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相隔四十年的重逢
说老实话,虽然在农场只有短短半年,但是却在我心里铭记了一辈子,一直以来我始终都不敢忘却那段刻骨铭心的苦中有乐的日子,常常会想起连队的首长和战友们,想着这辈子能够有机会再见上一面。然而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却格外亲切和亢奋,我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放倒了。
那是2019年的初冬,我和彭海华、黄步清战友应邀去江苏太仓参加我们八团1975年嘉定战友入伍四十五周年联谊会,没想到竟然会意外遇见当年我们奉化农场后勤连的一排排长朱楚良,并且通过他找到了对我有着知遇之恩的二排排长莫邦法,还有莫排长的老班长杨秀义和曾经担任过后勤处文书的庄惠敏两位上海老兵。
那天当台上一位穿着海军深蓝色作训服、头戴海军标志作训帽的老兵在深情诵读诗歌的时候,坐在台下的我越看越觉得他脸熟,不仅自言自语地说:“这个人会不会是我当年刚下连队时的一排长啊。”
一旁的黄步清和彭海华两位战友听到后就说:“那你好好看看,是的话一会他演出结束了上前直接问他不就行啦。”
我忙摆摆手说:“哎不好,要不是不很傻吗?”
海华是个热心肠,他挥挥手说:“你这个人总是这么羞羞答答的,你把名字告诉我,你不好意思我去问他。”
果然当台上的人朗诵完了以后,海华就弓着腰来到他身边,与他交谈几句后,此人竟然起身跟着他朝我走来,步清一看忙拍拍我说:“哎哎,过来了,肯定是的。”我赶紧起身迎上去。
当我们俩面对面相视的时候,我有些激动,敬礼道:“朱排长,我是二排五班战士黄爱民,还记得我吗?”说完摘掉了头上的军帽。
朱排长看着我点点头说:“有印象,你是八零年上海崇明农场的,后来调团部后勤处的,对吗?”
哎呀,我几乎眼泪要掉下来,声音有些颤抖地握着朱排长的手说:“太好了,老排长,我一直想能够再见到老连队的首长和战友们。”
朱排长使劲晃动着我的手也有些激动,连呼意外。我们俩的场面很快吸引了不少老战友前来打听和祝贺,这一幕成了当晚联谊会意外的插曲。
通过朱排长,我很快就和我的二排长莫邦法等一批老连队的老战友建立了联系,并且牵头成立了连队微信群,架起了战友联系沟通的桥梁。
几个月后,当莫排长从浙江温岭来上海时,我邀请朱排长、王俊良司务长、五班长杨秀义以及曾经是两位排长手下的上海杜志高、徐昌、陆妙生等上海战士一起参加聚会,当然少不了牵线搭桥的海华和步清战友。
那一天上午十点我们六名上海战友早早等候在饭店门口,终于看到拐角处走来以为身材魁梧、腰板笔直的人,那方正的国字脸我一眼就认得是我的莫排长。我兴奋地快步迎上去敬礼道:“排长你好啊!三十九年啦,我终于又见到你啦太好了。”与此同时莫排长也看到了我,他一面回礼一面爽朗地笑着说:“哎呀,小黄啊,你好啊……”
我们俩张开双臂大步上前紧紧拥抱,那一刻我们的眼睛都湿润了。莫排长高兴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啊,小黄,我听说你干的非常好,已经是正处级领导干部了,远远超过了我们这些当年的干部了。我特别欣慰,谁说我们是种地的庄稼兵,你看看我们小黄,当年全连的秀才,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你是我们的骄傲。”我赶紧把身后的战友们一一介绍给排长,他记忆惊人地竟然记得在农场的志高、徐昌和妙生,令人赞叹。
席间我向两位排长问起了可敬可爱的戴宝昌老连长的情况,一排长朱楚良告诉我,老连长身体很好,七十九岁了,身体硬朗,思维清晰。我当时就有了等退休了去看望老连长的心愿。几位老战友相约,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嘉兴平湖看望戴连长,我一直都期盼着。
那天从中午到晚上转场,由上海老兵庄惠敏接着做东,直到我喝的醉醺醺的被海华送回家,但是心里却是分外开心的,毕竟这是我下连队后的第一任排长,感情尤为至深。
两年以后的一天,即将退休的我又一次接到朱排长的电话,邀请我一起去横沙岛看望连队战友孙锡昌,我一听脑海里闪现出雪昌班长在我们准备春耕的时候,当我们都扛着锄头准备翻地的时候,他开着拖拉机“滴滴叭叭”冒着黑烟从我们身边驶过的情景。
我特别不能忘记锡昌班长和汽车连带队新兵驾驶学习的教练班长苏作明热心张罗,在我们农场连队炊事班宿舍,整了一桌酒水,为我们新战友创造了相聚的难忘时光。当我奉命调回团部后勤处担任通信员,离开连队的时候,锡昌班长特意驾驶着连队仅有的一辆卡车送我和接兵的后勤处文书陈瑜去县城汽车站。临别时对我挥挥手说:“小黄好好干,你更适合在团部机关工作,以后我们在上海见面。”虽然这一幕已经过去四十二年了,然而我却一直都清晰地记得这位可亲的老兵大哥的形象。
