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激流勇进
1946年6月2日,从四平撤退的第一纵队的一师和二师进至蛟河一带休整。而就在次日,到达长春的蒋介石发现拉法县城位于永吉以东铁路和公路的交叉点时,认为这个战略要地必须派一个加强团固守。廖耀湘明知这是一种大胆的冒险,却不敢公开反对“圣旨”。这个机会正好被撤到离这里不远的第一纵队抓到了。当6月5日,发现敌88师的一个加强团(263团、264团1个营)占领了新站、拉法这个离蛟河不远( 不到20公里)的战略要地,一师师长梁兴初建议,对这支狂妄的前突守军予以包围歼灭,以出出四平保卫战这口恶气。当时,在上级命令尚未明确的情况下,梁兴初和梁必业于6月7日下午四点下达了(先斩后奏)围歼命令:一师的一团、二团打主攻,一师的三团和二师的五团为预备队,二师的四团在长图铁路一侧打援。因为守军孤立无援,战斗进行了三天三夜,敌团长韦耀东以下1800余人被全歼,缴获火炮10门,轻重机枪70余挺,其它枪1200余支……这充分显示了第一纵队等民主联军主力部队并没有伤元气!像一师三团三营在撤退时担负殿后打阻击而落在后面分散归队的,也实属正常。
随着1946年6月国共两党两军全面内战的爆发,在东北战场上先期得势的国民党军视乎又如愿以偿地占领了四平、长春等一些大中城市,并占据了东北约三分之二面积的领土;而以林彪为首的东北民主联军则转移到了南满、北满(松花江以北)的广袤山区,展开了以建立巩固的东北革命根据地为目标、以发动人民群众开展土地革命、扩军备战为重要环节的武装斗争;东北的局势进入了“各占一方”的明争暗斗阶段。看似败退的东北民主联军,正是通过土地革命、剿灭土匪和放手发动群众,聚集起新的农村包围城市、一步步消灭、吃掉国民党军的巨大洪流。在这个巨大洪流之中因为民心所向,致使上百万的关东民众和仁人志士涌入到人民解放战争的革命队伍中来。
盛夏的早晨,安东(丹东)市郊的陆军临时医院,这是辽东军区后勤部专门为救治四平战役的重伤员而扩建的。在这个四周都是(原农场)宽大的平房内,几乎一张张病床都住满了四平战役撤下来的民主联军伤员。许多身穿白色罩衣的医护人员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已经做完眼部手术近二十天的刘世杰,一早就收拾好行李,准备归队了。他先来到医生办公室。对正在书写病志的男医生说:“我是8室6床的刘世杰。谢谢你们的抢救和精心治疗,我要归队了 。”男医生点头说:“ 你急什么呀?前天刚拆的线。”刘世杰:“是的,部队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等着我。我想打听我们部队的地址。”男医生:“我们医生就负责治疗。归队的事去打听管我们的后勤部。”刘世杰:“那好,多谢了!”他向这位医生敬了一个告别的军礼。他回到8号病房,轻手轻脚地拿起行李,向另两位伤员握手告别。他又轻手轻脚地来到隔战友(副排长王志民)的床前,耐心地嘱咐说:“志民排长,我先走一步,你多照顾另外三位同志。伤好了按咱们的约定,及时归队。”还有待恢复的王志民坚定地表示说:“放心吧教导员,我们在江北再见!” 还戴着眼罩和右臂挎篮绷带的硬汉刘世杰,这才急匆匆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按照刚打探的路线,疾步向市区的军区后勤部赶去……
20里的公路,他仅用了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刘世杰凭介带有民主联军标志的军装,很顺利通过门卫。他径直找到了人事处。他来到里边一间门上标有处长办公室的门前,整了整衣帽,敲了两下门;在听到请进的招呼后急切地走了进去。这是个设有对面桌的两人办公室。刘世杰客气地向面对的军人问道:“您贵姓?”这位端庄沉稳的人事干部抬头打量了一下,回答道:“我姓张。”“啊,是张处长!”刘世杰连行李也没放下就急切问道:“我要打听一下我们直属一师现在的驻扎地址。” “我是张连生,这的副处长。看来你是我们军区医疗救治的伤员,想归队?” 刘世杰:“对,我是直属一师三团三营的教导员刘世杰。”张连生迟疑了片刻才说:“听说了,不简单哪!在医院还不忘履行自己的职责。我这正缺一个营教导员,嗨,你就正好来了!”刘世杰莫名其妙地问道:“是我们一师三团吗?”
