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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铜墙铁壁

作者: 从军 点击:1091 发表:2018-03-19 11:46:03 闪星:17

  在1945年重庆国共谈判《双十协定》发表公布的第三天,蒋介石就以公开与毛泽东叫号的“不按我的指令讲和,你就回延安带兵来打”的预谋行事,重新向国民党军队颁发《剿匪手册》。他公开扬言,要“努力进剿,迅速完成”。但同时也预感到“如今中共已不那么好剿了——已不是井冈山时代那星星之火了,而是呈燎原之势(蒋介石语)!”他的这个担忧,已经预示着国民党军队一步步陷入引火烧身的境地!仅仅三年时间,毛泽东在谈判中回应的“……你占点线,我占面,乡村包围城市,我们再周旋十年”的预言,就已经提前应验,让蒋介石和他所谓的强大军队损兵折将、疲于奔命了!

  1948年10月24日晚,黑山大虎山一整天的枪炮轰鸣声随着黑夜的降临,又渐渐停歇了下来。山脚下罗大爷家,房门大敞。新闻小分队的两个记者已经从指挥部回来好一会了,才见到罗大娘一个人在孙效武的搀扶下,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走进来。刘世杰马上迎上前去询问道:“罗大爷呢?”罗大娘一开始默默地不吭声,孙孝武给她端来水和饭,可她还是呆呆地低着头。

  当刘世杰再次问她的时候,罗大娘喃喃地说:“你大伯回不来了,他在山上陪伴牺牲了的战士们。”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了窗外的天空。刘世杰越加觉得不对劲,赶紧同田记者、李钧和孙孝武围过来追问:“大娘,大爷他到底怎么了?”罗大娘仍眼睛呆板地微笑说:“老头子一辈子没白活,他为了求解放,如愿了。”说完之后,大娘低下头哽吟着,不停地擦起了眼泪。

  刘世杰下意识地说:“这几天,由于当地的百姓全力支持解放军阻击廖耀湘的国民党军队,下湾子村已经有三四百号村民牺牲了,可不少人家都因这场生死大交战,顾不上来处理后事 ;因为包括牺牲了的解放军官兵,还有被消灭的国民党部队,在这山上死的人太多了!”说完,刘世杰赶紧把大娘手中的面盆夺下来,扶大娘上炕休息。田源此时感慨地说:“这就是人民群众。我们有了像你们这样顽强的军队,有了这么好的人民群众,我们中华民族的解放和复兴,就一定不远了!”李钧也激动地说:“你说得对!老田,我们就以‘顽强的军队,伟大的人民’为题,来写一篇通讯吧?。”田源:“没错。军民如此团结一心,同敌人浴血决战,就犹如筑起一道铜墙铁壁!”

  此刻的刘世杰也在拿来笔和本,把两位记者说的话记了下来。他抬起头深有感触地说:“还是你们大记者有眼力! 我也在尝试着写一些通讯报道,拿到部队上进行宣传.还请二位多加指导 。”田源:“没问题。刘教导员,你作为部队的指战员搞出的报道, 一定更专业和具有战斗风格!”李钧:“ 从打仗的角度上讲,你是我们的老师。”刘世杰:“不能这么说,你们不也参与到战争中来了吗?”田源:“是啊,是战争首先选择了我们;使我们当记者的也成为了军人!”刘世杰微笑着说:“ 可我却只知道是为自己和人民群众求解放来参军的。”田源 :“你说得对,我们这支人民军队的根本宗旨就是为民族和人民大众求解放! ”

  刘世杰的脸变得沉重起来,他用激昂的声调缓缓地说:“我们这部队,可谓是身经百战,创造了数不清的辉煌战绩!在千军万马的子弟兵中更涌现了许多英雄豪杰,也包括牺牲了的亲密战友!从现在起,我想把这些珍贵的事迹记录和描绘下来 …… ”李钧:“你这个想法太好了!” 田源:“你亲身见证和体验了这段战争,写出的东西一定更加珍贵 !”刘世杰:“我不仅是在尽自己的职责,更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那些患难与共、不幸牺牲了的战友……”

