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陷孤独

有一天,华阳在饭店请金瑛吃饭,他给她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饭。可是,由于她的饭量很小,只吃了小半碗饭,便说什么也吃不下了。这时,华阳毫不犹豫,端过她剩下的那大半碗饭,一股脑儿地全部都替她吃掉了。
金瑛在旁边看边说:“看你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你不嫌弃那是剩饭吗?”
华阳不以为然地说:“剩饭怎么了?又不是别人剩的,那不是你吃剩的嘛!现在咱们虽然还没结婚,可是咱们早晚是要结婚的,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呀!将来咱们结婚以后,可能类似这种情况会经常有的,我这不是先提前练习练习嘛!”
晚上回到家里,金瑛将白天在饭店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养母陈述了一遍。养母动情地说:“好啊,华阳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将来你就安心地嫁给他吧!肯为你吃剩饭的男人是最可靠的。因为他是实心实意地待你而且疼你的,他也一定会实心实意地与你相伴终生并好好过日子的。这种诚意比任何鲜花或者誓言都更为实在。另外,我看他每次来咱家时,都是自己想方设法地去市场买一些平常家里吃的和用的东西,比如油、菜、糖、茶以及鸡、鱼、蛋、肉之类,那些东西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是,我觉得他能亲自去买,而买的都是些比较实用的东西,并不是像有些人上丈母娘家,净买些花里胡哨的,既贵又不实用的东西,让人觉得不够实在,而华阳这种做法就让人觉得既温馨又实在。我觉得他将来会是个过日子的好手。”接着,养母又说:“婚姻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弄得不好就会痛苦一辈子,而选择到一个好男人,婚姻就会美满,就会幸福一辈子。结婚可不是冲动之下的轻率行为,而是万分严肃的事情。咱们选择华阳这样的人就算选择对啦!咱们也是十分幸运的!”作为女人谁不渴望能得到稳定而可靠的爱情呢?听了养母的话,金瑛的心中对华阳的好感又陡然增长了许多。
回想1966年5月中旬,中央发表“五?一六通知”后,“文革”运动全面发动,到了7月份,66届大学生本应毕业出校了,可是,中央又下达指令要在校的各届大学生一律暂停毕业出校,继续在校参加“文革”运动,从66届开始以下各届都要延期毕业出校,何时毕业出校等待中央的通知。因此,66届已经下发的66届毕业分配指标收回了。有了这个前例,待到1967年7月份,本应毕业出校的67届也未能如期出校,但是已经算作毕业生了,国家按月发放工资。华阳理所当然也在其列。
转眼间1968年春节马上到了,除夕那天,华阳和金瑛一起回家,同父母一起过除夕,一家人欢欢乐乐吃完了年夜饭,之后又陪父母聊天守岁到黎明时分,俩人才一起返回了金家,再陪伴养父母一起过大年初一,参与了给亲戚朋友及街坊邻里的拜年活动,整整地忙碌了一整天。
邻居家来邀请金父去他家和几个人一起打扑克,金母本不想让他去,因为这几天过年前后,大家都挺累,又都睡眠不足,生怕他吃不消,可是盛情难却,碍于面子他还是去了。可是,人有时候就是好忘乎所以,结果是他们一坐到牌桌上,就都忘了劳累和身体能否吃得消,连家人们呼唤休息或吃饭都不肯休战。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想不到祸事突如其来,当他们正在酣战之际,金父突然觉得一阵阵天旋地转,双目昏花,头痛欲裂,然后头一歪便昏厥了过去。大家见状都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有人忽然醒悟,有可能是脑出血,应当立即送医院,他说:“不好了,金大哥有高血压病,得赶紧送医院抢救。”经他的提醒,大家都醒悟过来,于是立即行动起来,叫车的叫车,抬人的抬人,几分钟后,120救护车到了,将金父抬进车内迅疾开往医院,经医生诊断确诊是脑溢血。结果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抢救毫无效果,最终他停止了呼吸,宣告死亡。
金母听到这一噩耗立即昏厥了过去,经过紧急救治才苏醒过来。但是,因为她本来就体弱多病,便立即紧急送往医院救治。但是,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治病治不了命”,几天后金母也不幸去世了。
处理完金瑛的养父母的后事,华阳想到,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俩人了,今后可怎么个居住法确实值得慎重考虑了,如果就这么俩人居住的话,则难免会引起街坊邻里们的猜疑和议论,因为原来养父母在时,华阳在此居住尚可勉强说得过去,而现在养父母都已不在了,人们很可能会觉得这就有些不妥当了,有些人会想,一对青年男女,又是孤男寡女,这么朝夕相处,独居一室,耳鬓厮磨,犹如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尤其是热恋中的一对儿,难免有把持不住而擦枪走火的时候,如果弄出事来,那可就好说不好听了,特别是在那个人们潜意识中还残存着一些封建伦理观念的年代,人们对于男女关系问题是十分敏感的,他们往往将未婚同居看做乱搞男女关系,起码看做道德败坏或搞“破鞋”之类作风不正的行为。那么,今后在此将如何居住?在与街坊邻里相处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有多么尴尬?