张连生:“你们一师三团,离这里远着呢!我说的是为满足你们前线需要,刚筹建起来的我们军区后勤部兵工厂。专造手榴弹和炮弹的军工单位。”刘世杰愣了一下急切地反驳:“这怎么行?……”主管辽东军区部队机构和干部调动的张副处长,则一本正经地说:“这我知道,你是头号主力师的。你的伤都恢复好了吗?”刘世杰:“基本都好了!再说就这点小伤在我们那,根本就算不了啥!”张连生:“嗬,给你医治好了,就算不了啥了?你这口气不小呀!”刘世杰:“哪里,我这不是着急吗!”张连生:“谁不着急?没有兵工厂给你们提供弹药,你们部队拿什么和敌人打仗?”“我不是这个意思。”刘世杰说完只好说完将行李解下放在了地上,犯起了犹豫。
这位有经验的人事主管见对方还是急着要求归队,便又耐着性子吩咐对面的女办事员:“给这位刘教导员倒杯水。”然后又和蔼地对心急如焚的刘世杰说:“这样吧,既然你到我们后勤部疗伤,就多待个把月,把伤彻底疗好了再归队。你暂时到兵工厂任个教导员的职,也算帮我一个忙。我们后勤部的兵工厂是为整个东北战场的急需而扩建的;刚补充了一大批新战士,现在急需一名有经验教导员!就先委屈你一下,暂时去代理和指导一下。这也算兄弟部队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张连生见对方还是没有表态,于是就从笔记本中拿出一张签了名的纸条说:“这个董连成也是你们一师的吧?一个月前,他带着九名疲惫不堪的战士想到松花江北找部队。算他们运气好,正赶上我们后勤部的援助大队要到哈尔滨送军需品,就顺道用车把他们捎过去了。这是他临走留下的字条。”
“董连成他们已经归队了?太好了!这应该感谢你们!我们是一个营的。” 张连生瞅了瞅站在对面腰中只别了一把驳壳枪的刘世杰说:“感谢,这也别光说嘴呀!我们治好了你的眼伤,又送回了你带的队伍,你就不能再呆个把月,帮我们解一下燃眉之急?”刘世杰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水,又仔细询问道:“就个把月?那好吧张副处长,我就去暂时代理一下……”
张连生:“这就对了吗!那的梁景山厂长也是从前线负伤下来的;当过炮营营长,是个直筒子,方法少了些。你去了就知道了。小刘,你给刘教导员开个临时介绍信,找个去那拉弹药的车把他捎去。越快越好!唉,老梁出的这个难题,总算有了一个应对。”他按住电话机摇了摇,接通了之后拿起话机大声喊道:“梁厂长吗?你这个点火就着的炮筒子,我给你暂时安排了一位政治教导员,是直属一师有待康复的伤号,叫刘世杰。在他归队之前,先临时派到你那工作一段……”张连生撂下话机,同刘世杰握手告别说:“刘教导员,这是临时调令。你去门卫等车吧……”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宽甸县这一带风景秀美的山村。章杰的家乡,因地势险要、山林茂密、常有财狼虎豹出没,大概才有了‘虎山’区(乡)的名字。自从8.15光复之后,八路军就在各个乡建立了人民政府,并在党组织的领导下组织农会和妇救会,开展土地革命和开展同国民党反动派的政权争夺战。