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伯平凝视着肖鸣说：“说说你毕业后的打算。”肖鸣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他知道瞒不住知子莫如父的父亲，可他实在没有勇气破坏大家的好心情，尤其是刚才妈妈的流泪，更让他心痛。他不想再揭开妈妈愈合的伤疤，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亲的问题。

       肖伯平见儿子脸上冒着汗珠，不敢正视自己，知道他很为难，就替他解开这个谜。他话语一出，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震惊。

      “是不是想回前线？告诉爸爸。”肖伯平的话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包括肖鸣和肖虹，他俩也没有想到父亲不仅猜出了自己的心愿，而且替自己开了口。

       什么？回前线？尹玉华、肖剑和肖倩几乎同时站起身发出疑问。尹玉华把搂在怀里的孙子肖阳一把推开，盯着肖鸣一动不动，让肖鸣很难受，他不敢对视母亲的目光。

      “妈妈，你听我说。”肖鸣刚开口，尹玉华就挥泪追问：“你……你还是想回前线打仗？你不想要这个家了？你……你……真想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肖鸣无言回答母亲的提问，但是他想既然已经把话扯开了，就无法再回避了，可他不想伤母亲的心，便把目光投向了父亲。

       肖伯平拉住老伴坐下，挥手示意肖鸣和大家都坐下，随后平静地说：“说说你的想法。”

       肖鸣缓缓站起身说：“爸、妈，哥哥、嫂子，我想回前线不是一时冲动，我想了很久了。你们知道，我们小分队十二人就我一个人活着，我们连一共牺牲了四十三名干部战士，占全连的三分之一啊！还有许许多多和我并肩战斗的战友们，他们都躺在了那里。可是……可南疆的战火还在燃烧，敌人还在不断挑衅，作为一名参加过这场战争的军人，你们说，我怎么有脸在这里过安稳的小日子？我怎么对得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们？”说完一口喝了杯里的酒，两行热泪滚落下来，低头抽泣。

       肖虹也站起身端起一杯酒，对大家说：“爸、妈，哥哥、嫂子，我的这条命是肖鸣救下的，这几年，我跟着他一起去那些牺牲的战友家里，我知道他已经不属于这里了。他离不开南疆，他属于那里，就让他和他的战友们在一起吧，他去我就一定和他一起回去，请你们原谅我们。”说完也把酒喝完。

       肖伯平安慰老伴坐下后，自己缓缓站起身，拿起酒瓶给肖鸣倒满，又给自己也倒满，把酒杯递给正低头伤感的肖鸣说：“鸣儿，把酒端起来，爸爸敬你一杯。”

       肖鸣忙站起，双手端上酒杯与父亲碰杯后一饮而尽，肖伯平拍拍老伴的肩说：“老太太，当年你选择嫁给我这个军人时，不也正是我从朝鲜战场归来后，又备战蒋介石反攻大陆吗？那时候你二话没说，替我收拾好行装，送我上了南下的军列。如今，西南面还在打仗，人家还在不断挑衅。儿子说的对呀，他的那么多战友都牺牲在那里了，现在前线将士还在用生命和热血捍卫祖国的尊严。他军校毕业了，应该回到老部队去，继续为祖国去战斗，我们全家都应该支持他重返前线，谁让我们是军人之家呢？在祖国需要的时候，我们的儿子应该挺身而出。”

       肖鸣泪流满面地望着一脸平静的父亲，心中纵有万般话语想对父亲说，可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肖虹倒满两杯酒，一杯递给肖鸣，一杯自己留着，肖鸣对父母说：“谢谢爸妈的理解，儿子不孝了。”说完和肖虹一起干了。肖鸣又倒上酒对肖剑和肖倩说：“哥哥、嫂子，我走以后，爸妈还得靠你们照顾了，弟弟对不起你们。”肖剑与肖鸣碰杯后说：“放心吧，弟弟，我们会照顾好家里的，你就别牵挂了，照顾好自己。”

        一个月后的火车站台上，佩戴着中校军衔的肖鸣和上尉军衔的肖虹军容严整，胸带大红花整装待发。肖伯平带领全家都来为儿子和儿媳送行。

       为了安抚双方年迈的父母，肖鸣和肖虹决定在临走之前举行婚礼，两人特意把肖虹的父母和家人都接到肖鸣家里，在军区大院礼堂举办了隆重的婚礼，军区军政班子全体参加了婚礼，特意赶来的总部宋副总长亲自主持了婚礼，军区政委担任证婚人。

       由于两人都是赫赫有名的战斗英雄，尤其是肖鸣更是名声显赫的标杆人物。他们俩军校毕业后，办完婚礼就一起重返前线，在整个国家引起了巨大反响，经媒体一宣传，成为人们热议的焦点。今天两人出发回南疆，自然引起了广大市民的极大关注，许多人纷纷自发前来为他们送行。

       原本肖鸣想悄悄地走，可没有想到竟然弄出如此大的动作来。总政治部抓住这一典型，作为激励部队斗志的先进事例，军区不仅派来仪仗队和军乐队，还组织部分参加过战斗的老兵和功臣前来送行。肖虹所在的特种作战学院也开展学习她的活动，组织部分学员特意赶来送行。送行的还有肖鸣母亲尹玉华离休前工作过的军区总医院领导和同事，哥哥肖剑工作单位工商局的领导和同事，就连当地共青团和妇联也组织各界青年为他俩送行，把整个车站塞得满满当当。

      父亲肖伯平身着一身制式军服制，肩扛中将军衔，哥哥肖剑一身工商制服，加上肖鸣夫妻俩一身军装，为这个即将送子出征的家庭平添了无比庄重感，引起了人们的格外关注。

       宋副总长上前与肖鸣紧紧握手说：“好啊，小伙子，后生可畏呀，可惜我们老喽，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出征。”

       肖鸣激动地对宋副总长说：“请首长放心，我一定不辜负首长和家乡父老的期望，争取再立新功。”

       新任军区司令员马瑞斌握着肖鸣和肖虹的手说：“好样的，你们不仅是你们家的骄傲，更是我们东南军区的骄傲，为你们自豪。”

       新任政委邢智勇和肖鸣、肖虹握手说：“昨天你们的老军长，也就是现在的西南军区司令员胡又权特意给我和司令员打了电话，那里已经做好欢迎你们归来的一切准备工作，等着你们学成归来，大展身手啊。”

       肖伯平最后与肖鸣握手，使劲地晃动着，什么也没有说，又默默地和肖虹握手后，挥挥手说：“走吧，上车！”

      肖鸣和肖虹异口同声地立正答道：“是！”说完两人向所有的人庄严地行军礼，军乐队奏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肖鸣和肖虹在一片沸腾声中登上了西去的列车。

       列车缓缓启动，肖鸣和肖虹把半个身子伸出车窗，肖鸣在寻找着什么，肖虹懂得他要找什么，就用手指着远端大声喊道：“妈，我们走了，您多保重！”

       肖鸣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和肖虹的一家人，旁边还有抱着侄儿的嫂子肖倩，全家人几乎都在哭。

       肖鸣用尽全力喊道：“妈，儿子不孝，保重啊！”

       列车开始加速，一阵长长的汽笛声响彻云霄，载着两位重返前线的热血军人奔向血与火的战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