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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山上又开始下起了小雪。

　　长头发的剧组负责人一早就跟着两名警察来到别墅，在警察对各人做了简单的询问后，陈默也向他们说出了自己对昨晚林爱妮被袭一事的看法，他认为这件事和那三个被关了一宿的青年无关。从警察的表情来看，他们似乎也认同陈默的分析，但对于陈默提出的必须搜寻山下昨晚可疑黑影活动的地方的建议却不以为然，认为所谓的黑影进行可疑行动的猜测也只是林爱妮的错觉而已。之后，两名警员就和剧组负责人一起把林爱妮送下了雪山。

　　虽然遭到两名警察的拒绝，但陈默并没有打消心里的想法，在黄统泰的建议下，他叫上新木，三人立马赶往缆车站。昨晚林爱妮就是从这个地方下山，然后靠近那神秘的黑影的。

　　天气像小孩的心情一样说变就变，没多久，天色又渐渐地好转了起来，天空一如陈默来到哈市的第一天开始放晴，云层绽开了笑脸，把阳光迎了进来，温柔地披在三个人的身上，给人一种慵懒的无力感，风也似乎变得轻柔了起来，不再像昨天一样，透着刺骨的寒气。

　　雪也已经停了，可是原来还没消融的白雪又被凌晨下的雪再次覆盖上薄薄的一层，就算昨晚的黑影能留下什么痕迹，也早被这鬼天气给掩盖掉了。

　　三人从站台开始，沿着索道的下方往下搜寻。其实三人也很清楚，单凭他们要在偌大的雪山上寻找昨晚那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蛛丝马迹，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次跟昨晚寻找林爱妮的情况不同，三人根本没有具体目标，没有寻找的方向，有的只是陈默近乎盲目的直觉而已，这么看来，警察会忽视他的建议也是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这座山的山势并不险峻，只是山下的树木杂草明显的比山上的多了些，但是因为长年积雪，他们一路走来并不轻松。

　　缆车站已经开始营业，车厢正在缓慢地滑动着，这里很快就会有登山爱好者和滑雪的游客了。

　　就在陈默感到有些泄气的时候，位于右侧的黄统泰的叫喊声把陈默和新木都吸引了过去，两人迅速地来到黄统泰的身旁，只见他手里正拿着一支树枝，脸色惨白地盯着自己的脚下。

　　沿着他的目光，洁白的雪地上露出一团乌黑的头发，黑色和白色的强烈对比，在此刻竟是如此地触目惊心！

　　“我看到这里的草丛有些凌乱，就用树枝拨开看了一下，没成想就看到这……这堆头发！”

　　陈默和新木再往前靠近，颤着手轻轻地拨开头发周边的白雪，慢慢地，一张和雪一样惨白的脸显露了出来，三人仔细一看，惊讶得差点跳了起来。

　　是赵桦！昨天下山后发信息说不回去别墅的她，此刻竟已被埋在了雪地里！

　　黄统泰痛苦地揪着头发，表情扭曲着，仿佛被人照着心窝重重地敲了一锤般一屁股坐倒在了雪地上。尽管赵桦目前正背着商业间谍的嫌疑，但面对多年的好友横尸荒野，仍旧令他痛心不已。

　　2

　　警察在陈默报警后很快就赶到了现场，早上那两名办案民警也来了，但只顾着低头做事，不敢也没有理会三人。带队的是另外一名四十多岁的高大男人，长得方头大耳，一脸正气，他镇定地指挥着警员勘察现场，工作部署起来显得从容不迫，一看就是有多年的办案经验和工作历练。

　　他似乎和黄统泰认识，见到时有些惊讶：“黄先生？你好啊，又见到你了！”