虎山乡政府用农会从地主老财手里征得的房子,建起了自己的办公场所。原来被地主用来圈养牲畜的饲养所和大车店,现已成为乡政府。在大山脚下这个新的政权刚刚诞生的地方,门外挂着一块‘虎山乡人民政府’的牌子。院子里停着几挂马车。走进屋内的一个大一点的会议室,只见座无虚席的村干部正在聆听一位年轻人讲话。宽甸县虎山区(乡)的土改工作会议正在进行。讲话的年轻人便是刚上任不久的区委书记兼乡长顾亮。他此时向各位村干部说:“红石砬子村的土改工作,进展迅速,群众充分发动起来了;三户地主的土地已经分配完了!我们其它乡的土改工作,也应借鉴他们的做法……” 可与会的村长康乃昌,听着乡长对村里土改工作大加赞扬的话,心里却在替身边的章杰捏着一把汗。他的神情有些忐忑不安,担心的事态果然就要降临了。
顾亮乡长接着说:“我们得到消息,孙家绺子的还乡团已经下山了,现在正从大青山往这里赶。情况非常紧急!我们这个地区在国共双方相互争夺、拉锯、胜负还未见分晓的形势下,土改分田肯定会很艰难。特别是在我们的武装和政权刚建立,力量还很薄弱的情况下,既要大胆地按政策开展土改工作,还应巧妙地防范还乡团的侵扰和报复……”章杰听了之后也在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以往遭地主老财和还乡团剥削欺压的场景,一幕幕地在她脑海中翻腾……现在他们正拿着刀枪向自己杀来!我无路无地可躲藏!只有去参军拿起刀枪同他们斗争!对,去当八路军,去找我们自己的队伍。这个思考了许久的愿望,现在是到了付诸实施的时候了。
会议已宣布结束。顾乡长向章杰和康乃昌走过来,关切地催促说:“情况比较紧急,这回还乡团像是冲着你们来的。我们这离八路军的驻地比较远……”康乃昌回应说:“我们已商量了防范的对策,章杰她……” 章杰上前主动表态说:“我要去找咱们的大部队,参加咱们自己的队伍,好来消灭这些土匪王八蛋!”顾亮听了这果敢无畏的话感到十分的意外。他急切地上前说:“张淑芝,咱们是多年的老同学,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你一个姑娘家要孤单地去找部队,绝不是简单容易的事!实在不行,就到乡里来,住在我这里,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度过这关口的!……”
章杰心中明白对方此时释放的善意,虽然与老班长的顾亮早就互有倾慕之心,可她又想起前些天送村里的青年到部队参加民主联军的情景,那里才是自己向往并施展能量的地方!于是她马上婉言谢绝道:“谢谢老同学、顾乡长的关心,度过了这个关口以后怎么办?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也不想过多地给乡里添麻烦了。”说完便伸手与对方握手告别,然后与村长康乃昌一起转身出门,疾步穿山路朝村里赶去。这位从饥饿贫困的乡村中挣扎出来的女孩子,不仅爱憎分明、充满了理想和革命斗志,更具有男人一般的阳刚之气和不受世俗观念左右的侠风义胆!正是她此时一个惊人决断和特别的举动,驱使她开始铤而走险了!
