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铁十三团

铁道兵第三师13团团部所在地,座落在大兴安岭的边缘地区。这里是一个被丢弃的林场场部。团部四面环山,山上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一棵棵参天大树直挺挺地耸立在茫茫雪原之中。
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团部四周五彩缤纷的彩旗迎风招展,飘动着的彩旗象是在新兵面前炫耀自己的美姿,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鲜艳夺目。团部大门临时搭起的牌楼上悬掛着醒目的横幅标语,上面用工整的黑体字写着:欢迎新同志光荣入伍。
牌楼前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老兵们夹道欢迎,嘘寒问暖。新兵们肩背行装身穿“四皮”。皮帽子、眉毛和几天没刮过的胡子上结着厚厚的霜。他们乌麻三道的黑脸终于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久违的笑容终于又回到他们脸上。
一杯杯热水从老战友手中递到新战友手里,老战友从新战友肩上抢下背包,成双成对地向集合地点走去。整个场面显得是那么和谐、那么亲切。
洗漱时间到了,老战友给新战友打来热乎乎的洗脸水。几天没有洗漱过的新兵们接过热水便大洗而特洗起来。当他们洗漱过后才发现,刚刚用过的毛巾竟冻的象牛皮!新兵们倒象年轻了十岁。
这时正值上午十点多钟,新兵们的一切活动均在冰天雪地里进行。开饭时间到了,新、老战士三五成群席地而坐。新兵们吃起了到部队后的第一顿饭。据说,这是团首长用部队最好的东西招待新战友,无非是些冻白菜、粉条、炖猪肉。新兵们吃的是白花花的大米饭;老兵们却在啃着苞米馇子高梁米。
饭后大家开始整理军容风纪。据说团政治处主任要致欢迎词。说是欢迎词,实际是向新兵交实底,是介绍部队的性质和任务;是介绍部队的前身和历史。其目的是让大家树立以艰苦为荣的思想;发扬以敢打硬仗为荣的传统。
政治处主任慷慨陈词。从抗日战争讲到解放战争;从解放战争讲到抗美援朝。在讲到抗美援朝时,他以十分激动的心情讲述了我铁道兵部队在整个战斗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毛泽东同志高度评价我铁道兵是“铁军”、是“摧不毁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我们这支部队,为抗美援朝战争取得最后胜利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政治处主任的讲话赢得了新老战士的阵阵掌声。在讲到这次的具体任务时,政治处主任说:“我们是光荣的铁道兵。我们请大家来,是修铁路的。我们修的这条铁路,对外是民用线;对内这是一条国防线!我们修的这条铁路,对我们的国家来说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同志们呀,我们任重而道远!因为这条铁路具有一定的保密性质,因此,更多的我就不讲了”。
他扭转话题,又说:“大兴安岭是世界公认的‘高寒禁区’,是人类难以生存的地方。我们施工的地方是有名的‘无人区’,我们将是踏上那片土地的‘第一人’!同志门呀,在这种环境里修铁路谈何容易?!因此,我们要有充份的思想准备,要冲破一切艰难险阻、要克服一切困难、要在那里生根发芽!我坚信,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革命战士一定能够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任务!同志们,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他慷慨激昂地大声说道:“大家都知道。目前,‘苏修’在我边境地区屯兵百万。其目的很清楚,他们妄图对我国发动一场侵略战争,妄图毁掉我们的美好家园,我们能答应吗”?!新老战士异口同声:“不能”!他又一次加重语气,说:“对,不能!那怎么办呢?我们要自卫反击,要保卫我们祖国的领土完整!我们修这条铁路就是为以后的战争服务的。我们要把各类战备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前线,随时打击一切敢于来犯之敌”!
