7、依依惜别
7 月底,送夫人和儿子登上回中国的飞机。此后,许祥生每天的休息时间越来越少,离回国的时间也进入倒计时,可是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这些日子,他只有上班时间,没有下班时间,周六和周日也几乎全部泡在实验室里。没有时间做吃的,通常只买一个三明治,在实验室里三下五除二地吞下去,喝点水,一顿饭就算解决了。
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许祥生把中医带到许多德国民众的心里,他们的态度由最初的怀疑到有些相信,最后,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正是许祥生所期盼的。
他始终有一个心愿 :让中医走向世界,让世界了解中医、相信中医。现在通过他一个人的微薄之力,中医的影响从曼海姆开始一点点辐射出去,更多的人选择在免除手术治疗痛苦的情况下,接受中医治疗,直至康复。
但他也明白,中医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贵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世界那么大,中医走向世界的路还很长,需要几代人的不断努力,值得每一个中医人用一生的精力去求索。许祥生的归期越来越近了。
2004 年 11 月 3 日这天,是许祥生签证到期的日子,他必须在这天之前离开德国。
11 月 3 日前的一周时间,许祥生异常繁忙。他需要自己打点行装,而每天又排满了宴请。
10 月 31 日晚上,德国友人福克特在家中设宴为许祥生饯行。主人邀请艾格尔市长夫妇作陪。晚宴上还有另一个中国人——德国路德维希东亚学院教务处主任戴毅老师,他是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去国外的留学生,毕业后留在德国工作。
说起福克特,还有一段小插曲。德国人一般不在家中宴请客人,能够邀请到家中的一定是被主人视为贵客的人。通常情况下,德国人请客只有三道菜,而这一天,他的夫人做了五道大菜,这在德国是非常高规格的礼仪。
福克特先生用了德国当年法尔兹地区(盛产高档葡萄酒)葡萄酒大赛获得金奖的白葡萄酒雷司令招待许祥生,一向不喝酒的艾格尔市长也破例喝了两杯。
福克特的家在与曼海姆一江之隔的城市路德维希哈芬市。虽说是江,其实就是较宽的莱茵河,福克特先生是路德维希哈芬市公共能源交通公司的总裁。他跟艾格尔的关系非常好,平时,他如兄弟般直呼艾格尔的名——罗伯特。
有一次艾格尔约了几个人到家中聚会,与他关系特别好的福克特夫妇却没有来。事后才得知福克特夫人身体很不好,因患有严重的鼻炎,已发展到堵塞,甚至影响到了听力,感染后听力继续下降。此外,她还患有腰部疾病, 一直在海德堡医院找德国著名教授霍尔曼医治,但效果并不明显。
艾格尔每天虽然公务繁忙,但他很细心,对所有的人都很热心。他得知福克特很痛苦,便迫不及待地向福克特介绍许祥生为他们夫妇治病的经过, 希望福克特夫人能接受许祥生的治疗。话说过了,福克特却没有当回事。
过了一段时间,艾格尔又把几个人召集在家中聚会,福克特夫妇还是没有来,艾格尔夫妇这才知道福克特夫人病得更重了。
客人们散去后,艾格尔和夫人一起开车去另一个城市看望福克特夫人。得知霍尔曼教授说必须要手术,而且手术风险很大,要把脸部整个掀起,口腔也要绞翻起来,打通了做手术,术后只能喝流质,非常痛苦。不说手术过程非常痛苦,而且想要马上手术还不行。当时预约霍尔曼教授的手术日期要排在三个月之后。
福克特夫妇一听,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样的手术太大了,术后的恢复期很长,而且还可能引起其他并发症。更令人不能忍受的问题是,病痛还要拖三个月,还要痛苦地等待三个月!