此时的太阳早已落在大山之下,一阵山雨又在乌云的笼罩下哗哗地地下了起来……宁二彪此时正骑着马在队伍的前面,率领着这伙匪徒向村里袭来。他丧心病狂地叫喊着:“到那之后,先把村子围住,堵住各个路口,绝不能让这个找死的丫头跑了!”匪徒们于是像打了鸡血似的加快了脚步。这伙恶魔像咆哮的山洪一样向红石砬子村奔腾而来……
天已经黑了下来。康乃昌和章杰抢先一步赶回了村子。进了村口章杰对村长说:“我和嫂子见一面后就马上走。你也安排几个骨干躲一下吧。”康乃昌望着眼前这位无畏的姑娘,嘱托道:“我这有家的人,往哪躲呀?”章杰:“那我走了以后,这村里的工作?”康乃昌:“只要有八路军共产党在,这天哪,就塌不下来。还乡团回来骚扰也只是一时的。“ 章杰点头回应到:“那村里的一切就都拜托您了!”然后扭头向家中奔去……
当章杰在家中见到了嫂子风云,村口的狗已经汪汪地叫了……“嫂子,还乡团要来了!”“那你快躲一躲吧,我也听说他们这次来,要专门抓你。”章杰望着十分焦急的嫂子说:“我现在就去找大部队参军。也来不及和小宝告别了,小弟就先托付给你了。” 嫂子风云握着小姑子的手担忧地问:“天这么黑,匪徒恐怕把路都封了;你怎么走哇?”章杰:“我趁夜间从山路走,上学时这一带的山路我经常走,你不用替我担心。”此时作为唯一知心人的嫂子对自己这位人小志高胆大的小姑子,只有惊恐之余的敬佩和担忧了,她无奈地想了想,转身从锅里取出一个玉米饼子,又从柜里取出一双鞋,一起用一个包袱皮包了,系在小姑子的身后。章杰拿起瓢,从水缸里蒯了少半瓢水,一饮而尽。然后想了想说:“嫂子,谢谢你这几年对我们姊妹的照顾,你也多保重。”说着,姑嫂俩紧紧抱在了一起……村里的狗叫的更欢了……章杰眼中含着眼泪最后告别说:“告诉小宝,我会回来接他的。” 她见嫂子流着泪连连点着头。这才扭头走出家门,一转眼消失在风雨交加的夜色中。
天刚黑,正是这村子里人齐吃晚饭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狗都在叫着……在冲进了村子的土匪们的骂声、吆喝声下,乡亲们开始从家门中被赶出来。章杰的嫂子和刚进家门的小宝,被两个持枪的匪徒从家中押出。只见那个拿着手枪光匪徒头目,从屋内连踢带摔地闯出来,恶狠狠地发问:“那个叫章杰的会长呢?你们把她藏哪了?快说!” 嫂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俺小姑子自从她改了姓,就没回来几趟……”“你胡说!走,都到长垣上集合!”光头又用枪比划着对另两个匪徒说:“把这两个‘赤匪’的亲属看好,抓不着‘女赤匪’,就拿她俩质问!”……
村头的长垣上,两堆大火将整个长垣照得通亮,村民们被还乡团的匪徒们围在了中央。雨还在下,章杰从远处依稀看到,康乃昌和小宝及他的嫂子被押在最前面。领头的宁二彪叉着腰,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被押过来的村民。他面前的一口铡刀立在两堆火的中间,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杀气逼人。此时宁二彪充血的眼睛冒出的凶光比这口铡刀还要恐怖。章杰正从不远山坡上的树丛中向这边张望。只见宁二彪手里挥舞着枪向村民们吼着:“我这次回府,一是看望一下我爹,二是会一会把我爹快弄死的共匪会长———那个死丫头片子!还敢叫什么章杰?好拉喳的名字啊!有勇气你给我站出来,要不然我就拿你弟弟来做替死鬼!你出不出来———?他手拿盒子枪的枪筒将礼貌向上挑了挑,又歪头咬着牙,指向小宝的头,问手下的匪徒:“这就是那个女共匪的弟弟吧?” 光头匪徒回答道;“正是改名立早章的妇救会会长的亲弟弟,叫张小宝”。宁二彪走近张小宝狞笑着说;“啊,我认识,他娘曾伺候过我们!”