  “家里有人吗?”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吆喝。孙孝武赶紧跑出去查看。刘世杰也站起来从窗户向外瞭望。

  田源还在感慨:“我们记者虽然选择、决定不了战争,但我们可以去体验和描绘战争 !”孙孝武回来报告说:“是医疗救护人员抬着两个伤员,请求要把伤员临时安置在这里。”刘世杰马上回答说:“让他们赶紧把伤员抬进来吧。”孙效武:“那我们?”刘世杰:“先进行紧急救护!然后再说……”说着,便主动走出去对抬担架的民工说:“我们是临时主人,咱们赶紧把伤员抬进屋吧!”

  当众人把这两名伤员抬到屋内,放在西屋的两铺炕上,刘世杰又向民工询问:“他们伤哪了? ”民工们说:“光知道一个是头,一个是胸部。都昏迷不醒!那边还有几个重伤员需要我们往后抬。”刘世杰:“好了,你们把他俩交给我们吧……小孙,赶紧弄点水来!”

  田源:“我这兜子里有药,看他们能不能用。”李钧也表态说:“我这也有。”孙孝武用碗端来凉开水后,又拿来急救包,取出一些纱布、药品……突然,其中一名胸部中弹的战士挣扎着喊着:“赶快,敌人又上来了!什么新六军?都不在话下!我们一纵的老大哥也赶来啦,我们司令就是你们闻风丧胆的梁大牙!”刘世杰急忙上前:“同志,你受伤了,我就是一纵的……”可那名伤员又昏了过去。刘世杰对孙孝武说:“你去想办法找人联系,尽快把他们赶紧送到救治站,或找来能够救治的医生。”孙孝武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深夜,师长贺庆吉赶回了高地28师指挥所。他见82团团长罗天宇等战将也在这,就急切地跟大家说:“明天,敌人还将加大对我们阵地的进攻。我们要连夜抢修工事,你们82团全部都上去!还要在高家窝堡前沿阵地开设师指挥所,我作为师的主要指挥员,要到那去指挥!”

  曾是抗联将领的副师长李满堂马上提出反对意见,说:“这太危险了,前去指挥的应该是我!”其他人员也纷纷表态争着到前面去。

  贺庆吉一听火了,大声申辩道:“还有没有个组织纪律!不用争,师长和副师长谁大听谁的!我是去靠前指挥,又不是电报中说的‘冲锋时跑在前面’。好了,就这么定了!”

  拂晓,沉静了的隆隆炮声又从四面呼啸地狂吼起来……此时,罗大娘已早早起来,独自一人在外屋的锅台边,将口袋中的几斤玉米面倒在和面的盆里,在那不停地和着。尽管孙效武也早早地起来,在一旁不停地帮着抱柴、烧火,并抢着大娘手中的活,可大娘还是执意要亲自动手,还想把蒸好了两锅玉米饼子给山上的战士们送去。她不停地念叨着:“上万人的部队在山上打仗,都三四天了。不能让他们没吃没喝地和敌人拼哪!”

  吃早饭的时候,刘世杰劝罗大娘说:“大娘,你今天就不用上山了。”可已拿定了主意的张大娘则回答说:"老头子吃惯了我做的饭,你们就让我再去给他和战士们送一次吧。”屋内的几个人都被大娘的举动打动了。田源激动地说:“我们一起陪大娘上山吧?”李钧:“是啊,决不能再让大娘一个人去了!”

