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寻找部队的途中巧遇5连战友老周

父亲回忆：和部队失散已经四天了，天慢慢地黑下来，我走出隐蔽地观察选择要走的道路，突然发现南边有人向我这里走来，渐渐地看清楚只有一个人。

天快要黑了，到这个时候，一个人即使是敌人也不难对付，我就地卧倒，用枪瞄准他，集中精力注视着他。他越走离我越近，看得越来越清楚了。这个人穿的是我军服装，我心里宽松了一点，我觉得此人的身形有些熟悉，是我们5连1排的老周，是他，就是他！我看清楚其面目后立即站起来，低声叫喊：“老周，是我在这里。”他先是一愣，顿时高兴地喊:“8班副，你怎么在这里？”我回答后，他急忙跑过来抱住我就哭，哭出了声音。这位30岁左右的战士，此时却像个孩子，我也紧紧抱住他，激动兴奋不已，失散三天，终于碰到自己人了。

我们互相询问之后，我才知道他也是前天撤离黑山庵时，在山岗上与连队失散的。他告诉我说：当天我和连队2排掉队的一位新战士碰在一起，晚上顺路找部队时，遇上敌人，打了一会，新战士牺牲了，我拼命跑才逃出来。〞我们俩凑在一起，像打了胜仗那样高兴。两个人遇事好商量，两个人合起来力量大，两个人隐蔽下来轮流休息，警戒，可以睡上一觉…。

天黑下来，我们俩吃了点雪，商定去五彩山一带找部队。我们根据白天的观察和天上星星的位置，根据判断的方向，向东南走去。

天很黑路很难走，我们在崎岖的陡坡、沟坎上艰难地前进。虽然累得满身是汗，但速度却很慢，我们爬上山顶发现在我们周围多处有火光。我们估计这是敌人所在地，我们的人绝不会这样做。

我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不知道是雾是云，看不见天上的星星，很难判断时间。〞老周说:“我估计已经是下半夜了，我看咱不能走了，情况不明，这两天我基本上没有睡觉，走路都想睡觉，我看你也困，咱得睡一会儿，恢复下体力。”我觉得老周说得有道理。我附和道:“我们就在这里找个避风的地方轮流睡一会儿。”我们弄了些草，在一个避风处休息，我让他先睡，我警戒。他却要我先睡，争了一会他让了步，并要我早点叫醒他。

他抱枪倒地就睡了，我坐在那里不仅冷，而且困得难受，就站起来活动一下，在附近处走走。山上除了动物的吼叫声外，比较平静，只是远处时有冷枪的声音。

东边已经见白，天快亮了，我叫醒他警戒，我倒地就睡了。

第五天，天亮了，他叫起我来并埋怨我叫醒他的时间太晚。我们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和地形。我说:“我们得移动一下，这地方不怎么合适。”老周说:“你看那地方怎么样?”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我说“可以。"我俩就抱着草转移到新的地点隐蔽，临走前消除了我们在地上留下的痕迹。我们选在五彩山顶北边一片树林的乱石丛中，这个地方便于观察、隐蔽和行动。

太阳刚出来不久，我发现山下附近村子里有敌人活动，老周依然睡得很死，随后大路上，山头上都有敌人活动，我叫醒老周，我们共同观察敌情，老周说:“副班长，我们被敌人包围了。”他有些不安地说，我说:“不要紧，四周虽有敌人但他并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你看敌人很松懈。”老周稍微稳定了些。我俩商量好，只要敌人不发现我们就不开枪，万一被敌人发现，就给敌人以突然打击而后迅速转移。

敌人无目标地乱打枪，并且乱喊乱叫:“八路军快出来，不出来我们翻出来可就不客气了。”并说：“投降不杀。”还有：“我看见你了，出来吧，不出来我就开枪了。”敌人虚张声势地乱喊乱叫，倒使我们有些宽慰。

上午十点左右，在我们西北方向一里左右的地方，一个鞍部的地形响了一阵激烈的枪声、手榴弹声，还有隐约的呐喊声，此时，我们这边的敌人也往那个方向行动。稍后，我们南边山顶上也发现了敌人。老周说:“看样子这附近没有我们的大部队。”我说:“敌人下午会加紧对我们附近进行搜查，利用中午敌人下山吃饭的时间，我们得马上转移。”“好”老周附和道。

中午敌人没有下山，继续在这一带山上山下搜查。我们只好原地不动，集中精力监视敌人的行动。

太阳偏西时，敌人从东边和北边排成拉网队形向西南方向搜索。我俩预料我们可能被敌人发现，我们研究了可能发生的情况和打法，紧张地注视着敌人的行动。不一会，我们发现西边也有敌人向五彩山行动，五彩山山顶上的敌人一直未动。很清楚敌人是将五彩山作为目标，采用从四边向里边搜索的办法寻找我军分散的隐蔽人员。

“副班长，怎么办？我们连突围的路都被敌人堵死了”老周有些焦虑地说，我边观察边对老周说:“不要紧，你看，敌人拉网间隙很大，特别是复杂地形，中间有上百米的地段无人。这种队形，就是我们被发现了，也有办法对付，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

西北方向的敌人离我们越来越近，约有六七十个人，但比较大意，边走边喊叫，偶尔也打几枪，有两发子弹从我们上方飞过。老周紧张地问:“怎么朝我们打来了？”我安慰老周说：“不要紧，这是敌人虚张声势，说明他不知道我们的位置。”敌人离我们越来越近，“打吧！”老周用耳语紧张地问我，我一边摆手，一边小声说：“要沉着，别急。”敌人离我们七八十步时，突然有一只兔子在我附近由上向下跑过去，尔后又向东边顺山坡跑了，敌人喊了一阵子，其中一个可能是小头目的伪军说：“不向上爬了，有兔子的地方不会有人。”他这么一喊，离我们几十步远的敌人立刻停了下来转身向回走了，这批伪军约有六七十人，懒懒散散地向我们相反的方向挪动着下山了。此后，五彩山及周围的日军、伪军都下山了。

山下村庄顿时人嘶马叫，烟火四起。我们松了一口气，老周的脸上坦然多了。我们把上了膛的子弹退了出来，把手榴弹弦塞到炳孔里盖上盖子。老周面带一丝笑容说：“没想到敌人下山这么早，副班长，你在这里等着，我到那边去看看。”我对他说:“你去吧。”

刘卫平根据父亲刘乃晏手稿、口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