章杰从远处看着宁二彪提起受尽地主奴役的母亲,禁不住怒火中烧。她想起母亲在生了小宝之后不久,就被迫到宁家当奶妈的悲惨情景……终于盼来了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推翻了地主阶级的残酷统治,才使自己和许多穷苦人翻了身。也才使自己积极地参加到轰轰烈烈的土改斗争中来。我在党的领导下带领群众革你们的命、分你们霸占的土地和财产,有什么错?你们这些已经被打倒和吓跑的地主还乡团,听说国民党的部队要打过来了,就想翻天和实施报复,是痴心妄想!她怒目圆瞪,昂首挺胸,紧握双拳……
宁二彪此时又露出狰狞的奸笑:“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你小小的丫头片子,竟然要‘革’我爹的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再等你三分钟,如果你还不出来,我就拿你弟弟来替你抵命!”听到此话,章杰的头像是挨了一闷棍,心如刀绞!她奋不顾身地向山下冲去……自己一个姑娘家出来闯荡为了啥?绝不能让小弟来为自己的作为来抵命。无论无何也不能!她拼命地向长垣奔扑过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康乃昌的心跳在加剧,思路也飞快地旋转……不能再等了!就在章杰快到长垣的一刻,他挺身向前走了两步说:“二少爷,回来一趟不容易,何必动怒呢?你要找章杰理论,那还不容易?等他回来让她到你宁府上找你,或是给老爷陪个不是不就完了。再说这孩子是你们宁家的马倌。你杀了他,谁给你们家放马呀?”他这从容的一席话,即刻使场上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狡猾的宁二彪明知这个话语不多、但却左右逢源的康乃昌,也和共党亲近,也许是分他家的田的幕后领导者。可要对面前这位村长实施报复,还不是时候。毕竟国民党还没有完全打过来,他不能不考虑老爹还在政府的管辖之下。可他又不想放过对章杰这疯丫头的报复,丧失杀一儆百的机会。他又厉声地追问道:“这么说她去哪了,你是知道的?”康乃昌见刚才的话有了效果,就又憨笑地回答:“我也是刚才听她嫂子说,上午接到她当国军的二哥捎来的信,让她过去一趟;具体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都不清楚。不过我想也用不了几天。她一回来,我们就让她去你们宁府。少爷你看?……”他的话语不多、也不急,句句说在点子上。还没等对方表态,就又关切地说:“你带着弟兄们劳累一天了,身上都淋湿了,还是先回府上看望一下老太爷吧。”
这个宁二彪心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不如留几个弟兄在这略等候几日;你一个女流之辈,你跑能跑到哪去?于是放缓了口气说:“好,就照你说的做。七天之内见不到这个改名换姓、背叛祖宗,胆大妄为的章杰,就拿你大村长和这个小崽子是问!”他说完向身边的光头匪徒小声嘀咕了几句。光头土匪向手下的匪徒们说:“先将他们两个带回去特殊发落。”然后一挥手喝道:“先回宁府!”
章杰见到此情此景,强忍着心头的愤恨才没再冲过去。无奈之下,只好毅然转身向漆黑的大山爬去。她深深地从心里感激老村长关键时刻的解围。而要摆脱和驱离这种邪恶势力,只有去投八路才能拯救小弟和众多的穷苦百姓。现在就剩下这一条路了。她进了林子,就朝东面的山上摸去。心想,路已经被封了,我必须借着月光从山路逃出去。此时,面对凶残的敌人,她也顾不上害怕山中的野兽了。为了上下山方便和给自己壮胆,她从一颗小树上折了一根柞木杆拄在手上,无所畏惧地向既定的目标急速地行进着……
她翻了一山又一山,脸部和身上多处让树枝划破了,她全然不顾。当她又从一座大山上下到山底,只见一条大河横在面前,河水虽然不是很深,但水流 急,只有十几块大石头卧在水中可也踩踏。夜间过这水中桥很容易滑倒掉到河水中。她没有犹豫和退却。先是哈下腰,双手捧起水来喝了几口,又仔细向前面的石头望去,然后才挽起裤腿用手中的棍子探着前面的石头,一步一步向前迈去,终于胆战心惊地越过了这道河。她坐在地上将已经湿透了的鞋脱下来,将包中的鞋换上,看到包中的干粮才感觉有些饥饿乏力,她掰了一块几口吞下,将另一半和湿了的鞋包好背在身后,又凭着感觉向东奔去……
