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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局里领导在考虑着是否要到死者户籍所在地开展调查时，一名其他科室的警员在经过林挺办公桌，看到他正拿着凶器的照片苦思冥想时，无意间说出了一句话——这好像是切牛肉的刀——给案件打开了一条新的调查思路。

　　说话的警员家里开着一个养牛场，说起对牛肉的各个部位以及怎么切牛肉这些知识和方法如数家珍，他的意见当然很有权威。

　　“处理牛的各个部位，要用不同的刀子，这样切出来的牛肉的口感也会不同。”他向各同僚普及道：“所以，专业的切牛肉会有很多把刀子，很是讲究。”

　　大家都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再结合起死者是城桥镇人，而那一带最出名的美食就是牛肉火锅和牛肉丸了，所以皆认为这把凶器是切牛肉的刀子的可能性极大。为了印证他的推测，另一名警员赶紧把凶器从证物库里调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证物袋，让那名警员凑近刀柄闻了闻。

　　“没错，这肯定是切牛肉的刀子！刀柄上这股牛肉特有的味道绝对骗不了我的鼻子。”警员肯定地说道。

　　专案小组重新调整了调查方向，重点对案发现场周边的牛肉摊贩、牛肉火锅店等和牛肉有关的店铺进行走访排查。

　　林挺和谢长峰就是排查小队的其中一组，算上刚才这一家，他们上午已经排查四家牛肉火锅店了。

　　前面四家的店主和员工均没有一人是来自城桥镇的，而且也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通过和监控影像的对比，人物的身高体型也均不相符。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谢长峰还是把所有人的个人信息登记了起来，以备往后还有可能会再继续进行调查。毕竟，破案的过程就是不断的复盘重演，不断地走弯路。

　　他们手头所掌握的片区内的牛肉店和牛肉火锅店的信息是通过各个社区居委和工商管理局协助提供的，林挺他们今天的任务是走访南江区下城街道南片区的七家店，现在他们正要去的第五家牛肉火锅店，就是在位于人民中路的“雄记牛肉火锅城（人民中路店）”。

　　店子总共有三个铺面，算得上是他们今天看到的最大的一家了，此时正是生意最为红火的中午时段，店里客人很多，由三间店面打通连成一体的一楼大厅共有12张桌子，都坐满了客人，四、五名穿着印有店名的红色T恤的服务员正在桌子间来回地穿梭着，忙得脚不着地。

　　靠近墙边的地方放着一台大电视，正在重播着世界杯的比赛，林挺和谢长峰两人对足球都不太了解，也不知道正在比赛着的场次意味着什么，而客人们则是十分投入地观看着，时而叫好，时而叹气。

　　林挺拉住了一个从身边走过的服务员，对他问道：“你们老板在吗？”

　　“在后面。”年轻人说着正想回头继续干活，又被林挺拉住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叫一下他好吗？”

　　年轻人看他客客气气的，便扯着嗓子往店后方喊道：“志雄哥，有人‘吹’（找）你！”

　　两人听到服务员的叫声，不禁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听得出来，服务员喊着的正是城桥镇那一带方言。

　　没一会儿，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后厨走了出来，他胸前围着围裙，明显正在后厨张罗着客人的餐点。

　　2

　　“谁啊？”

　　吴志雄正忙得不可开交，被人从后厨叫了出来，一脸的不爽快，他看着面前杵着的两个男人问道：

　　“你们找我？”

　　“你就是这儿的老板？”其中一名40岁左右的男人没有回答，又问了一句。

　　“我就是，你们两位是吃火锅吗？要不……到二楼？”

　　大厅已经满座了，吴志雄以为两人找他是为了在大厅腾挪出吃饭的位子，便指着二楼说道。

　　二楼没有电视，近期世界杯期间，客人为了可以观看比赛，几乎都要留在一楼用餐。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吃饭的。”两人掏出了工作证件，证件显示着他们是南江公安分局的刑警。年长的叫林挺，年轻一点的叫谢长峰。

　　“有些事要向你了解一下，打扰你一点时间。”林挺说道。

　　吴志雄一脸狐疑地看着两人，边解开围裙边对后厨嚷道：“刘叔，你先‘堵’（顶）下。”然后领着两人往二楼走去。

　　在靠近楼梯的一个卡座坐下后，林挺问道：“请问你高姓大名？”

　　“吴志雄。”

　　他不禁感到奇怪，原来他们还不知道我的名字？警察不是一般都在哪里打听到别人的名字后，才会找到对方了解情况的吗？

　　“你们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确认一下。”林挺说话客客气气的，“你是哪里人？听你的口音，好像不像新南市土生土长的。”

　　“我10多岁就搬来这里了，户口也已经入在新南市了，当然了，老家就不是。”

　　吴志雄已经很长时候没有向别人提起自己的老家了，如非必要，他就不会提起，平时介绍到他是哪里人的时候，他也一直以新南市人自居。

　　“你老家是哪里的呢？”林挺继续问道。

　　“是阳城市的。”吴志雄打算随便应付了一下。

　　“阳城市啊，具体在哪个地方的呢？”

　　“城桥……下宜……村的。”吴志雄无奈地回答道，林挺的追问又勾起了他的回忆，他发觉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

　　“那你认识吴烈怀吗？”林挺顿了顿，看了一眼正在飞快记录的谢长峰，又继续问道。

　　“烈怀？嗯……认识。”吴志雄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低声地回答着。

　　“你和他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应该是在一个多月前吧，具体日期我也不记得了。”

　　“近期没有见面吗？”