  刘世杰略思索了一下,果断地表态说:“孝武,那就由你护送大娘把干粮送上山,然后带着大娘尽快地安全赶回来。”“是。”孙孝武应声接受了任务。刘世杰又嘱咐说:“报话机留下,可以带上枪;但也不要耽搁久了,别忘了我们的特殊任务!”孙孝武:“是的,我一定护送大娘安全上山送饭,尽快地赶回来。”

  在101高地附近的28师前沿指挥所里,已是硝烟滚滚,用木料和土石搭建的掩体已面目全非。师长贺庆积和头部扎着绷带的警卫员,浑身衣服都烟熏火燎的没有囫囵处。可这位身经百战的指战员,正沉着机警地向天上和山上山下不时地看着。敌人飞机大炮狂轰滥炸已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这预示着敌人新一轮的进攻就要开始了。

  10月25日8点钟左右,敌人近五个师的兵力又全线展开了进攻。而重点仍然放在了黑山右侧的101和92高地。失去了退路的敌人 开始整营排成排地往山上冲。新派到101高地和92高地的一纵三师一团的一营官兵,不断地向一轮接一轮进攻的敌人猛烈射击和投弹。子弹打没了,刺刀捅弯了,就用石头、枪把砸,用牙咬,争夺阵地的两军将士相互扭打混战在一起……

  贺庆积在望远镜中见到此状,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好你个梁司令,把一纵这么硬的预备队调来了!”他知道全线阻击的人员都很吃紧,尤其是不能干看着新补上来的兄弟部队吃亏;他脱下了破碎的外衣,机智勇敢地带领警卫排所剩的战士冲了上去……经过多个回合的顽强拼搏,高地上进攻的敌人又被打了下去。贺庆积面对浴血高地的官兵,大声喊道:“一纵的老大哥们打得太好了!感谢你们的支援,赶快撤到后面去隐蔽,敌人又要打炮了!”果然,敌人的飞机大炮又呼啸、轰鸣而至,投下的炸弹布满了整个阵地,四处火光一片……

  在新六军的指挥所,参谋长杜伦走过来向李涛军长汇报说:“接到空军电话,在彰武以南发现一支共军的大部队,正向无梁殿方向赶来。”李涛:“那是新三军的防地,转告龙天武军长就行了。”

  杜伦按军长李涛的旨意电告了新三军,而没有向总部报告。而正是他没有报告总指挥廖耀湘的这一疏忽,致使六纵两天一夜直接插入了距离250公里的无梁殿,这里既是新三军的防地,也是总指挥部的驻地。

  到101高地察看情况的罗焰参谋一路小跑地回到了指挥部,他向梁兴初报告说:“101阵地还在我们手里。贺师长在前沿阵地上。他很感激一纵预备队的及时援助。”梁兴初点了点头又问:“上去的一营还剩多少人?”李参谋:“敌人整营成排地往上冲,双方的伤亡都很大。子弹一会就打光了。石头山和101高地现在总共也就剩五六十人,其中还包括受伤的战士!”梁兴初听了之后,拿起电话同一纵三师的师长刘贤权下命令说:“101高地的争夺非常胶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请你再派两个营到101高地和左侧的石头山。弹药不足,请多带些枪支弹药!”话机中传来三师师长刘贤权的声音:“是,我们另两个团也在等候你的命令。”梁兴初:“太好了,天助我也!”

  孙孝武陪同罗大娘冒着枪林弹雨,行进在成群的上山送补给的人流中。当快到山腰的时候,敌人的飞机呼啸飞来,孙孝武赶紧将大娘按倒在自己的身下。爆炸的尘土热浪落下,又有几位乡亲倒在了血泊中,孙孝武感觉身下的罗大娘晕过去了,可她的手中还死死地揪着装干粮的口袋。孙孝武摸出跨在腰间的水壶,急切地在给大娘饮水……

  过了好大一会,罗大娘才睁开眼睛。她挣扎着起来,指了指前面说:“你大爷就在那个大的炮弹坑里。已经看不到完整的他了!”孙孝武:“大娘,你不要难过,等过后我们一定对他老人家进行好好地安葬。你在这先陪大爷吃口饭。我替你把干粮和水给战士们送过去,马上就赶回来。”