天已经大亮,雨也停了。经过一夜的山路跋涉,路变缓了,她隐约看见一座座民宅接踵的城市呈现在眼前。估计到自己已经走了一百多里的山路,驻扎着八路军大部队的安东就在眼前了。也预测到这一带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了,便扔掉了手中的棍子,延大路向既定目标大踏步奔去……快到中午的时候,章杰才步履蹒跚地找到解放军东北军区后勤部的驻地。她稍整理了一下头发,对门口站岗的战士说“我是宽甸县的一名被还乡团追杀的妇救会长;是来找大部队参军的。”其中的一位站岗士兵见这个姑娘家谈吐不凡,主动搭话说:“看样子你走了不少路,跟我走吧。”
她被带到了后勤部的人事处。接待他的正是张连生副处长等后勤部的同志。章杰立即向这位主管人事的负责人述说了自己的经历和参军的愿望。她15岁就担任妇救会长的特殊经历和长途跋涉寻找部队参军的壮举,当即得军区后勤部首长们的高度赞赏和热情接待。张连生让人拿来衣服,给浑身湿透了的章杰换上。然后欣然向她告知:“你还真来的是时候,我们安东军区正在扩充后勤保障的队伍,新扩编的兵工厂,还真缺像你这样的有文化又上进能干的年轻人!一会我们商量一下,你是否先去哪儿……”
转眼之间,这位遭受还乡团追杀的乡村姑娘,就被换上军装,成为了军区后勤部的一名正式女战士。这个没爹没娘的姑娘,眼含激动、仇恨的泪水,别提有多高兴了!可这时她才感觉浑身的伤痛和疲惫。她在人事处小刘战士的陪同下,去用餐休息了…… 经过短暂的几天培训和部队机关生活适应,章杰这个农家姑娘,俨然成为一名受人敬佩、英姿飒爽的女战士。
旭日从江面上升起,军区后勤部一大早就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了。一身戎装的章杰,背着行李,登上了一辆去兵工厂拉弹药的大卡车。很快,一位年轻的部队司机驾驶着这辆卡车,延松花江边的一条公路向上游驶去。在卡车的副驾驶座位上,章杰没有被窗外的景致所吸引,她除了幻想着持枪打仗的场景之外,主要的心事还是惦记着家里的土改斗争和弟、嫂的安危。当车行进了一段之后,爽快开朗的章杰禁不住问身旁的司机;“司机同志,我要去的兵工厂还有多远,那都制造什么武器?”司机回答道:“不远了,主要造前方急需的弹药。你去那做啥?”章杰自豪地回答道:“我是去报到的。”
司机瞟了一眼羡慕地说;“也是上级派来的吧?那的刘教导员,就是前些天我给拉来的。”说着话卡车拐到了厂区的大门口,他停下车,说了声:“到了。” 章杰下了车,向司机说了声:“谢谢小同志!”然后,向门卫站岗的战士敬了一个军礼,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门卫说:“我是军区后勤部派到兵工厂工作的。”这个战士回了一个军礼,看了一下然后说:“请跟我到厂领导办公室吧…… ”
坐落在安东城郊的这个兵械厂,是从投降的日寇手中接管过来。它是背靠陡立的青山,面朝鸭绿江的一个封闭厂区。厂领导的办公室就在不远的一平房里,而有一片较宽阔的场院对面,就是靠山而建的二层楼的生产车间。厂长梁景山是在抗战中腹部受过伤的炮兵营长,这个四川籍的老八路中等身材,性格耿直,脾气也比较倔强。此时他正同刚调来不久的政治教导员刘世杰,商议着厂里的工作。这两位与日寇征战拼杀过的陌生战友,虽然有着文化和性格上的差异,但在工作上的配合还是很默契的。他们对面桌坐着,刘世杰的左眼还缠着绷带。
当门卫的战士将章杰带进厂长的办公室,接下了她身上背的行李,并向她分别介绍:“这是我们厂长和教导员”。章杰便主动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首长,我是新兵章杰,奉命前来报到。”并将一封介绍信掏了出来。 梁景山厂长将信封接过来,撕开看了几眼后,站起来将信递给刘世杰。然后向前伸出手说:“欢迎你,又一位革命‘豪杰’!并转手介绍说:“这是刘教导员。”刘世杰在几年的队伍里,尽跟清一色的男人打交道。自从到了这兵工厂,才接触了这里的女兵。禁不住有些缅点和不习惯。他简单地同面前这位英姿飒爽的章杰握了一下手,又认真查看梁厂长递给的介绍信。介绍信几行工整的大字跃入刘世杰的眼帘:“现将主动前来参军的宽甸县红石砬子村妇救会长章杰介绍给你们,望妥善安排。”下边落款盖有总后勤部人事处的公章。他这才又伸出右手握向对方说:“欢迎你章杰同志,请坐。”他热情地将眼前这位英姿飒爽、气度不凡的女战士让到了厂长旁边的座位上。他又拿暖壶倒了一杯水放到他的面前问道:“今年多大了,念过书吗?”章杰忙接过暖壶,边向水杯里倒水边回答道:“十七了,宽甸虎山乡高小毕业。” 刘世杰细心听了之后又问道:“家中有什么人啊,当了妇救会长怎么又来部队当兵啊?”