然而华阳又一想,如果在此时自己搬回自家去居住,而把金瑛一个人抛在家中居住的话,那么,对于像她这么一个女孩子,又是个仍在上学尚未毕业的女学生来说,她既没有社会经验,又未独立生活过,更谈不上具有生活经验了,就这么突然让她一个人顶门户过日子,无疑是个天大的难题!再说了,正当她处于危难之际,自己离开她搬回家,对她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伤口撒盐一般,自己又于心不忍。突然,他灵机一动,心想何不给她找个小女孩来和她作伴儿,又想到金瑛家邻居老李家的大女儿小艳刚好十一二岁,平时也经常来金家玩耍,华阳见过多次,觉得那孩子挺老实又乖巧,是个不错的人选。
华阳想好后,就将以上这些想法都向金瑛和盘托出,金瑛一听,也觉得这是个最佳的办法,而且小艳也是最佳人选。于是,她立即去找李大婶说明了自己的困难和请小艳作伴的要求。李大婶听明白了之后,她思虑了一会儿,也觉得平时两家人相处得十分和谐,又想到两家同为河北省吴桥县的老乡,当年李家一家人从老家逃荒来哈尔滨就是投奔的金家,是金家收留了他们全家,金瑛的养父不仅将自己家闲置的一间房间转让给他家居住,而且还为李家男人找了一份工作,让他们全家不仅有了住处,而且还有了收入维系一家人的生活,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好日子,这是多么大的恩情啊!现在人家糟了难,尤其是抛下一个孤孤单单的女儿实在是太可怜了,应当出手相助,帮助金瑛渡过难关,这也正是向金家报恩的大好时机,此时不报恩更待何时?我们不仅要帮金瑛解决住宿难题,还应帮助金瑛向周围的人们说清让华阳仍然在此居住的理由。想到此,李大婶就和颜悦色地对金瑛说:“孩子,这个忙我帮定了,从今天开始,小艳就去同你作伴。你也可以告诉华阳,让他放心大胆地住在这里,不用怕这怕那的,我会向人们解释清楚的,一切有我呢!你们就放心好啦!”听了李大婶的此番仗义又豪爽的表态,金瑛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她如释重负地轻轻吁了一口气,伸手将李大婶紧紧地拥抱在怀里,亲热地说:“李大婶,你是我的亲大婶。现在我的父母都已去世了,我现在是举目无亲,就认你们一家是我的亲人了。咱们都要互相多多关照。”李大婶立即回应:“好的,你能这样做,我特别高兴,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就喜欢你,我也曾经想过,如果能再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和小艳作伴,做她的姐姐有多好啊!好吧,从今天起我就让小艳过去给你作伴。”
当天晚上,临近该睡觉的时间,李大婶就领着小艳,拿着行李来了。金瑛立即迎上去接过行李,铺在了自己睡的大床上。然后他们四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李大婶就起身告辞,说:“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都该睡觉了,我也回去了。这回好了,有艳儿给你们作伴,你们就不用顾忌这个那个的了,周围的人们都由我来照应着,他们是不会说东道西的。你俩都放心好了。”说罢,她向他俩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金瑛和华阳一起送她回到了自家,又对她千恩万谢了一番。
从此,他们三人就这样相伴而居,每天晚上小艳做完作业,临近该睡觉的时间她就来到金家,三人闲聊一会儿就各就各位上床睡觉,一直到天亮六点钟左右起床,小艳穿戴好后,自己回家洗漱和吃饭,然后上学,一整天,她除了在学校就是在家,从不无故过来打扰金瑛他俩。
【编者按】第三十八章以平实的笔触勾勒特殊年代的情感坚守与生存智慧。当金瑛养父母猝然离世如巨石投湖,激起生存与伦理的涟漪,而华阳与金瑛的应对,则以“找伴同住”的智慧化解危机,既恪守时代道德边界,又维系了相濡以沫的情分。华阳与金瑛在孤男寡女的居住困境中,以收留邻家女孩小艳的方式破解伦理争议,既延续了患难与共的温情,亦暗含对时代道德规训的迂回应对。李家“报恩”的情节,让同乡之谊在动荡年代成为支撑彼此的脊梁,与“吃剩饭”的细节形成呼应,共同诠释着“实在”二字的重量——比誓言更可靠的,是困境中伸手相扶的温度。在“文革”延期毕业与家庭变故的双重背景下,人物的抉择既显个体在时代洪流中的无奈,亦透露出以柔韧姿态守护情感的勇气,恰似寒夜里相互取暖的烛火,于现实困境中照见人性的微光。小艳的陪伴能否长久消解街坊邻里的猜疑?华阳与金瑛在“未婚同居”的微妙处境中,情感会否因现实压力滋生新的矛盾?“文革” 延期毕业的政策下,两人的事业与婚姻规划将如何推进?李家当年受金家恩惠的过往,会否在后续情节中引出更多人物关联?当时代的迷雾渐散,这对在患难中相依的年轻人,能否最终突破现实桎梏,迎来属于他们的安稳未来?倾情推荐阅读赏析!热烈欢迎文友积极跟评!编辑:攀登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