  10月25日上午9时,雨裂沟暗堡十纵指挥部内的气氛格外紧张,梁兴初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后,喊:“罗参谋,你到101高地,这个贺大胆没了动静,看看到底怎么啦?”“是。”罗参谋转身离去。卫生员尹桂兰走进来,关切地说,听警卫员说,你肩上的老伤又被擦破了。我来给你换换药。”急躁的梁兴初再一次严厉回绝:“卫生员同志,我这点伤算不了什么!赶紧离开我这里!把药留给急需救护的同志。“可你是总指挥呀!”尹桂兰央求着说。“我总指挥怎么啦?冲锋陷阵还是要靠他们!你还是去看看他们吧!” 这位将军的粗鲁惹得卫生员既感到尴尬又是敬佩至极,无话以对,只好背着药箱退了出去。

  罗参谋到了101高地的28师指挥所,见到满身血污刚披上衣服的贺师长,大声责问着:“怎么回事你个贺大胆?你还活着!为什么不保持联系?”顾不上接电话的贺庆积回答:“他梁大牙能在节骨眼上把救兵派上来,我就知足了!101高地,就是我28师的领地。我在阵地在!”

  罗参谋见贺师长杀红了眼,伸出大拇指称赞:“好样的,你28师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英雄!另外,总部刚才又以‘林、罗、刘’的名义,发来了表彰电。同时,要求我们再坚持一天!”贺师长身边的官兵们听了情绪更加高涨,纷纷表示说:“没问题,敌人的三板斧已经抡完了!”“敌人决不会从我们这里再爬上来!”师长向罗参谋报告说:“我们的阻击战术是,当敌人的炮火一停、蜂拥而至时,我们冲进前沿的战士们便用密集的成束手榴弹和机枪火力迎接他们,致使敌人一片接一片地倒在我军阵地前;我们的战士又在敌炮击前,机灵地隐藏在山后的防空洞壕里,炮击刚停就闪电般地出现在敌人面前。”“太好了,但你们要时刻与指挥部保持联系!”说完就回撤报告情况去了。

  山下的敌人恼羞成怒,竟使用了最毒辣、最卑鄙的手段。当我们坚守石头山的一个排与敌人一个连白刃肉搏时,他们突然用猛烈的炮火进行轰击,敌人的一个连全部成了“炮灰”,我们的一个排也全部阵亡,石头山又失守了。敌人的四个营和另两个营的兵力三次夹击我据守92高地的82团五连阵地,守卫阵地的一纵三师二团的一个连,经过殊死搏斗全部壮烈牺牲。

  11时开始,敌人新六军169师又集全力准备猛攻101高地,半个小时过后,李涛指挥新六军169师将部队分成24个梯队,采取波浪式的战术向101高地发起连续冲击……可攻了三个小时,24次冲击过后,阵地还在解放军手里。

  李涛望着巍然屹立的101高地,抓耳挠腮,他突生一计。他把督战队队长叫来吩咐了一番。片刻过后,督战队的军官们每人手中都举着成捆的钞票,大声吆喝道:“弟兄们,现在组织敢死队,参加者每人奖励10万元,头一个冲上去的翻一番!”吆喝了半天,每一个人响应,督战队长马上加码喊道:“再加五万元……再加10万元……20万啦!好样的,不怕死的是英雄,还有没有人想发财?……废了好大的劲,一支300人的“敢死队”终于组成了。

  过了中午,一身尘土的孙孝武背着罗大娘气喘吁吁地进了院子……刘世杰和两位记者忙将孙孝武扶进屋,把罗大娘抬到了炕上。李钧端来水,田源用手摸大娘的头,感到很烫了,便问道:“拿退热药来,赶紧给大娘服上点。”李钧二话没说,便将包中携带的退热药拿出来,送到田源的手中……过了片刻,罗大娘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刘教导员和田记者,她没有说什么,但从她的眼神和嘴角可以看出,她的神态却那样的自豪和安详。刘世杰和蔼地说:“大娘,你做的干粮,已经送上去了,我们就要胜利了!你发烧了,吃点药吧。”罗大娘睁开眼睛,询问着:“阵地还在?”“在,大娘,阵地还在我们手中!只要有我们解放军在,阵地就不会丢!”