情急之下,福克特夫人开始失眠,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几乎崩溃。
艾格尔夫人建议她请中国来的许祥生教授看看,也许用中医的方法能解决呢。实在没办法,福克特夫人也只好同意了。
一天,艾格尔邀请许祥生一起去了福克特家。
在国内的时候,许祥生曾治过此类病,但在给福克特夫人面诊的时候, 他仍吃了一惊,她病得真的很严重。
福克特夫人的鼻窦管已经堵塞,两耳听力几乎丧失。许祥生知道,她的病拖得太长了,已形成很重的病症。说实在话,是否能够治好,他心里真的没有十分的把握。
福克特看到许祥生为难的样子,心凉了一大半。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许祥生看到他们夫妇焦虑的样子,职业的责任感与怜悯心陡然而生,然而作为医生,仅有怜悯是远远不够的。
按理医生对于没有把握治疗的病人,是可以拒绝接诊的,越是严重的病, 越是需要百分之百的谨慎,绝对不能冒险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许祥生对福克特夫妇说 :“我只能试试。”然后便不再说一句话,一股压力袭向了他。这股压力来势汹涌,是那么真切。
毕竟,许祥生在德国已经有了名气,前面所做的各种各样的治疗,都是比较圆满的。还有几个月就要离开德国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使中医在德国人心目中留下败笔,否则,他无法原谅自己。
在详细问诊的时候,因为怕德语不准确而造成判断失误,许祥生请在场的戴老师完整地翻译了他的治疗方案。
他认为治疗这个病例用中成药不行,必须用中草药,而德国是没有中草药的。万般无奈之下,许祥生只能找国内的人求助。
那时候国内大多数单位还没有国际传真,于是他只好将传真发到镇江市人大教科文卫办公室周以蓉主任那里,然后请他转交给自己的夫人,再由她按照上面的药配好,通过专门的国际航空公司寄到德国。按照海关规定,每次的量只能寄 15 包,一包只能用一天。除了服中草药,许祥生每天还要给福克特夫人针灸半小时,按摩 40 分钟。
就这样坚持治疗了一段时间,20 天后,福克特夫人感觉左耳有了一点儿听力。又继续治疗了一个半月后,许祥生开始在她的脸上扎针,每天 16 根针。
许祥生在曼海姆的住处与福克特的家相距 40 公里。为了方便给病人治疗,福克特设法给许祥生办了一张大区的公交票(城市之间通用的车票),他每天需要坐 55 分钟的电车到福克特家。白天,许祥生有正常的工作和研究任务,他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去福克特家。每次治疗结束后,电车已停运, 福克特就自己开车把许祥生送回公寓。
每天下班后就得赶去福克特家,来不及吃饭,只能简单吃点面包充饥, 这样的治疗持续了三个月。
那些日子,许祥生非同一般的辛苦,每天来回奔波,工作、实验都不能马虎。他实在太累了,甚至担心自己会因低血糖而晕倒在路上。于是,他每天都在包里放点巧克力,以备不时之需并随身携带急救的治疗工具。
三个月是漫长的,许祥生付出太多,每天为福克特夫人按摩,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已严重透支,累得都快要倒下来了。同事们看到许祥生那段时间特别消瘦,都十分担心他的身体。
付出终于有了回报。福克特夫人的鼻子通了,耳朵也能听到了。当霍尔曼教授的秘书打电话通知福克特夫人去办住院手续时,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福克特夫人的病竟被一位中医治好了。
福克特先生带着夫人去复查,核磁共振检查结果显示,病人真的恢复了。霍尔曼教授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中医太神奇了!
第二天,霍尔曼打电话给许祥生,说 :“许教授,什么时候方便,我想拜访您一下。”
“可以,请您明天下午三点到我的研究所来。”
许祥生准备了从中国带来的绿茶——镇江金山翠芽,热情接待了霍尔曼先生。
于是,两位异国医者因一例疑难病例有了一次长谈。霍尔曼先生自始至终都非常真诚地倾听许祥生解说,不放过任何细节。
一次西医与中医之间的高端长谈,就这样在中国绿茶的氤氲芬芳中展开。当霍尔曼向许祥生请教是如何治愈福克特夫人的病症时,许祥生谦虚又不乏幽默地作答 :“在我的行医生涯中,能把这样的病人用保守的治疗方法治愈,是很少的。第一,先声明一点,这不是我的强项,我的强项是骨伤科、颈椎病和腰椎病,是我抢了您的饭碗。我们中医治疗的核心是八个字 :‘整体观念,辨证施治。’平时在给学生们上课时我经常讲到,如果把这八个字拿掉,中医便一文不值。中医根据病情进行治疗,身体各个器官之间是有关联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这就是我们中医的精华所在。”
接着,许祥生又向霍尔曼阐述了福克特夫人这一病例的诊疗要点。
“她的病位是表,肺气郁积失宣是本,因此要从她的肺开始治。五脏的功能分别是 :肺开窍于鼻,胃开窍于口,肾开窍于耳,肝开窍于目,心开窍于舌。五脏对应五窍,中医是根据对应的五脏关系来治。我是从本而治,而西医是用抗生素,根据病位而治。”
