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是个静谧而庄严的空间，它是神父进行祈祷与冥想的圣地，也是存放教会文献、圣物以及进行某些私密仪式的地方。室内光线柔和，一束透过小窗的自然光照进来，营造出神秘的氛围。房间一角设有简单的祭坛，上面摆放着圣经、十字架、蜡烛以及圣母像等圣物。祭坛旁有跪凳，专供神父在此进行祈祷与忏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道。

　　一

　　布城的雷蒂罗区有座著名的圣马丁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解放者何赛·圣马丁的雕像，由法国雕刻家Louis Joseph Daumes于1862年雕刻而成。这座雕像以整块铜雕刻而成，呈马跃腾空之势。

　　总统府位于五月广场附近，是阿根廷总统及其属下办公的所在地，也是阿根廷最有历史纪念意义的建筑之一。外墙涂为粉红色，也被称为“玫瑰宫”。

　　广场周围是繁华的商业街，超市、影院、剧场、报亭、书店、餐馆、咖啡店等应有尽有，从早到晚行人川流不息，入夜后更是游人如织。

　　圣马丁教堂是布城最大、最古老的教堂之一。其历史可以追溯到16世纪初。经历多次重建与扩建，逐渐形成今天的宏伟规模。它不仅是天主教徒的宗教圣地，也是布城的文化中心。这里经常举办各种宗教活动和文化展览，吸引着大量市民和游客前来参观。

　　傍晚时分，曹盾如约来到教堂门口。夕阳余晖照在教堂外墙壁上，和墙上置放的“阿根廷火焰”的火炬交相辉映。这团火焰于1950年圣马丁逝世100周年时开始点燃，至今依然熊熊燃烧，象征着对国家和独立的敬意。

　　里卡多在门口迎接曹盾，带他步入教堂。刚进大门，一股宁静而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高耸的穹顶之下，光线变得柔和而神秘，通过上方的彩绘玻璃窗投射下斑斓的光影，与下方整齐的祈祷席位形成鲜明对比，营造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氛围。每一根石柱都承载着岁月的重量，静静地站立着。曹盾看着这些石柱，顿时觉得自己变得渺小，仿佛被挤压了一样。

　　教堂内部保留了18世纪珍贵的雕塑和祭台装饰，丰富的新文艺复兴和新巴洛克装饰元素，反映出当时的宗教信仰和文化背景。精美的壁画、浮雕、柱式等，装饰细节繁复精美，色彩鲜艳，为教堂增添了浓厚的艺术气息。

　　“这是阿根廷最大、最美的教堂！”里卡多说。

　　曹盾把目光投向祭坛之上，只见圣像庄严，金色的十字架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烛光与圣油混合的香气。教堂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墙上挂着的古老油画，还是摆放整齐的圣经，都在无声讲述着信仰的力量。

　　里卡多领着曹盾来到圣马丁的陵墓前，眉飞色舞地介绍着：“圣马丁，可是南美洲的一位大牛人！他1778年出生在阿根廷，从小就跟着军人老爸混，后来还跑到西班牙去当兵，打过好多仗，厉害得很！后来他听说祖国要闹独立，就立马跑回来，带着军队跟殖民者干仗。他翻越过安第斯山，解放了智利和秘鲁，简直就是军事史上的奇迹！最后，他虽然成了秘鲁的大佬，但却不贪恋权力，选择隐居欧洲，真是个淡泊名利的好汉！”

　　里卡多话语里充满仰慕的口气。

　　“200多年了，人们还在怀念他，必定是个英雄！”曹盾默默在心里说。

　　陵墓旁，两个身着独立战争年代红、蓝戎装的士兵持枪为其守灵。他们的制服整洁如新，金色的纽扣在阳光下闪烁，手中紧握的步枪泛着冷冽的光芒。

　　随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换岗仪式开始。教堂内奏响国歌，一队士兵从教堂的走廊缓缓走来，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踏出了军人的威严。领头士兵走到守陵士兵面前，相互交换了的眼神。领头士兵敬了标准的军礼，缓缓地从守陵士兵手中接过步枪，守陵士兵转身离去。领头士兵挺直腰板，静静地站在陵墓旁，守护着这份永恒的安宁与荣耀。

　　曹盾静静地观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敬意与感慨。

　　“今天是主日弥撒活动！你可以坐在长椅上静静地观看。”里卡多说完，走进旁边的屋子去了。

　　曹盾坐在前排长椅上，不一会儿就看见里卡多穿着黑色长衫，跟着几个神职人员走出来。教堂里的气氛骤然变得肃穆，仿佛空气都凝固了。教徒们身着节日的盛装，脸上带着庄重而期待的表情，静静等待着弥撒仪式的开始。

　　随着一阵悠扬的钟声，神父身着一袭洁白的长袍，手持十字架和圣经，缓缓步入教堂。他的步伐稳健而庄重，站在祭坛前庄严地宣读着经文。他的声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神的力量，穿透人心。