说来我和锡昌班长还在横沙岛上见过一面,当时我在区总工会工作。有一次因公去横沙岛工作,当时横沙岛还属于我们宝山区管辖。说来也巧,正好有工作到了锡昌班长任党支部书记的江海村。由于时间太久,加上我们之间的形象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开始我们俩都没有认出对方。晚上我应邀参加横沙老战友为我举行的晚宴时,意外地见到了锡昌班长,这时我们俩才慢慢想起来。我激动地端着酒杯对锡昌班长说:“老班长不好意思,二十多年了,终于见到了你。”他高兴地拍拍我的肩说:“哎呀,我就说了,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我果然没看错你。”那一天晚上我们俩聊到半夜依然意犹未尽。
因此当朱排长约我一起去横沙看望孙锡昌班长,我的眼睛顿时一亮,因为自从横沙岛划归崇明区后,我就很少去了,与锡昌班长的联系也几乎中断。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到吴淞码头又一次见到了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的老班长,这时候我们都已经退休了,彼此都感慨时光的飞快。
在横沙岛我又一次真切感受到锡昌班长的为人与口碑,不论是他曾经主政几十年的江海村,还是岛上景点、酒店,甚至农贸市场,都有许多人热情地与这位当年海岛任职时间最长的村书记问候致意,足以见他几十年所积攒下的良好人品和人脉。
应邀前往横沙岛的朱排长、王司务长,还有杨秀义老班长和庄惠敏老文书,我们跟随着锡昌班长来到他任职书记十几年的江海村,他饶有兴致地向我们介绍村经济发展的愿景,介绍了这个曾经贫穷落后的小渔村一步步发展壮大的过程。他指着村后大片的桔园高兴地说:“村里现在的农业、畜牧业、水产养殖和果业发展都很好。我们已经从过去搞工业彻底转为现代休闲观光农业,这条路是长久发展之路,当年转型时是十分痛苦的,我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现在想想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我们子孙后代的绿水青山常在。”当战友们夸奖他这位老书记境界和口才如此了得时,他却谦逊地挥挥手说:“都是切身体会,有感而发。
夜晚的横沙岛,我们在一起k歌,依然是当年的军歌,依然是浓浓的兵味。朱排长、王司务长和各位老班长一个个多才多艺,虽然都已经退休多年,但却依然腰板笔直,中气十足,唱起军歌嘹亮豪迈,至今依然兵味十足,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忽然我想起了我的莫排长,电话打去他笑眯眯地责怪道:“楚良啊,你们不够哥们啊,为什么不早一点约我一起去啊?欺负我路远是吧,我横沙岛还真没有去过,下次再约啊。”锡昌班长抢过电话说:“莫排长,是我不好,下次单独约你,他们属于陪同人员”一席话我们都笑了。
夜晚在岛上下榻的度假村客房里,我们一起喝茶聊天,介绍着各自从分别后的人生经历,实在是意犹未尽,忽然我想起了戴宝昌老连长,提议抓紧时间去看望老连长,了却我的心愿,可是朱排长却遗憾地挥挥手说:“连长七月十四人走了……”
我一下子惊呆了,不是说身体硬朗,思维清晰吗?怎么……就走啦……我还没有看到老连长最后一面呢,我的情绪有些激动。
朱排长拍拍我的肩告诉我,七月份他突然接到老连长的电话,让他抓紧去看看他,不然就见不到了。于是朱排长赶紧和司务长王俊良、五班长杨秀义等驾车赶往嘉兴平湖,见到了老连长最后一面。听完朱排长的介绍,我的泪不经意间在眼眶里打转,我一遍又一遍努力回忆着老连长的点点滴滴,不禁感慨万千。那一晚我失眠了,辗转反侧,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戴连长扯着嗓子带领我们出操的英姿,最后定格在他灿烂的笑容里。
【编者按】从在战友入伍四十五周年联谊会上意外邂逅一排长朱楚良起,便拉开了这场饱含深情与回忆的重逢序幕,通过朱排长又与多位老战友建立联系、相聚交流,每一次相见都满是激动与感慨,那些曾经在连队共同度过的时光、相互的鼓励与帮助仿佛就在昨日。而最后听闻戴宝昌老连长离世的消息,又将这份情感添上了一抹遗憾与不舍的色彩,字里行间尽显对往昔岁月的怀念以及战友之情的珍视,让读者深切感受到这份情谊历经岁月却愈发醇厚,令人动容。编辑:李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