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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局结束之后，冯家父母高兴得回家的一道上都在喋喋不休地说话，即使不是为了炫耀，也多多少少透露出不少得意的信息，他们旁若无人地回顾着饭局上的场景，全然不顾出租车司机会不会听见。回到家来还第一时间就把饭局上大家的言谈和决定对大女儿冯秀萍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三十万啊，整整三十万呢。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刘亚娟兴奋得两只眼睛闪闪发光。“还从来没听说过谁家姑娘得过这么高的彩礼呢。我们家小萍好有福气啊。”

　　“比这个多得多的彩礼也不是没有。”冯秀萍酸酸地来了一句。“人家还有给五、六十万彩礼的呢。”

　　“你给我拿回个五万彩礼来看看。”刘亚娟的话完全是在戳冯秀萍的肺管子。“别说五万，三万也行啊。同样是结婚，小萍的公公婆婆要给她买二百平的市中心的房子，还给她三十万的彩礼。再看看你，结回婚啥啥都没见着，别说三金首饰了，连件好衣服都没买过。到现在还住着破平房，还是租的。”

　　“你老拿我跟她比啥？”冯秀萍的底气本就不足，这会儿被母亲数落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都是一个妈生的，你们姐俩咋就差别这么大呢？”刘亚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加无奈。“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你们俩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现在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妈你别说了。我跟谁也不比，都是过日子，她好她的，我过我的。有啥可比较的？”冯秀萍强忍着气说。

　　“嘿！真是奇了怪了，你咋就能这么心平气和呢？你从小到大的嫉妒心都哪儿去了？”刘亚娟无奈地摇着头。“我一个老太太看了都忍不住要生气，你居然啥感觉都没有。”

　　“她有没有感觉能咋地？还能因为这个离婚呀？”冯志在一边听了忍不住插嘴。“他们俩孩子都有了，还能怎么地？慢慢扑腾着吧，只要两个人认干，好日子在后头呢，有啥可计较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大萍要想过上小萍这样的日子，怎么也得二十年以后。”

　　妈妈的絮叨惹得冯秀萍满腹的恼火，可她又不好发作，只得抱起孩子回次卧了。关上房门靠坐在床梆子上，她一边逗孩子，一边心烦意燥地给张明发信息。

　　“你打算让我和孩子在娘家呆一辈子吗？你一个人在外面躲清闲，就不管我们娘俩了吗？把我们扔在这儿，就啥也不管了？”

　　“哎呦，宝贝儿，你这话从何说起呀？不是你不愿意回家住的吗？怎么成了我不管你们了？”过了许久张明才回话，他打开了语音聊天。

　　“家？那个破屋子也叫家？农村的猪圈都比那屋子强。夏天热死，冬天冷死。你看看谁正经人家住那破房子？”

　　“宝贝儿，你不想住在那里咋不早说，我马上就去找别的房子。正好现在天气也凉了，咱们这回租个楼房带暖气的，好不好。”

　　“租——租——你就知道租！难道你一辈子都租房子？”冯秀萍气得提高了嗓音。屋外父母的说话声音立刻停止了。

　　“宝贝儿，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张明虽然一时间摸不清头脑，可也知道冯秀萍此时正处在气头上。“宝贝儿你别着急，我一定好好干活，多多挣钱，争取给你买一个大房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也像别人家的女人那样穿金戴银的。以后别人有啥，我就会让你有啥，我保证不会亏待你。”张明要是说起好听话来，那还不是手拿把掐、张嘴就来。

　　“哼！你除了会画大饼，还会啥？”冯秀萍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满腔的怒火被张明几句话就浇灭了。真是奇怪，张明这小子就是有能力让冯秀萍虽然过着苦日子，也能在心里觉得甜滋滋的。

　　张明果然没有食言，他很快就找了个离冯秀萍娘家不远的，有着同样格局的房子租了下来，租金一个月才五百多。三四线小城市的房子租金真便宜，当然房价也不贵，四千块钱左右一平的房价，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换新房子了，旧房子卖不出去，租也租不上价。没有外来人口，哪儿会有人租房子？当他通知冯秀萍搬家时，冯秀萍一脸的惊奇和不相信。

　　“你哪儿来的钱？”冯秀萍不放心地问。

　　“我挣的呗，难不成是抢来的？”张明得意地笑着。

　　“你上那个班我知道，一个月也就三四千块钱，去了吃饭还能剩下啥？”