章杰又爽快回答:“我家几辈都是雇农,父母都被地主逼死了!”她没有等到教导员再问,就接着述说道:“前一段带领乡亲们除恶霸,斗地主、分粮分田,得罪了还乡团。他们伺机杀回村子要报复我。我这才逃出来,连夜赶了一百多里的山路前来参军。我如果不逃出来的话,恐怕已死在他们的铡刀之下了!”
听到这位姑娘苦难的出身和惊险的经历,这两位也曾经出生入死的老八路。深深地被感染和打动了。年长刘世杰几岁的梁景山,先表态说:“好样的姑娘!我们这需要你这样苦大仇深、有骨气的革命战士!” 刘世杰则进一步介绍说:“我们这也有不少的女战士,可工作和生活条件有限,不能和军区机关比……” 还没等教导员说完,章杰便马上表态说:”我什么苦都能吃。有什么艰巨的工作尽管安排;最好能发给我一支枪,去前线跟国民党反动派真刀真枪地干!”
梁厂长听了则板起面孔严厉地说:“我看你这娃子思想有问题喽!刚来到这,就要上前线,我可安排不了你哟!” 刘世杰忙把话接过来对章杰说:“你的心情我们理解,我们这的工作是直接为前线提供武器弹药的,因此也十分重要。让徐干事先带你到女宿舍住下休息,然后再考虑安排你的工作。”初来乍到的章杰,只好向两位首长敬了一个军礼:“是!”然后拿起背包跟随徐干事出去了。”
梁景山厂长这才对刘世杰说;“这姑娘是个出身好、参加革命早、又有文化的好苗子呀!可到了咱这兵工厂,就只能委屈她了。”刘世杰思索了一下征求说:“我看先让她在车间熟悉一下环境和生产流程,然后可安排她在办公室干点文秘工作。”梁景山点了点头说:“ 还是你教导员会用人。”刘世杰则笑着回答:“唉,我不也是给你大老板打‘短工’的吗,咱可是事先说好了的,我是一位不安分守己——‘消耗弹药的主’!”梁景山则板起了脸说:“你看看,来不来就和我分家了。要说消耗弹药,我炮兵营长可不比你逊色!每分钟我可以命令数十门大炮,将成吨的炮弹砸到敌人头上!” 刘世杰则微笑着说:“炮兵到啥时都是我们的老大哥!后勤部安排大哥来当这弹药厂的总管,算是选对了人。如换了别人,他饱汉子不知咱前方的饿汉子饥呀!”……梁景山:“你呀,不愧为是主力部队的老干部,几句话就能说到我心里!咱可体验过在前方挨敌人炮弹打,而没有力量还手的滋味,那是真急人哪!这回呀,咱哥俩要把这新成立的兵工厂组建好,生产更多更好能够满足前方需要的弹药!” 刘世杰:“好哇,我这外行一定尽力配合你梁哥,尽快地把这兵工厂的局面打开!”
【编者按】又一个国军加强团被全歼。而且这次战斗有“搂草打兔子”之嫌,二梁先斩后奏,动用了一师、二师的主力部队三天完成围歼任务。这一方面证明了一师、二师的强大战斗力。同时也是国军将领狂妄自大的表现。在他们心眼里,共军只是“土八路”的成见挥之不去。再加上刚刚将共军从四平等城市里打出来并撵着跑。所以,一个半团的部队也敢单独冒进,并不将一师、二师这样的共军主力放在眼里。刘世杰伤愈未能归队,却去兵工厂当了教导员,这会发生咋样的故事呢?推荐阅读。编辑:大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