他喝了一口水,又说“同志们呀,我们的祖国正在突飞猛进地向前发展。祖国的建设需要木材;国防建设需要木材;就是老百姓也需要木材。随着人民生活的不断提高,哪一个家庭不需要木材呢?同志们,我们肩负着双重任务。祖国需要我们,人民需要我们。为了祖国,为了人民,让我们努力奋斗吧”!政治处主任用具有鼓午性的语言结束了他的讲话,赢得了新老战士经久不息的掌声。
在团部停留的时间大约有三、四个小时,下午二时左右,新兵们按行军时的车厢顺序,分别乘上三十多辆杂牌汽车,(不少车辆是从地方林场借来的)他们要奔赴各自的新兵训练基地,准备接受长达三个月的新兵训练。
长长的车队向大兴安岭腹地驶去。入伍前只在版图上见过的大兴安岭,现在真实地展现在他们面前。为了一睹大兴安岭的雄姿,这些新兵不怕严寒,打开蓬布,尽情地享受着这里的自然美景。阳光下,层层白雪闪着耀眼的光芒,不得不让人半眯着眼。山上,白雪覆盖着的山峰蜿蜒起伏,一棵棵笔直的大树是那样地挺拔粗壮;山下,白雪茫茫。棉絮般的雪象是在脚下随风飘浮。好一派林海雪原!好一派北国风光!
眼前的景象使新兵们心潮起伏。不知是谁情不自禁地唱起了“走上这高高的兴安岭”。那歌声在轰鸣的马达声中时隐时现,显得是那么悠扬,那么多情······
途中,车队停过无数次。每次停车各班长都要命令所有战士下车活动二十分钟,其目的是防止冻伤。后来这些新兵们才知道,那天这里的气温竟是零下三十八度!这对在华北一带长大的新兵来讲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那时新兵们才明白,为什么在发放新军装时,发给他们的是“四皮”而不是“四棉”。
太阳下山了。寒风刺骨。新兵们一个个缩成一团。皮手套、皮帽子、皮大衣、皮“大头”鞋,“四皮”也难以抵御这零下三十八度的严寒。他们不时地整理着汽车上的蓬布,尽量减少外面的冷风进入车厢。手冻僵了,脚冻疼了。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用体温互相取暖。靠车厢板的战士不得不经常和中间的战士调换位置,以便缓解冻僵了的身体。晚上九点多钟,在一个三岔路口,车队分三个方向分别向自己的训练基地驶去。
河北省石家庄地区的新兵们大部分被编排在新兵十六连。他们终于到达了盼望已久然而却是陌生的“家”。“家”是一个被丢弃的採伐区。孤零零的一排瓦房是当年伐木工人的宿舍。这里将成为这些新兵从老百姓走向战士的训练基地。
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白俄罗斯的地主、富豪和达官贵人们,为了掠夺我国的森林资源,曾经在这里修过铁路。然而,那些都是简易铁路。真正大规模地铁路建设,还是在建国后的五十年代。那时,由于种种原因,铁路只修到大兴安岭的边缘地带。当时的铁路设计能力和施工能力只能勉强达到三级地方铁路的水平。沿途没有车站,没有站台。一顶顶帐篷算是当年的车站。这一切距离“国铁”的要求相差甚远。尤其年久失修,已远远不能满足国防和建设的需要。
据史料记载,“满洲国”时期。小日本对这里的木材垂涎三尺,几次想把铁路修到森林深处,结果都以失败告终。他们曾经七次进入林区又七次退出林区。这就是小日本侵华史上有名的“七进七出”。最终,他们不得不把这“七进七出”的耻辱记入他们的侵华史册!
建国以来,这里的林业职工和铁路职工,曾在艰苦的环境中坚持着生产和建设。但是,最终还是因为恶劣的气候条件和艰苦的生活环境,使许多林场纷纷下马。铁路也处于半瘫痪状态。为了适应当前国防和建设的需要,党中央决定修复这条铁路,并向大兴安岭深处——“无人区”延伸。
自古以来,黑龙江流域一直是中俄战争的必争之地。每次战争都是因为我们的军需和给养得不到及时补充而宣告失败。为了改变这一现状,为了保卫祖国的统一和领土完整,这一历史性的重任必然地落在了铁道兵肩上。他们要以顽强的毅力,在这里写下光辉的一笔!