　　“哦，原来今天是程队长带队啊，那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黄统泰也是一脸惊讶。

　　“那种事谁也不想发生，我们待会再聊。”程队长说完，径直走到尸体旁边。

　　赵桦的尸体已经被完全挖了出来，她身上穿着的仍旧是昨天的那套紫色长款毛呢外套，被冻得僵硬的面容扭曲着，像是死前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脖颈处有一圈淡淡的细痕，嘴唇像金鱼般微微地张开着，能够清晰地看到吐出了一小截的舌尖。程队长上下左右地观察了许久，不时地和随队而来的法医小声地交流着。

　　从现场的情况初步判断，赵桦应该是窒息而死的，从她的衣着的整洁程度来看，也没有被性侵的迹象，因为尸体埋在雪里，相当于存放在冰箱里，因此死亡时间目前也还不好下定结论，尸体的具体情况还须等待后续的进一步解剖检查。

　　“尸体就像被放到了冰箱一样，即使做了解剖，估计也无法得出特别精确的时间。”法医先打了一针“预防针”，对程队长说道。

　　警方还在赵桦外套右侧的口袋里找到了钱包和手机，钱包里有两千多元的现金和几张银行卡，手机则处于关机状态，程队长尝试着开机，才发现手机电池已经没电了。

　　看来她昨天说的手机没电倒不是撒谎，陈默心想。

　　但当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像垃圾一样被他扔进了记忆的角落里，并没有在他脑海停留多久。

　　发现赵桦尸体还不到两个小时，好奇的游客和媒体记者便像苍蝇般闻风而至，把莫老的别墅围得密不透风。而别墅在这个时候也成了哈城警方的临时指挥部，程队长正和另一名警员对各人轮番开展询问和记录。

　　“对于这件案件，你们还有什么补充吗？”在逐一对各人问完了有关赵桦的相关信息之后，程队长再次把所有人聚集到了客厅，他环视着众人，再次确认道。

　　调查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他的表情已经开始有些焦躁，手上不停地转着那只黑色钢笔。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又摇了摇头。

　　3

　　陈默正在考虑着是否应该把他们调查赵桦和钟志国的事情以及对于两人是商业间谍的怀疑告诉程队长时，他才猛然想起，这一整个早上他还没有看到钟志国的身影。从一早警察上山，到发现了赵桦，紧接着他们又配合起警方的调查，这段时间里钟志国一直都没有出现，刚才和警察说话的时候倒也没有提到钟志国，所以一直都把他遗忘了。

　　看来是被发生的这一切弄得焦头烂额了，根本没有留意起他的存在。

　　“钟大叔呢？”陈默看着钟若兮问道。

　　受早上发生的意外状况的影响忽视了钟志国的存在的并不只陈默一个人，其他人在听到陈默的问话后，也都露出了恍然想起的表情，均困惑地向四周张望着。

　　“他可能还没起床吧？”钟若兮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她父亲的房间。

　　“外面发生了这么一堆事，还能睡得着？”程队长仿佛嗅到犯罪味道的警犬般，立刻跟在了钟若兮的身后。

　　“爸爸，爸爸！”钟若兮用力地拍着门，但房里却静悄悄的。

　　“我有备用钥匙。”

　　莫老从他书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他拨开趴在门上倾听着屋里是否有动静的新木，麻利地打开了房门，房间里并没有钟志国的身影。

　　这是一个和其它几间差不多大小的房间，里面也只摆设着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床头的正上方挂着一幅笔调简约的油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摆设简单但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房间中间的一面落地玻璃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而贴在上面的那张白纸也被撕开了。

　　看来钟志国并没有听从黄统泰的建议，擅自打开了玻璃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程队长环顾着四周后轻轻地点着头，似乎在心里自问自答。他走到床前，摸着床垫，把被子掀起后又放下。