  刘世杰又向两位记者介绍情况:“据俘虏交代,这次跟随廖耀湘闯黑山的国民党军队有近20万:新一军、新三军和新六军,还有七十一军、四十九军、207师第三旅,还有三个骑兵旅;除去五十二军逃到了营口,共有五个军15万之多的美械机动部队。”田源听了之后担忧地询问:“我听说总部下令要求阻击再坚持一天?”李钧:“差不多他们轮番都试过了,还不都是被逼着爬上来,连死带伤地滚了回去!”刘世杰瞅了瞅随时接收电报的孙效武,才十分担忧地点了点头说:“从四面往这赶的大部队最快也得晚间到达。”李钧却果断判断说:“我看一天、两天都没问题,因为现在又增添了你们一纵的预备队!”

  此时,作为前线总指挥的新六军军长李涛,将刚组建的300人的敢死队和尉官拉上阵来。他作为廖耀湘一手培养刚被提升的干将,是在新一军22师逐级升上来的陆军少将。他用轻蔑的口吻对着敢死队将领们喊道:“你们看,前面的高地已经被削去了两米,不会再有活的生物了!你们冲上去了,占领了这块高地,胜利就属于我们新六军的!你们会每人官升一级,赏大洋20万!”他在效仿四平战役(二战四平)新六军一举占领三道林子高地之前,前任军长廖耀湘曾经对进攻官兵喊过的话,那一次是10万大洋,这一次是20万!

  排成五六道人墙的敢死队开始冲向101高地……就当敢死队一排排地接近了山腰的前沿阵地,突然,被28师集中使用的12门山炮一阵猛烈轰击,炸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听到山上的解放军在喊:“国民党抓来的穷哥们们,你们受骗了,你们在这里卖命送死,丢下妻儿老小谁管哪?”适时的政治攻势很快见效,任凭督战队不断地吆喝、喊破了嗓子,可谁也不再往上冲了,“敢死队”变成了“怕死队”!进攻只持续了20分钟,便连滚带爬地溃退下去。

  李涛又使上了最后一招,由国民党党徒、流氓、恶棍、地主顽固分子和尉以上军官组成的“效忠党国敢死队”开始进攻了。“当敌人排成一字队形,组成五六道人网前呼后拥冲上山来时,补充上来的一纵预备队阵地上不足100个战士,子弹和手榴弹也不多了。营长侯长禄沉着地命令命令特等射手们,“首先将敌人的指挥官击毙,然后集中所有火力大量杀伤那群‘无头只鸟’。”由于敌众我寡,敌人终于冲上了阵地,于是肉搏开始……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侯长禄营长高呼:‘刺刀见红,才是英雄!做无产阶级硬骨头,人在阵地在!’带头杀入敌阵,刺刀戳,枪托敲,有的战士几次负伤,仍用双手把敌人掐死;有些腿负重伤不能站立,就在敌人迫近时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最后,剩下的‘效忠党国敢死队’在四连一个班的反击下,连滚带爬溃退下去(摘自《长征出版社》出版的《解放战争纪实》梁兴初“黑山阻击战”263页)。

  25日黄昏,新六军的进攻仍然没有奏效,军长李涛非常恼火。兵团参谋长杨焜又向他报告:“22师发现在大虎山以西的高山子车站附近,有共军的一支大部队正向南移动……廖长官已经通知新三军向大洼子的营口方向撤退。”李涛沉思了片刻骂道:“ 他妈的!让老子在这卖命,他们倒先撤了!”于是他也为保存实力对参谋长杜伦说:“通知22师,做好防守和撤退的准备;其它攻击部队也别往刀山上硬撞了。”