霍尔曼又问到具体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治疗,许祥生告诉他,用中医的针灸和推拿手法按摩,同时内服中药。
虽然霍尔曼不能完全理解,但经许祥生这么一解释,没学过中医的霍尔曼不禁频频点头,佩服之至。
许祥生对霍尔曼的评价是 :“像这样的大教授,能不耻下问,真是难得。在学校他可是走路的时候别人看见都要礼让的人物。”
无论是在海德堡还是曼海姆,作为一名普通的中医学者,许祥生以中医之魂支撑起一个医者的精魂。
中国大使来看许祥生,在左右都有警卫保护的大使面前,许祥生同样不卑不亢。他认为,自己代表的是中医,中医人身上要有中医的精气神。或许正是由于他身上的这种精气神,上到市长、校长,下到普通的助手和员工, 对他都很敬重。
刚来德国的时候,许祥生对日耳曼民族文化并不太了解,加之西方人对中医文化也不十分了解,所以初期交流是有一些障碍的。但通过演示和现场治疗的效果,许祥生很快就用中医的神奇疗效征服了他们。
大使馆的邓参赞知道许祥生谦虚低调,担心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会影响许祥生在学术方面的发挥,好几次都悄悄地给许祥生打气 :“你不要太低调,在中医方面,你是他们的老师,尽管他们是西医专家。而在中国,你同样是中医专家。”
其实打不打气都一样,许祥生给人的感觉总是低调的,但他骨子里是硬气的,这种硬气,就是敢打硬仗,敢于啃硬骨头。许祥生知道被外国人瞧得起的前提是有坚实的专业基础,不打无把握之仗。平时没有打牢基础,是打不了胜仗的。
初踏上德国的土地,对于一句德语都不会的许祥生来说,有嘴不能言, 有劲使不上,沟通上有很大障碍。除了歌德学院的帮助外,邓参赞还向许祥生推荐了自己在德国工作多年的女儿、女婿,他们一有空就帮助许祥生训练语言,使他很快渡过了语言关,得以与外界沟通。
有一次,许祥生到路德维希哈芬东亚学院考察,教务处主任戴毅老师向许祥生求助。他的一位同事肠胃出现了问题,只要一吃荤菜,肠胃就不舒服,用了很多抗生素都没有效果。
许祥生告诉他,这不是细菌感染造成的,而是胃肠功能性紊乱。他让病人赶紧停止所有用药,教病人在肚脐周围的穴位上按摩,每天早晚各按摩一次,每个穴位顺时针按摩两百下,再逆时针按摩两百下。
过了一周,戴老师告诉许祥生 :“许教授,你真神,那位女老师好了。不但好了,她还把此法教给了一些朋友。”
许祥生说:“在肚脐周围的地方按摩过后肚子会发热,这几个穴位为神阙、气海、关元、天枢(两边)、中脘,就按摩这六个穴位,胃肠就能运动起来, 肚子会开始排气。气通腑行,症状就会缓解。”
在德国学习的一年中,许祥生手把手教会了许多德国人用按摩穴位保健的方法,解决了一些内科问题,真正是用中医文化影响了西医文化,用疗效与事实让外国人接受了他这个中医的传播者。是啊,事实胜于雄辩,疗效与事实非常重要。在治疗的过程中,如果今天没效果,明天还没效果,怎么能让人信服中医呢?
一天,海德堡大学的女校长在家里宴请了许祥生。德国人请客一般不在家里,只有贵客才会在家中宴请。校长的先生(他是一位伯爵)亲自陪同, 还有几位大学领导也应邀参加。
校长为什么对许祥生如此厚爱呢?这当然也和许祥生的诊病有关。这得从校长的一场病说起。
许祥生到德国的第二周,意外接诊了校长这位重症病人。许祥生在海德堡曼海姆医院现场成功治愈了院长等几个病例,消息很快传播开来,慕名来找他治病的人日渐增多。
给门诊以外的病人治病,许祥生只能利用下班的时间。因为平时他的工作和科研都非常忙,实在无分身之术。
当时,来找许祥生的是海德堡大学校长的女儿,校长女儿在医院内分泌研究所当研究员,她面露愁容地告诉许祥生,她的妈妈因中风造成身体半边瘫痪,卧床不起有很长时间了。平时,坐起来都靠人扶,站起来又站立不稳,身体摇晃,走路根本迈不开步子,一家人一筹莫展,十分着急。校长的病在大学的医学院治疗的效果并不理想,功能得不到恢复。万般无奈之下,希望能通过中医的康复治疗恢复健康。为了治好母亲的病,校长的女儿费了不少周折。为了方便治疗,她把妈妈接到位于曼海姆医院对面的自己家中来住。
许祥生认真地给校长做了检查,很快制定了一套针灸、推拿和中药内服相结合的综合治疗方案。
校长因没有看到许祥生的演示,对他还不了解,对他的治疗方案颇感疑虑。中医与西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理论体系,西方人不了解、不理解中医是很正常的。
尽管不大相信,但所谓病急乱投医,西医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试试看。女儿毕竟知道许祥生在大学医院的演示很成功,便积极鼓励妈妈接受许祥生的治疗。
治疗就这样开始了。
许祥生所在的医院每天下午四点就下班了。
下班后,许祥生抓紧时间去为校长治疗,之后再回到所里搞研究。偶尔所里有事,他就晚点去为校长治疗,但从未间断。每天一小时的针灸和推拿,所有内服的中药都是从国内寄来的。这一过程中用了大量的中药,其中包括华佗再造丸等。中药邮寄有限量,一次只能寄半个月的用量。
第一个月的治疗下来,校长已经能够下床行走,虽然走得还不太稳。
第二个月,校长能丢开拐杖独立行走。
第三个月,校长左手功能已恢复,可以自主拿刀叉吃饭, 走路的步态开始稳定。
有一天,校长到医院视察,院长一看校长来了,而且是步态稳健地走来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家都知道校长前段时间不能站立,甚至连坐都不行啊! “校长,您怎么恢复得这么快?太神奇了!”