　　随后圣体圣事礼仪开始，神父将经过祝圣的无酵饼和葡萄酒分别递给信徒们。这两样简单的物品，代表耶稣的身体和血。信徒们在领取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庄重，有人眼中闪烁着泪光，有人紧闭双唇，低头默祷，脸上写满对耶稣的崇敬和感激。

　　在弥撒过程中，整个教堂回荡着神父的祈祷声和唱赞美歌的悠扬歌声。弥撒结束后，信徒们仍然沉浸在庄重的氛围中，静静坐在长椅上久久不肯离去。

　　曹盾头回参加这样的宗教仪式，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还沉浸在刚才神圣的气氛里，里卡多忽然走到他面前：“曹警官，恕我不能陪你——我要参加骑士会内部地会员活动——这个活动不接待外部人员……”

　　曹盾点点头表示理解：“好吧，我自己回去。”

　　“知道回去的路吗？”里卡多问。

　　“布城的街道都是十字格子，闭着眼都能摸回去！”

　　里卡多朝他摆摆手走了，曹盾看见他和一些神职人员沿着旁边的走廊去往地下室。那里可能会有外人无法想象的神秘幽森的宗教仪式，就像一些电影里渲染的那样。可他无法打入骑士会内部，只能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

　　曹盾沿着五月广场走着，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会不会是骑士会成员联手作案？可罗梅罗和阿库尼亚不是成员。就算是成员，为什么要杀卡洛斯？能有什么好处？”

　　曹盾不能回答自己，懵懵懂懂回到宾馆，完颜菲在室外茶亭等他。

　　曹盾立刻说了刚才所见所闻，特别说了刚冒出来的想法。

　　完颜菲说：“也许，在骑士会眼里，卡洛斯被视为异端分子？”

　　“可处死异教徒，那是中世纪的做法！”曹盾说。“再说，他们没有作案的机会……”

　　完颜菲说：“也许罗梅罗和阿库尼亚被骑士会收买了。”

　　曹盾说：“我觉得罗梅罗不会被收买。”

　　“那就是阿库尼亚。骑士会加以利诱，再加上克拉拉的旧仇，足够产生罪恶的念头。”完颜菲说。

　　“作案动机呢？处死一个大名鼎鼎的艺术家？为芸芸众生清除社会毒瘤？”

　　“恐怕得不偿失。如果是团伙作案，总会有薄弱环节，一旦暴露，相关人员必定身败名裂。”

　　“也许惩恶扬善、声张正义是骑士会的神圣使命，因为除掉卡洛斯，可以名垂青史！”

　　“你醒醒。参观一次弥撒活动，你被洗脑了吧？”

　　二

　　曹盾和完颜菲在宾馆彻夜讨论推演，一直忙活到天亮，也没能推导出骑士会参与作案的可能。第一，卡洛斯不是骑士会成员，没理由遭到教会的惩戒，骑士会也不会干涉教会以外的人事，除非冒犯了教会，损害了教会的利益。第二，就算卡洛斯十恶不赦、千夫所指，也应由法律做出判决，咋说都没死罪。再说，卡洛斯没有冒犯教会，也没有侵害教会的利益。他家传的遗物，表明他祖先跟教会有着良好的关系。难道仅仅因为他不是教徒？第三，卡洛斯被谋杀，骑士会得不到任何好处。卡洛斯的遗产、画作和雕塑，都归于基金会或艺术馆，或法定继承人，或遗嘱指定的继承人，跟骑士会没半毛钱关系。

　　早餐时分，曹盾和完颜菲在露天餐厅的帐篷下，喝着咖啡继续争论。

　　“只有一种可能，骑士会掌握了卡洛斯的继承人！”　曹盾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什么？你想说胡安娜被掉包的孩子，也许在骑士会手里？”完颜菲喊起来。

　　“对，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曹盾说。

　　“不，”完颜菲说：“骑士会不可能做这种卑劣的事情……”

　　“骑士会不会做这种事，不代表骑士会里的人私下里不做这种事，或者不代表他们不会打着骑士会的名义干这种事！”

　　完颜菲说：“那我们就捡起这个线头，追索到底。我去找胡安娜，帮助打探被换掉的孩子。你接着盘查骑士会……”

　　曹盾点点头：“这回仔细点，千万注意安全！”

　　完颜菲驱车来到胡安娜的公寓，撬开胡安娜公寓的门。

　　“你来干什么？我没有做违法的事情……”

　　胡安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和戒备。她的面容略显憔悴，一双大眼睛闪烁着不安。

　　“别紧张，我是来帮助你的。”完颜菲微笑着，语气平和，试图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

　　“你能帮助我什么？”胡安娜的眉头微微蹙起，疑惑地问道。

　　“能进去说吗？”完颜菲轻轻一笑，眼神中透露着诚恳。

　　胡安娜打量了完颜菲一番，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善意，点点头将她让进了客厅。

　　完颜菲优雅地坐在沙发上，胡安娜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冰水递给她。

　　“谢谢，我胃不好，不喝凉东西……”完颜菲客气地婉拒。

　　“那我喝了……”胡安娜打开瓶子，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冰水，仿佛这样能缓解她内心的焦虑。