  也在此刻,廖耀湘的指挥所早已乱了营。一名上校情报处长进来向廖耀湘报告说:“我们的五个军全部进入了黑山地区,除了后面有共军的两个纵队紧跟之外,在西南也发现有多支队伍向这里袭来。”

  廖耀湘猛地一叹了口气说:“共军的速度果然惊人!”还没等他缓过神,又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传来……新三军军长龙天武正在电话里同总指挥廖耀湘讨价还价:“我的部队已连续几日进攻,官兵们好几天没睡觉了,明天拂晓再进行换防吧?”而此时的廖耀湘已经心烦意乱,竟不知所措地答应了这个要求。他忧心忡忡地感觉到,被共军堵在这里已经四天了,不能再攻打黑山了!他不得不慌忙下令:“新一军,七十一军和新六军,在黄昏时停止对黑山的攻击。兵团主力撤向胡家窝棚。第七十一军接替169师和207师阵地,由新六军160师和207师三旅掩护全兵团撤退。”

  25日傍晚。攻打黑山的国民党军官兵已被打的到处乱窜、乱拥……负责攻击指挥的新六军军长李涛,此时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看着一次次被打下来溃不成军的队伍,开始动摇了;前几天还霸气十足的面容,已经变得憔悴不堪。他拿起无线电话,同兵团司令廖耀湘报告:“司令,冤家路窄呀!我们已经搞清楚,死守阵地的共军主要是新组合的十纵队。指挥这支部队的就是原来一纵的梁大牙。我们曾吃过他不少的亏。这一次,他更是以阻击战总指挥的头衔不要命地跟我们死磕!”

  廖耀湘也已经感到了毁灭性危机已经到来,竟向信得过的嫡系原22师的师长李涛发话说:“请带你的22师向我靠拢!他撂下电话,感觉不只是几个得力的王牌栽倒在共军的手中,而是整个兵团被强大的共军包围在在这辽西走廊的旷野中,在这个狭长被封闭的是非之地,各个部队来不及构筑工事;前后又没救兵,真是天绝我也!一向坚韧、高傲的常胜将军,举目远望,他仿佛看到、听到解放军万马奔腾的各路大军正向自己袭来!顿时眼前一片茫然。

  刘世杰和两位记者来到屋外,盼望天快点黑下来,他们望着火光四起、浓烟滚滚的山峦,焦急地在企盼、等待。突然,双方的枪炮声逐渐停了下来。孙孝武询问刘世杰:“老刘,几点了?今天又挺过来了!”刘世杰:“天还没黑,敌人是不又要耍什么花招?”

  田源:“我看哪,我们的部队都快赶到了,敌人也没什么戏了!”李钧看了一下手表说:“对呀,都6点多了,我估计挣扎的敌人已经失魂落魄了!”孙孝武在向师部发报:“我纵队三师昨日已经到达黑山,已经投入了阻击战斗……”他放下耳机,兴奋地对田、李两位记者说:“ 一纵的一、二师离这里仅有30公里了!他们正在做围歼的动员部署。”田源:“好,大功就要告成了!”

  刘世杰仔细想了想说:“这时候,我们能帮部队做点什么?我们虽然上不了战场,可我们能把我们掌握的信息、包括采写的新闻报道传达给山后待命的部队,这也能起到一定的鼓动作用!”李钧面向田源说:“这个主意不错。”田源:“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吧?”刘世杰:“好,跟我走!”

  一纵的两个主力师经过两天的马不停蹄的急行军,已经到达了离黑山、大虎山30公里的位置。在纵队的临时指挥部,司令员李天佑正与梁必业、曹里怀和一、二师的两个师长在一起紧急磋商。李天佑指着地图说:“我们一、二、三纵已经从黑山大虎山的正面压了过来,廖耀湘兵团的五个军。已经被十纵死死地堵在了这里;在他的后面还有五、六两个纵队; 总部设计的包围圈就要收网了!关键是如何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有效地围歼这五个军的敌人?”