校长回答 :“我来告诉你一个惊喜,是中医治疗帮助了我,这位中医专家就在你们医院。”
给校长治疗的时候,许祥生并没有声张。
校长告诉院长 :“许教授是有真本领的人,而且是为人谦和低调的学者型的中医专家。他在这里工作期间,拜托你一定要把他照顾好,包括他生活的困难都要解决,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这件事情。”
之后的每个周末,院长都会派办公室主任来询问许祥生工作和生活上是否需要帮助,吃住是否习惯,等等。这让在异国他乡的许祥生很是感动。
在德国期间,一次次的成功治疗,验证了中医的神奇疗效。特别是在诊治疾病的过程中,传统医学运用特有的手段,有效治疗了一些疑难杂症。因为这样,使许多原本不了解中医的外国人对中医产生了信任感。
许祥生在给学生上课时经常讲 :“作为中医人,对中医要有自信,这种自信来自于我们对中医理论及实践技能全面而准确的掌握。之所以有些中医治疗疾病的效果不尽如人意,问题出在对中医理论和技能的掌握不够全面准确。正所谓失之毫厘, 谬以千里。”
这天晚上,校长全家特别招待了许祥生,并和他拍照留念, 赠送画册。晚饭后,他们又一起散步,然后许祥生又被邀请去听音乐会。
一行人走进学校小礼堂,那里已座无虚席。
只听到主持人说 :“今天的专场音乐会是为了来自中国的许教授,为了友谊,为了医学……”
还没等许祥生反应过来,就有人给他献上鲜花,并请他上台讲话。许祥生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校长的女儿说 :“许教授,快点上去,别发愣了。”
许祥生这才缓过神来,知道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整场音乐会竟然是为了给他送行而举办的。
他快步走上台,用德语表达了心中的感谢 :“感谢这么多人对我的支持,感谢校长及伯爵先生对我的厚爱,感谢海德堡大学的乐队……谢谢你们!虽然我就要离开这里,但这里将是我终生难忘的地方。”
在台上,许祥生还讲到了自己的家乡——中国镇江,他说镇江与海德堡一样,有山、有水、有桥,都充满了灵气。二战期间,许多城市被炸成废墟,而海德堡得以幸存。这座古老的城市没有工业、电厂和军事,只有桥和千年的城堡。战争期间, 海德堡的民众写信给盟军,请求不要破坏这座城市。海德堡有莱卡河流经,古桥架在河上,河的南边是古城堡,沿河的北边是整齐的葡萄园,像军队的方阵,非常的精细,每一棵树苗之间的距离都是经过测量的,这里的葡萄酿出来的酒品质非常好。
镇江与海德堡这两座城市之间有很多共同点。
音乐会气氛非常好,许祥生沉浸在深深的感动中。
最后,许祥生又一次上台答谢,同时真诚地邀请大家到他的家乡中国镇江观光游览,当他讲到“具有三千多年历史的古城欢迎你们”时,台下掌声雷动。
离别前的那几日,许祥生很累,但每天心中都充满感动。一年的艰辛,收获的不仅仅是学术上的成功,还有与德国同事和友人的感情。无论何时,这些都将会刻在他记忆的版图上。第二天下午,医院也为许祥生开了送别会。会上,许祥生回顾自己一年来的工作,感到无比欣慰,可以说他不负重望,不辱使命,特别对中国传统医学文化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使这里的人们认识到中医的博大精深,见识了传统的中医手法,见证了中医的神奇疗效,在合作的过程中,使德国同行对中医诊治疾病理念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通过中西医合作,对一些疼痛疾病的疑难杂症的治疗手段寻找到更好的途径。让同事们感受到了他做系统演示发功的时候,热量能发散出来,所产生的热能对人体是有帮助的。
在实验研究的过程中,尽管 11 位同事每个人的课题都不一样,但他们每天都要针对项目的研究数据进行交流,向研究所所长报告研究进展与新发现。这一过程看似简单,但对大家的业务提高都很有帮助,为下一步课题研究的顺利开展打下基础。