　　“你想怎么帮助我？”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上次你说孩子被人掉包了，有证据吗？”完颜菲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胡安娜的眼珠快速地转动着，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她忽然一拍脑门，激动地说：“我有证据！”

　　她快步走到抽屉前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张皱巴巴的单子，递给完颜菲。

　　“你看，这就是证据！”胡安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完颜菲接过单子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脐带血寄存单。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原来，胡安娜生孩子的时候，和医院商定留一份孩子的脐带血，以备防止孩子有基因缺陷。

　　这个重要的证据很有说服力。只要用这份脐带血和卡洛斯的血进行匹配，就能确定她为卡洛斯生过孩子。

　　“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完颜菲的声音中带着急迫。

　　来到公寓楼下，完颜菲迅速拉开车门，示意胡安娜上车。胡安娜脸色苍白，瘦削的脸庞上挂着几分焦虑与不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上了车。

　　完颜菲车技娴熟地穿梭在车流中，不一会儿便抵达了妇产医院。她们匆匆走进医院，完颜菲紧握着寄存单，在脐带血血库取出孩子的脐带血样本。又带着胡安娜抽取了新的血液样本。

　　“检测结果要等两天。我送你回家，安心等待……”完颜菲对胡安娜说。

　　“不，我自己能回家，你去忙吧。”胡安娜轻声说。

　　“那好，我留在医院里，抓紧时间调查你的分娩档案。”

　　“谢谢你，我相信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胡安娜感激地看着完颜菲。“对了，给你一张孩子当时的照片。”

　　完颜菲看着照片，感觉到胡安娜的信任，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一个中国警察能获得外国调查对象的信任，乃是莫大的荣幸。

　　胡安娜走后，完颜菲随即走进医院的档案室，却被告知当年的分娩档案已经无从查找，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

　　几经周折，完颜菲找到一位当年负责接生的护士，拿出那张孩子的照片。那位护士回忆道：“那时候确实有个产妇难产，孩子出生后，母亲的情况非常危急，大家都忙着去抢救，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那个母亲死后，她的孩子被亲戚抱走了。说不定，是那时候抱错了呢？”

　　护士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却点燃完颜菲一丝希望。

　　“你能给我孩子亲戚的地址吗？”

　　“没问题，我帮你查一下。”

　　完颜菲拿着那个母亲的地址，驱车穿过繁华的街区，最终停在一栋略显陈旧的住宅前。

　　夕阳的余晖斜洒在斑驳的墙壁上，给这座老宅增添了几分岁月的沧桑。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门缓缓打开，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眼前。“你找谁？”

　　“你好，我想打听一件事。几年前，你从妇产医院抱走了一个孩子。”完颜菲礼貌地说明来意。

　　中年妇女听后显得更加冷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完颜菲耐心地拿出孩子的照片，递给中年妇女，解释道：“是这样的，当年你的亲戚，这位孩子的母亲，因为难产去世，孩子被你抱走。我想知道，后来这个孩子怎么样了？”

　　中年妇女看着孩子照片沉默片刻，似乎被勾起往事，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这个孩子……我们无力抚养，后来送去了教堂。”

　　完颜菲心中热血一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立刻驱车前往教堂。

　　秋日里柔和的阳光洒落在教堂的琉璃瓦上，为这座哥特式建筑披上一层朦胧的面纱。教堂的尖顶上有个金色十字架，看上去就像一把插在屋顶的宝剑，熠熠生辉。几只鸽子飞绕在十字架周围。

　　教堂里光线略显昏暗，十分静谧。一位年迈的神父正佝偻着身子，在书架旁细心地整理着书籍。

　　完颜菲走上前去，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你好，我想打听一下多年前的一个孩子。”

　　神父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孩子？”

　　完颜菲拿出孩子照片，神父看后恢复平静：“哦，是这个孩子。我当时确实收了这个孩子，不过又将他送去了孤儿院……”

　　完颜菲的心沉下去，仿佛正在不断下坠，掉进一个无底的深渊。她稳稳神，谢过神父，决定驱车赶往孤儿院。

　　孤儿院位于布城的边缘，一座破败的建筑孤零零地矗立着，周围是一片荒凉的空地。院内几个孩子正在玩耍，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嬷嬷站在旁边，眼里充满疲惫。

　　完颜菲上前急切问道：“嬷嬷你好，我想打听一下多年前的一个孩子。”

　　中年嬷嬷看着孩子照片叹口气：“是的，这孩子被一对欧洲夫妻收养了……”

　　完颜菲问：“能查一下档案记录吗？”

　　中年嬷嬷摇摇头：“前几年一场大火，把所有档案都烧毁了！”

　　完颜菲感到重重摔在地上，心里涌起莫名的挫败。她望着那些孤独玩耍的孩子，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