　　两个白色的信封在枕头上随着被掀开的被子而飘落到了地上，程队长拿起信封后盯了许久，似乎很想拆开，但最终还是交给了钟若兮。

　　信封上分别写着“若兮，小琪收”和“小幽收”的字样。钟若兮木然地接过信封，当她看到上面的字时，仿佛已经感觉到了不祥的气息，眼眶里已有泪光在闪动。

　　站在她旁边的新木轻轻地搂了一下她的肩膀，替她抽出其中写着他们姐弟俩的名字的那一封信纸放到她手中。众人虽然很好奇信里写着什么，但这毕竟是她们姐弟的私人物品，他们也只有看着钟若兮，焦急地等待着。

　　一分钟过去了，钟若兮的血液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起流失，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边看边嗒嗒地掉着豆大的眼泪，最后她哭喊着“爸爸！”从被陈默打开了的落地窗冲了出去。

　　两封信在她冲出去的时候，又再次掉落到地板上。

　　新木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信，和钟琪也追在她的后面跑了出去。

　　陈默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隐私问题，他拿起信纸，正当他想看看信里面写着什么惊人的内容时，刚才还在客厅里的警员，拿着手机向程队长慌张地跑来。

　　“程队，刚才有游客在山上的一间木屋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经有同事去了现场了！”

　　“什么？又是尸体！”

　　也不知道是谁情不自禁地叫了这么一句，大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陈默紧紧地捏着信纸，和程队长等人一起冲向山上。

　　尸体是在山上的小木屋里被发现的，当陈默赶到的时候，屋外已经被看热闹的游客和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了，一些记者似乎还记得陈默几个人不是几个小时前缆车下那件人命案子的相关人员，刚一见到几人的出现，立刻冲到他们跟前，把长枪短炮的采访器材怼到他们嘴边，扯着嗓子大声地叫着，不过现场实在是太吵太乱了，谁也没能听清他们到底在问些什么。

　　几名刑警合力把人群拨开，硬是从人群中切出了一条小路出来，陈默几个人紧跟在程队长的身后，艰难地挤进了木屋。

　　新木和钟若兮姐弟已经在木屋里面了，姐弟俩相拥着大哭，而新木则蹲在钟若兮的旁边，虽然他在不停地安慰着姐弟俩，却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刚进屋的陈默一抬头，就看到吊在屋子正中央横梁上的钟志国，虽然那个样子有些残忍恐怖，但为了搜查工作，保护好现场，最先到达现场的刑警并没有擅自把尸体放下，依然保持着原状。

　　只见钟志国的尸体像块风干的腊肉一样轻轻地晃动着，生前极其内敛低调的他此刻却以这样一种悲情的方式呈现在众人的面前，他的脑袋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垂在胸前，全身呈着下坠的姿势，一张破烂的椅子就倒在他的脚下。陈默记得，钟志国昨天就坐在这张椅子上面，而此刻坐着它的人却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吊着尸体的不是绳子，而是一条围巾，围巾从梁上绕过后打了个结，而钟志国的脖子正套在上面。

　　陈默看着现场的情况，突然有股特别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可这股感觉就像是隔着一层薄纱般显得十分模糊，始终无法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

　　在程队长的指挥下，钟志国的尸体终于被放了下来，陈默注意到，他穿着的是昨晚已经换过了的干净衣服，衣服上沾染了浅浅的污渍，污渍的颜色淡得如果不细看的话几乎无法察觉。

　　现场除了地上的椅子倒下看上去有些凌乱之外，其余地方没有搏斗过的痕迹，也没有发现血迹。

　　木屋外仍然十分嘈杂，围观的人群仍未散去，似乎越是血腥的事件，就越能激起他们兴奋踊跃的心情，记者的摄影机也无孔不入地钻进了木屋，拍到了各自满意的画面。

　　目前，在发现赵桦尸体的现场仍有刑警在勘查，那名估计还没完成那边初步工作的法医又被叫了上来，在陈默他们到达的10分钟后也赶到木屋，并立马开始忙碌了起来，而陈默几个人则在刑警的陪同下再次挤出了人墙，按程队长的安排回到别墅里等待后续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