　　“我一直在干兼职呢，比我上班挣的都多。”张明更加得意了。他不光摆摊卖货，最近还干起了批发的生意，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做起了溜缝的工作。这工作靠的就是人脉和口才，这两样张明都具备，所以干得风生水起的。当然也没少挨累，动不动就半夜出去拉货，可也不少挣钱。他相信自己再这么干上一两年，买房子的事肯定能顺理成章。

　　“这么大的房子一个月得多少钱啊？”冯秀萍站在家具家电一应俱全的房子里，担心地问。

　　“才五百多，便宜吧。其实比起买房子来，租房子更合适呢。”张明说完这话立刻明白自己的话有毛病，便赶紧打圆场。“再便宜也不如自己的房子好。你放心宝贝儿，我将来一定要买个比这个好得多的大房子给你住。将来咱的家准保是最棒的，比别人家都强的。”

　　“行了，你别吹牛了。你看人家有本事的人，哪个是靠吹牛发家的？”冯秀萍嘴上说着不屑的话，心里却也挺高兴的，这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房子谁看了不心情舒畅呢。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家，冯秀萍更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妈妈刘亚娟随后也来看了看，嘴上没说什么，也没因此就高看张明一眼，可也挺高兴大女儿有了个像样一点的窝，总比住那个破平房好多了。不一日冯秀萍就搬到新家住了，好在和妈妈家距离不远，走路五分钟就到。

　　姐姐搬走了，冯秋萍就又住进了次卧，不过屋子虽然宽敞了，她却经常不着家了。就要嫁人的姑娘通常都在家里呆不住了，她的大多数时间都给自己的对象了。什么是女大不中留，没有比女儿处对象后的变化更大的了。那个时时刻刻围着自己转的小棉袄，这会儿成了别人的了，而且还不常回家了，她的一颗心都放在婆婆家了。以前女儿们都住在家里时，把家挤的转不开身，现在竟然‘呼’地冷清下来了，真让当父母的一时间无法适应。这大概就是女儿和儿子的不同吧？儿子长大了，在心理感觉上也是这个家的人，绝不会离开家的，女儿就不同了。

　　其实冯秋萍很少去婆婆家，她和自己的准婆婆李玉芳怎么也亲近不起来。至少她一次都没有在婆婆家吃过饭。婆婆是个干净到极致、高傲到极致的人，任何人都休想让她在自己家里接待他，任何亲戚、同事之间的迎来送往都是在饭店里解决。她自己家的三室一厅，绝对是她自己的王国，她是不许别人来打扰的，更别说占有了。准婆婆的淡漠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她不会像别人家的婆婆那样事无巨细地搅和，她不满意儿子找的对象，也就最多说几句反对话，绝不会作死作活地闹腾。把意见表达出来了，听与不听就是你的事了，“既然不听我的话，以后有了差头别怪我就行。”

　　至于给儿子买房子，出彩礼就都是老头子吴久顺的事情了。谁叫他在酒桌上不管不顾地夸下海口呢？二百平房子，三十万彩礼都是他许下的愿，那就让他自己去还愿去吧。她知道老头子手里有钱，他当了一辈子官，挣钱可不少，他还不讲究吃穿，那钱还不都攒下来了？少说也应该有二百来万吧？李玉芳可没有那么多钱，她什么东西都要求高品质的，一千块钱以下的衣服，她连瞅都不瞅，虽然她吃素，可一般的素食她才不吃呢，什么都要新鲜的、好的、贵的，所以她真没省下多少钱来，不过她的钱足够她自己花的了。

　　那天吴久顺请她一起去看房，她眼皮一翻不耐烦地说：“又不是我要买房子，我不去。”

　　“你看看你，总是让人扫兴。这是咱儿子的大喜事，你这个当妈的哪儿能不到场呢？”

　　“我到场有什么用？谁会在乎我的意见？”

　　“这话说的，我们哪回不尊敬你了？”

　　“你哪回尊敬我了？你要是尊敬我，就不会在酒桌上说给人家三十万彩礼和买房子的话。”

　　“你怎么还纠结这个事儿啊？现在谁家的孩子结婚不得是这个数啊？”

　　“那也得看是对谁。你要是找的是门当户对的家庭，花这个数无可厚非，可那个丫头就是个普通工人家庭，她配得上我们永健吗？”

　　“怎么配不上？人家姑娘长得明眸皓齿、光彩照人的，哪里不好了？”

　　“你们男人都是一路货色，不管多大岁数都是一个德行，就知道看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