尽管当时许祥生已经掌握了三千多个德语单词,但专业术语太多且复杂, 在交流过程中,许祥生仍常常遇到语言障碍,这时就得查词典。他随时从口袋里拿出袖珍《德汉小词典》翻看,有些单词只能在《德汉医学大词典》上才能找得到,无法随身带,只能靠晚上去用功强记。每天和同事们一起工作, 使他的德语水平不断提高。
平时,他和艾格尔先生的交流也全是用德语。有趣的是,许祥生在勤奋学习德语的同时,艾格尔也在勤奋地学习汉语。汉语比德语难学得多,艾格尔学着许祥生的样子,也随身带着小词典,随时翻看学习。和许祥生在一起, 是他学习汉语的最佳时机,他们用两种语言进行交流,互相学习对方的语音。
有趣的是,走下坡路的时候,艾格尔竟脱口而出,用汉语提醒许祥生:“安全,注意!”吃饭的时候,他也会用中文说 :“请吃!”
在曼哈姆市最大的中国餐厅,11 位德国同事为许祥生送行。这一年,大家见证了许祥生的勤奋好学,不怕困难,也见证了他精湛的医疗技术,更见证了他谦逊的为人。大家都记得,在平时的生活中,哪怕餐后洗碗这些小事,许祥生都是抢着帮他们干。作为教授,这些琐事其实是可以让助手代劳的,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与每个人都和谐相处,已经形成一个有力量的整体。
这一天,来送许祥生的人非常多,大家知道,这一别以后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为了留住这段友谊,大家早早便准备好了合适的礼物。下午,曼海姆学院的冯·阿肯院长送给许祥生一幅德国的油画作为礼品,冯·阿肯院长也接受了许祥生回赠的中国字画, 复又赠送给许祥生一本精美的画册。在德国,画册通常是赠送别人的最高礼物之一。
送别晚宴气氛非常热烈。很少喝酒的许祥生那天喝了一点儿白葡萄酒。
分别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许祥生就要登上从法兰克福飞往上海的班机。
法兰克福距离曼海姆有 80 公里的路程,艾格尔亲自送许祥生去机场。在机场,两个人拥别,各自泪眼蒙眬。
其实,后来他们两人还是经常见面的。
从 2005 年到 2012 年的 8 年间,他们每年的 11 月份相聚。艾格尔等人先来镇江,然后大家一起去三亚,有时候四个人,有时候八个人。几个人在海南三亚,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时光。艾格尔夫妇喜欢中国的自然山水,更喜欢三亚清新的空气。许祥生每次都提前安排好三亚的酒店,带他们品尝地道的中国菜。
说到吃中国菜,艾格尔的那位好友福克特先生也非常喜欢中国菜。他在德国接待许祥生的时候,总是喜欢到中国菜馆。许祥生一直有一个愿望,想请福克特夫妇一起来中国旅游,他要带他们吃正宗的中国菜,因为他们在德国吃不到正宗的中国菜。德国的所谓中国菜,原材料不行,火候也不行, 因为在德国是不允许用明火烧饭的,而不是明火烧出来的菜味道就不同。非常遗憾的是福克特夫人晕机,只能坐汽车, 她一辈子没有坐过飞机。为了夫人,福克特也从未来过一直向往着的中国。
这令许祥生感到有些遗憾。
【编者按】许祥生要回国了,除了更加紧张地工作、整理资料,许教授还要接受一场接一场的告别宴请(包括专门为他安排的音乐会)。在德期间,许教授的勤奋低调、高超医术得到德国同事和朋友们的一致认可和敬佩。一个个成功的医疗案例也让德国同行多少改变了对中医的偏见。虽然从根本上消除这种偏见很困难,但是,确切的疗效无法否认,而且,很多被许教授治好的重症患者都是西医束手无策的。这些重症患者包括副市长的朋友,包括海德堡大学的校长……推荐阅读。编辑:大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