  时任副军长兼参谋长曹怀里也指着地图说 :“骑兵侦察员回来报告,敌人企图强行通过黑山口没有得逞,聚集在这的四个军开始向大洼、营口方向撤退。总部要求我们赶到的各纵队,按不同区域进行快速穿插、分割,然后分别围而歼之。”梁必业:“首先最重要一条是把网布牢,不给敌人逃跑的空隙。然后再……”李天佑瞅着地图,指点着下命令道:“黑山口是敌人从陆路进关难逃的唯一通道。一团再加上炮团迅速赶向那里,堵死敌人的退路!其余的五个团找准缝隙迅速向敌人的大部队实施穿插、分割,要擒龙先擒贼,猛打猛冲,不与敌人面对面地打阵地战。”

  梁必业:“陆路堵住了,那敌人要是奔营口走水路呢?”李天佑:“我们还是按照指定的方向从正面直插过去,专打他的主攻黑山的新六军和新一军!”梁必业:“趁夜间敌人没有坚固的工事又行进混乱的当口,猛插猛打,既符合总部的要求,又可以发挥我军的优势!只是这样插下去,不便于统一指挥。”李天佑:“告诉部队,除了电报联系、协同作战之外,要各自为战,哪有敌人就往哪打!”

  梁必业:“为了分清敌我,我方的官兵一律在右臂扎一条白毛巾。另外,要执行缴枪不杀、宽大俘虏的政策,在强大的攻势下,敌人会很快分化瓦解掉。应安排好俘虏收容队。”

  李天佑:“纵队指挥部和机关附属、包括警卫营,随一师三团一起向前插,不能落在后面。医疗队、个后勤保障队都要密切配合,搞好服务。”副司令员曹里怀:“好,我这就通过无线电报下达命令。因为各师、团长都按总部的要求,在带队前行。”

  一师师长江拥辉接到纵队的电报,马上让通讯员下命令:“通知一团与炮团一起从正面堵住黑山这条道路。二、三团与二师的四、五、六团,呈五指型尖刀并列直插。找准敌人的缝隙,猛插、猛打、猛追。罗韬的三团要在穿插行进的战斗中适当照顾一下纵队机关。”政委黄玉坤提示说:“别忘了,各部队要统一标志和口令。以胳膊上的白毛巾为标志。 但因为参战的部队太多,这口令不好统一。那就先侦察清楚再下家伙!”

  二师师长徐绍勇接到电报,也马上下命令:“不开会了。这一仗怎么个打法,总部的电文都规定得很清楚了。命令四、五、六团按照总部要求的方位,在夜间迅速向敌人猛插、猛打、猛追!为了分清敌我,我方的标志是胳膊上的白毛巾。”夜战过程中,分清敌我非常重要。怎么能打胜、打赢就怎么打!但这一次,是以全歼东北的国民党军为目标,不要贪图战利品,更不能把俘虏的大头目放跑了!要按各团、营、连歼灭俘虏敌人的数量和级别,来论功行赏!

  时任二师政委的王树君说:“现在这种情况,属于面对敌人的大部队作战,我们连续赶了三天的路,部队都很疲劳,纵队还要求三团照顾一下跟进的纵队机关,是否应该做好充分的准备再……”徐绍勇回复:“黑山的部队已经在这里坚守了五六天,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特殊情况下不能再考虑那攻坚战中的‘一慢’了!这命令是我下的,责任我负!给我通知,四团在中间,五、六团在左右两边,同时向前插!”“是!”参谋长李忠信马上去下达命令了。

