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导演麦当雄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有一拿手题材——“男盗女娼”，何解？意即在电影剧本内容的选择上，多以男性打家劫舍，女性出卖皮肉为主题，或者于表现形式，偏重黑帮斗争及各类房中术。熟悉这位仁兄（指麦当雄）的朋友应该都知道，由其监制或导演的《江湖情系列》、《省港旗兵系列》、《跛豪》、《玉蒲团之偷情宝鉴》等多部作品无不显示出这种极为强烈的个人风格。

         通俗点说，麦当雄的电影风格即是直观反映“人”的原始本性（属于人性的最基本，但又不等同于人性，因为人性还包括思想感情、社会伦理等其他范畴），也可以理解为动物本能。虽然“人”的生理定义不同于其他生命体，但细究之下，“人”始终归类于动物，一种现阶段主宰地球，位于食物链最顶端的灵长类哺乳动物。

         普通动物饿了会怎么办？吃！吃一切可以维持自己生命的食物；同理，人穷了会怎么办！劳动！用劳动换取生存所需，甚至于满足更大的欲望（金钱、权力、地位）。两者本质相同，不过在索取生存资料的方法上，人的多样性要远远复杂过普通动物。比如耕种，方法是生产农作物，其主体是农民；又比如上班，方法是在相对固定的场合内消耗时间，其主体是工薪族；再比如做生意，方法是低买高卖，赚差价，其主体是商人；甚至比如当强盗，方法是占山为王，强取豪夺，其主体是无业游民。而本系列要说的，是那些游走在人性欲望交织下的特殊群体……

         附：本系列分三个小故事，每个小故事独立单篇，本文为第一篇

         那是十年前一个初秋的上午，我接到电话，对方是年轻女子，电话那头轻声细语，听起来感觉十分舒服。她约了我下午在某车行谈贷款购车一事。

         午饭过后，我便在车行的会客室等她。

         “噔噔噔……”，高跟鞋行走在瓷砖地板上的脚步声清脆悦耳，十秒钟过后，一缕淡淡的茉莉花清香刺激着我的嗅觉。我坐在沙发上朝敞开的房门看去，眼前出现一位衣着艳丽、气质狐媚的女人。

         “请问是X经理吗？”

         她姓莫，1985年出生，未婚，名下无房产，职业是本地大型娱乐会所领班，自述月收入两万，想分期十万，时限三年，购买一台十八万的合资车。可空口无凭，我对她的收入表示疑问。

         这会儿，我才仔细端详她——虽然是坐姿，但仍然看得出身材凹凸有致；头扎马尾辫，一身粉色连衣裙，显得俏丽而又时尚；两边耳坠上的耳环闪闪发亮，惹人夺目；容貌算不上多么出众，不过白皙的面孔与秀气的五官还是给整体加了不少分。初一看，外表与职业对应得恰到好处。

        事物很美好，空气很清新。

         “好在我早有准备。”莫从金光闪闪的挎包里拿出两张银行流水单，递给了我。

         接过资料后，我皱眉察看——根据这份流水单显示，近半年每月进账额都在两万以上，且都是一次性到账，最后进账为两天前，金额为10万，这笔入账也成为流水单上的最终余额，但转账方均不为公司，而是同一个男性名字；支出方面，标准“月光族”，每月收入均花得干干净净，通常是到账后的半个月左右，余额清空，这也导致季度结息点极低。

         大脑飞速运转十秒，我脑海闪过几个关键词：高收入人群；职业存疑；月光一族。

         暂且不管流水单上体现的方方面面，首先为验证它的真实性，我提出需在我的陪同下重新打印流水。

        “那是自然。”莫站起身子，整整衣裙，嫣然一笑，“坐我男朋友的车去吧。”

         马路边停着一辆奥迪A6，驾驶位坐着一中年男子，满脸油腻，大腹便便，年约五十左右。莫快步走到男子跟前，嗲声嗲气地说道：

          “亲，送我去银行。”

         这……这……难道这位中年男子就是莫的男友？不要怪我见识少，而是做为男女朋友来说，两人实在不搭。如果非要扯上两人非纯友谊的男女关系，或“情人”，或“第三者”，或两者兼而有之。

         “情人”与“第三者”是形容不同的男女关系。前者不受婚姻影响，只要是成年人，有生理欲望，任何时段都会发生，短至一夜，长至一生；后者是婚后才有的现象，与前者不同的是，它产生的原因绝不仅仅是男欢女爱那么简单。

         去银行的途中，我了解到莫的男友在省城从事建材生意，名下四套房，其中有一套准备过户给莫。

         “我的是我的，他的嘛，也是我的。嘿嘿。”莫打下副驾驶位的遮阳板，对着镜子补妆。

         驾驶位上的中年男子边开车边点头称是。

         流水单验证很顺利，事实证明莫在收入方面没有做假资料的行为。在调查工作的最后，我示意要去一趟她所说的单位，核实工作情况。

         “这么和你说吧！”莫支开那名中年男子，与我找了间茶馆坐下，“工作单位是我男友入股的娱乐会所，每月工资是他打给我的。”

         她接着说：“觉得月收入两万很多是吗？呵呵……哈哈……还不够我买两件衣服。”

         莫虽然收入高，但不够稳定，其与那名中年男子不是婚姻关系，鬼知道哪天两人一翻脸，这月供怎么还？尤其她如此“超常”的消费能力，更需要固定时间进账才能维持。有鉴于此，我向眼前这位女客户表达了担忧。

         她环顾四周，从包里掏出张银行卡放在桌上，细声道：“看！这是我几年来攒下的钱，全款买下那台十八万的车绰绰有余，你若不信，可同我去柜员机上查证。”

         我迟疑了一阵，然后将卡推过去，示意相信她。

         “我当然给自己留了后路。他可是有家室的人，迟早会在我与他老婆之间二选一，如果他每月打给我的收入，我不拿出来留点，将来会很被动。再说了，我总是要结婚的，怎么的也得给自己做个准备吧。”莫的表情相当坦然。

         原来所谓的“月光族”只是假象，背后隐藏的是男女情事之间的心理防范。从莫的外表来看，她时尚前卫，似乎是个花钱的主，流水单也“证明”了这点，但不曾想，流水单上出去的一部分钱被她存入“小金库”，以备不时之需。

         莫边将银行卡收入挎包：“我现在还年轻，够资本，趁着两人关系还在，能让他买的就让他买呗。这车的头款是他付的，月供也是他来还，对我而言，百利无一害。所以……”

         我打断她的话，表示不用继续说下去，并认可她的经济实力，同意进入贷款复审环节。只是，我建议她的职业一栏，需要做些改动。

         因为对于一个小县城的会所领班而言，两万以上的月收入有些夸大，且在此类场所上班，会给复审人员留下不三不四的印象。

         “那，你觉得该怎样呢？”莫一脸愁闷。

         我托着腮帮，思考了会。不多时，我在一张崭新的“个人职业情况调查表”上“职业”一栏，写上四个字——美容顾问。

      （第八个故事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