新兵十六连的训练基地四面环山,山是这里的专利,无山不成岭。孤零零的一排瓦房年久失修。大部分的墙皮已经脱落。门窗上的玻璃象是刚刚配备齐全。据说,这里的林场和採伐区大部分是“老毛子”(指白俄罗斯人)留下的。在打扫这里的房间时,有人发现过“老毛子”用过的、已经腐蚀的、面目全非的“卫的罗”。(一种口大底小的水桶)瓦房的前面是刚刚清扫出的大操场,面积约有一个足球场大。 操场西側有四顶已经褪了色的、缝补过的帐篷。那里是连首长和炊事班的宿舍。帐篷旁边是用一根根小松木搭起的伙房。操场周围堆积着象小山似的积雪。
十六连的新兵大部分来自农村。他们都是地方上的骨干。由于这批新兵执行任务的特殊性,年龄普遍偏大,都在二十——二十五岁之间。体检时严格按“特殊兵种”的标准要求。不少应征者被无情地淘汰。
第十三号车厢的新兵大部分编排在一排三班。络腮胡子的“老兵”第一个进入“营房”,显然是想找一个理想的铺位。一进“营房”是一个相通的走廊。走廊的南侧是各个房间。每个房间门的右侧是专供取暖的炉灶,灶内炉火正旺。一排三班分在第三个房间。房间分左右两个“通铺”,“通铺”上是一层厚厚的茅草。一盏小马灯悬掛在房间的中央。左右墙壁是东北特有的“火墙”。室内弥漫着茅草的气味,温度比室外也高不了多少。昏暗的灯光在不停地闪烁,象是以此迎接着主人的到来。
三班的战士们陆续走进宿舍。班长按点名顺序安排铺位。“老兵”被排在紧靠窗口的位置,他自语道:“命该如此”——窗口是最冷的地方。不知是谁冒出一句:“千不该万不该,房顶上不该有个大窟隆”。这时大家才发现房顶上竟有一个四十公分见方的大洞,屋外的飞雪不断地飘洒进屋里,洞口下的茅草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
这时,从操场传来一阵口哨声。有人喊道:“开饭了,各班到炊事班打饭”。这是一天来他们吃到的第二顿饭。班长指定两个人去打饭。打回来的是大家从来没有吃过的苞米馇子。馇子里有白菜、黄豆和几块豆腐。早已饿“透”了的战士们狼吞虎嚥,吃到最后也没吃出馇子是什么味道。
饭后,班长看了看手表,说:“现在的时间是十点四十一分。连部指示,大家一路辛苦。今天晚上不再安排活动。现在大家打开背包,做好睡觉准备。从明天开始,我们的一切行动以号声为命令。明天早晨听到号声立即起床,要雷厉风行。我们班争取第一个进入操场”。
不久,外面传来息灯的口哨声。近半个月以来,这些新兵们没有脱过衣服。他们巴不得早早钻进被窝,好好睡上一觉。不少战士想解解乏,把衣服脱的精光,象泥鳅一样钻进了被窝。班长立即制止了他们,部队是禁止光腚睡觉的。
战士们很快进入梦乡。片刻,他们的头发、眉毛和被头上就结上了一层白白的霜。突然,不知是谁大声喊道:“着了!着了!”有的同志以为谁在说梦话,说:“睡着了还说话”。那人急的火上房:“不是,是谁的东西烧着了”!这时,大家闻到一股焦糊味,一个个象火烧腚一样窜出被窝。原来是刘小五的军被被火墙烤着了。班长立即下地舀了一茶缸水把火浇灭。所幸只烧了手掌大的一个洞。多亏发现的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班长马上将这一情况汇报到连部,连首长立即加大了“查铺查哨”的力度。
半夜,不知从哪个铺位传来啼哭声。哭声,惊醒了所有的战士。他们谁也没有动,他们都静静地躺在自己的铺位。班长翻身下地,用手电筒查看着一个个铺位。大家都在装睡,是哭声把战士们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当班长走到刘腊月的铺位时停了下来,小声问:“想家了吧”?回答是:“想俺娘了”······一句话勾起了战士们的思乡情,房间里不时传来抽泣声和擤鼻子的声音······
【编者按】经过几天的艰难跋涉,新兵们终于来到了部队所在地——座落在大兴安岭的边缘地区的铁道兵第三师13团团部,政治处主任作了欢迎词,新老战士融为一体,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融洽,到此时,他们才知道,此时他们肩负着建设国防通道的任务,初到大兴安岭的新兵,面对艰难的生活条件,免不了勾起思乡的情绪。推荐阅读,编辑:暗香盈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