　　“没有。”吴志雄心想，两天前也只是发信息，根本不算见面，这应该也不算撒慌吧。他们没问我们有没有联系，我没说发信息的事情，这也不算故意隐瞒。

　　吴志雄估摸着肯定是整天游手好闲的吴烈怀终于惹出了什么大事，这才导致警方找上门。他暗暗在心里祈祷着——可千万别把我给拖下水！

　　“你平时有开摩托车吗？”林挺突然口风一转。

　　“有，有时去近一点的地方就有开。”

　　“车牌号是多少？”

　　“呃……那个……因为我也就在周边走走，还没上牌。”吴志雄支支吾吾道。心想，原来是要查无牌摩托车的，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下来，不禁松了口气，“我正打算这几天忙完了，赶紧去上牌的。”

　　林挺笑着摆了摆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见他对着旁边的谢长峰说道：“和曾队联系一下。”

　　“那个……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问哪里人，又是问开什么车，是不是吴烈怀他说了我什么了？”吴志雄看两人表情怪异，　禁着急道。

　　他感觉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眼看还要联系警局的什么队长，他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心里开始有些慌张了。

　　“他会说你什么呢？”

　　“不是，他从小就整天惹事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惹出什么麻烦，也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找我。”吴志雄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放心，他没有说你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死了。”

　　“死了！”吴志雄吓得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

　　“没错，被人杀死的。”林挺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道。

　　3

　　在吴志雄被警车带走的六个小时后，指纹的匹配结果也出来了，果然和凶器上其中的两枚指纹一致！

　　“嫌疑人认罪了吗？”曾队长问道。

　　在南江分局的三楼会议室里，正召开着由分局刑侦大队曾队长主持的案件汇报会，负责对吴志雄进行审讯的林挺和谢长峰刚做完汇报。在下午把吴志雄带到分局的审讯室里后，林谢两人就马上对他进行审问，林挺负责问话，谢长峰负责做笔录。

　　“还没有，嫌疑人承认自己在8日晚上曾和死者发短信，也的确开了摩托车去了规划院后的停车场，但是没有见到死者，更不承认杀害对方。”

　　“指纹结果都出来了，他也不认？”

　　“没错，他也承认了凶器是他店里的牛肉刀，所以才有他的指纹在上面。至于他店里的刀子为什么会在现场，他解释说刀子是前些天被人偷走的，在6月6日的晚上，也就是案发的前两天。”

　　会议上的其他警员听了后，有几个低声地笑了出来，曾队长也笑着说：“这么拙劣的借口他也说得出来？”

　　谢长峰看着手里的笔记本说道：“我有再次去向店里的员工确认，平日里接触到刀子的就吴志雄和厨师老刘，据老刘说，店里的确在几天前丢失了一把刀子。当然，这也可能是嫌疑人自己自导自演，故布疑阵。”

　　“没错，他就是为了日后给自己洗脱嫌疑。”另一个警员也认同这个说法。

　　“可是，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干脆把凶器带走呢？”刘副队长提了一个疑问。

　　“也许是嫌疑人第一次作案，惊慌中没有注意到这些。”

　　“动机呢？两人有什么矛盾吗？”

　　“动机实在是太充分了，这方面嫌疑人倒是没有掩饰自己对死者的怨恨和讨厌的心情，他说死者多次向他索取现金，案发那天也是找他要钱，所以才约他去了那里见面，可是当他到了现场后，车里却没人，等了一会后他就返回店里了。从死者和嫌疑人手机里的短信记录来看也的确如此。”

　　林挺向众人递过去了几张打印出来的纸张，上面是吴烈怀和吴志雄手机的短信记录。

　　“至于为什么他会这么听死者的话，乖乖地把钱给他，嫌疑人是这样解释的。他说他们是小学和初中同学，从小他就一直被死者欺负，而且死者整天无所事事，也认识了一些狐朋狗友，而他一个正经的生意人，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应付过去就算了，也不敢招惹得罪对方。”

　　这套供述警方也从吴志雄店里的伙计那里得到了证实。据店员所述，死者曾多次和几个小混混模样的男人去到店里找吴志雄，吃饭后也不付钱，直接拍拍屁股就走人。

　　“两人是中学同学，这么多年来就一直被死者欺负吗？”曾队长继续问道。

　　如果长期被对方这么索取，为什么以前都能忍住，偏偏这一次就沉不住气，没忍住怒火把对方杀了呢？难道这次有发生了什么和以前不同的事情了吗？

　　“倒也不是，嫌疑人和他店里的厨师老刘都说，两人再次重逢是1年前的事，死者偶然间去到嫌疑人的店里，一下就认出他来，再之后，就经常去找他，也许是看他店里生意不错便经常在店里蹭吃蹭喝，然后就借钱，到最后当然是一分钱也没有还。”

　　“经比对了死者房东提供的收账记录的时间，和嫌疑人所说的被死者勒索钱财的时间也基本一致，说明死者所交的房租应该就是从嫌疑人那得来的。”谢长峰接着林挺的话后，补充道。

　　“对于这一次的索取现金，吴志雄还有交代什么吗？”

　　“没有，他自始至终都坚称自己没有杀人，连见都没有见到对方。”

　　“哼，不管他认不认罪，凶器有他的指纹，他和死者之间又有金钱纠葛，犯罪动机也充分，更关键的是，监控视频里，面包车从停下来后一直到第二天死者被群众发现，除了嫌疑人就再没有见其他人上下车了。如果不是他，难不成死者是自杀吗！”曾队长冷冷地说道。

　　“老林，长峰，你们两人准备好资料，尽快把案子移送检察机关。”

　　“是！”林挺和谢长峰大声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