  深夜,新一军的军长潘裕昆来到新三军的驻地换防。在指挥所门外潘裕昆大声吆喝着:“找你们的龙天武军长说话。”不一会,还呼呼大睡的龙军长被叫了起来。他来到门外见是新一军的潘裕昆,便询问道:“是潘大军长,有啥要紧的事吗?”潘裕昆:“廖长官通知我新一军来换防。要你的部队向营口方向转移。”龙天武:“这我知道,我已经请示完了,等天亮了再说吧!”说完就不耐烦地挥手告辞而回。

  潘裕昆无奈,只好挥袖而去。这样的疏忽又造成了这里的防区责任不清,被趁夜插进来的解放军各尖刀部队打了个稀里哗啦。

  一纵二师在行进中传达着战斗的命令:“快速前插!廖耀湘这条大鱼被我们堵住了,千万不能让敌人跑了!”六团三营的营长魏大虎在队伍的排头,脚步逐渐在加快,已经是带小跑了。他低声喊着:“传我的口令,跟上,离敌人已经不远了!”前面的骑兵通讯员来报:“在前方两公里地域,发现敌人的营地,好像新一军的炮兵阵地。”

  魏大虎听完,下达命令说:“七连从正面侦查前进,八连在左、九连在右包抄敌人的炮兵阵地!”他下达的指令随即传向身后的队伍。夜幕之下,三个连的兵力悄声地分成三路,向敌人的阵地包抄过去。

  二师的师长徐绍勇骑着马跑到队伍的前面。跟着他的是骑兵警卫排。骑兵侦察排长掉过头来向他汇报说:“前面发现数个敌整团的阵地,好像是新一军的30师。”徐绍勇当即对通讯员下命令:“通知各团在按原方案穿插过程中,躲过敌人的正面阵地,以营、连组成多把尖刀,进行穿插包抄。包抄之后从四面开火,狠狠地打!要特别注意重点打掉敌人的指挥中枢。”在几个通讯员下去分别下达通知之后,他又对这位侦查排长说:“还要由你安排几个人,过来给各团指指路。”“是!师长同志。”

  此时,三营的九连已经沿着一条小河的树丛巧妙地穿插到敌人炮兵阵地的背后,机枪、手榴弹从不同方向纷纷砸向了敌人炮兵阵地。这个炮兵团还没来得及还手,九连的战士们已经冲了上去,放下武器、缴枪不杀的喊叫声响成一片……炮团的敌人官兵还没进入炮位,就魂飞丧胆地纷纷举手投降。

  副营长金刚同几个战士带过来一个高个子军官,对正在擦拭砍刀上敌人血迹的魏大虎营长汇报说:“九连抓住了一个大头目!”别着驳壳枪、举着砍刀的魏大虎厉声审讯道:“想活命的话快说,你是谁?”“我是30师的副师长。”“你们兵团、军、师的指挥部都在哪?”“都离这不远。”“在什么地方?快如实招来!”这位副师长胆怯地回答:“前边就是我们的师部和军部,兵团指挥部在离这八九里的胡家窝棚。”“好,把他带下去看好。”魏大虎又转身对身旁的通讯员说:“通知七连清理战场,八连九连跟我来!”赶到的机枪连连长张二牤大声应道:“我们来了!”魏大虎:“好,跟我来——直插敌人的指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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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围歼廖耀湘兵团的战斗在执行过程中仿佛打成了一场“乱战”,双方几十万大军交杂在一起,已然很难依大兵团作战的规则按部就班。显然,解放军的各级指挥员、战斗员的军事素养更高一筹,在这样各自为战的条件下依然能够直奔胜利而去。反观廖兵团的“精锐之师”,按部就班打仗时都很难捏成一个拳头,分部长官们各有各的心思,这一打“乱战”更是成了无头苍蝇,很快就稀里哗啦,竟然让解放军的一个师三拳两脚就打到了总司令部的门口。这个东北战场上决定性的胜利首功应该记在梁兴初的十纵头上。推荐阅读。编辑:大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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