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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87

作者: 呼鸣 点击:194 发表:2024-08-30 23:00:55 闪星:10

***(呼鸣《油画背后的故事》~连载中)***


86.山西写生吃派饭仨人睡在热炕头,过了个没有白面的春节

 

(左图:1981年的云岗石窟。我们仨人,每人都和大佛单独照了一张合影。)


 那是大二时的寒假。我和兰子郑毅一起来了个说走就走的乡下写生。1981年的大年三十,在绿色老式车厢中乘载着三颗对艺术无比虔诚的心,目光追寻着无所畏惧的前方,我们仨坐着空荡荡的慢车,一路笑声伴着火车各个关节碰撞的巨大声响奔向山西大同方向。我揣着学校给开的有大红公章的介绍信,那是那个年代的安全保障。天黑了,我们下了火车就直接奔了大同市文化局,一位值班的同志把我们带到三楼的一个大屋子里,真是透着这地方有煤啊,屋里的暖气包哧哧地冒着热气,我们三个人在乒乓球台子上美美地睡了一个香觉。   

 

第二天早上天气奇冷,我们每人一件棉大衣,毛线的围巾和帽子,挎带儿棉手套,裏得严严实实直奔了云冈石窟,大年初一是个阴天,灰蒙蒙的天,巨大的石雕佛像泛着微薄暖光,我们分别和大佛照了合影。我们走在大同市的街上,春节的气氛中不时可以看到穿着过年新衣的男男女女,那年流行涤咔面料……

 

 我们去写生的那个村子叫山西省新荣区得胜公社东湾大队。郑毅回忆道:“就别提多穷了,不过,那是我们自己要求去最穷的地方,只为寻找没有被城市化的真实农民形象,庆幸地是全村的男女老少是真符合了我们的要求……”我又拿出了大同市文化局开的介绍信,队长看了看我们,啥也没说,带着我们仨人到了自己的家,把家里的热炕头让给了我们。

 

我们吃的是派饭,仨人每人每天都被不同的社员领回家,在不同的农民家吃饭,吃罢每顿饭后,就给人家留下五角钱。饭点一到我们三人就分别被三家人领走。

 

记得那个晚上,雪下得正紧,积雪没过脚面。我吃完饭,从村子西边慢慢走回驻地。雪 夜并不太暗,朝远处一看,白绒绒、远远近近、重重叠叠地显现出来。隐约可见弱弱的灯光。雪下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而落,悄无声息地使空气变得清冽起来,踏雪最惬意地是听那咯吱咯吱声;每一声都响得那么认真,使这静穆的雪夜充满活鲜鲜的生气了。

(同行的郑毅同学在山西省新荣得胜公社河东湾大队的写生   34x34X2  纸本设色    1981)

 第二天一大早雪停了。 

小村子是白茫茫的大地,白皑皑的房顶,深深地呼吸柔和而舒畅的清冷空气,周身感到很愉快。这时候,不由得会想起了北京的春节如果也能下场大雪,那些胡同也和这里一样变得雪白,同样也是忠厚安详的神态……我们仨在村里兴奋地画这画那,白的残雪,黄的土房,红的对联,喜欢死我们了,孩子们追着我们跑来跑去……一到晚上,我们躺在大炕上开始显摆自己今天吃得派饭。仨人中顶数娥子算是深入到了最贫困的老乡家,她说:“我去的人家总是一大堆孩子围坐在土炕上那脏兮兮的炕桌,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几双闪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等我就坐好开饭。十有八九离不开老两样:莜面窝窝和粉条,那是村里穷人家的主打食物,那玩意特解饱,吃多了涨肚子……好不容易吃了一顿饺子,还是土豆馅的!”

 

难忘的1981年的春节啊,我们仨人好怀念那个山西的小村子,那些没有白面的派饭,那一年寒冷的冬天,那一张暖暖的大炕,那一阵阵仨人年青的笑声啊……


*呼鸣学生时代的作品欣赏*


86. 男生的口罩带儿和铁被子,女生的水果罐头和刺五加。

 


(左图:82届版画班班长常工同学)


当年美院的男生差不多都是一身深蓝色中山装,个别有穿牛仔裤和灯芯绒夹克的,我衡量是否讲卫生,就是看谁的脖子上,挂有雪白的口罩带,口罩其实干净不干净,戴与不戴并不重要。常工是我们上屇版画班的班长,脸上常常带着那标志性的微笑,一副标准好学生的姿态,他基本上是,一到冬天就佩带上雪白口罩带儿的男生。冬天无论你穿的如何邋遢,只要配有神奇的口罩带,便顿时增加了爱讲卫生的品质了,但是也有与此相反的典型。


(常工作品 《铁道游击队》版画 60x70cm 1988)

(常工作品 《天津解放》油画 180x90cm 2000 天津党史馆收藏)

这张油画的照片,我是在李津北京环铁工作室第一次见到的,当时常工的工作室就在旁边。仔细一看,才发现太有意思了,画面中的人物我全认识。前面举红旗的主要英雄人物是我同学李津的父亲鲁同和母亲于愫。他们真的是当时解放天津时的第一批进城干部。而市民里欢迎的人群则出现了李津以及朋友刘泉义、马俊卿、常工等等化妆加入到各个阶层的市井人物,复杂的表情,各异的心态,这种表现手法真是令人难忘。常工完全就是一个导演,把一段严肃的历史就用这种穿越式的时空倒置,以当代人的意识,又以非常学院派的写实技法轻松地表现出来了……

 

传说中李津的铁被子是后来我才知道的。当年李津换洗的干净衣服统统由他姐姐定期送到班上来,这情景我们班同学都很熟悉,李津究竟洗不洗衣服便不得而知了。被子据说是先正面盖,脏后再反面盖,开线了再钻进去盖棉絮,时间渐渐地打磨出包浆了,一床棉被变成了又脏又油,又硬又凉的铁被子了。绘画系里的张秀茹老师检查卫生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亲自动手帮李津拆洗了,使李津同学温暖至今……

(左图:许正立给我们仨照的合影。左起:呼鸣、甄秋鸣、王玲。

这是我住的宿舍里其它三位女生,分别是许正立、王玲和甄秋鸣。许正立一副大家闺秀的风度,眉眼怎么看都有些像传统画中的观世音菩萨。说话不紧不慢,不温不火总是给对方留足了空间。她是我上届国画班的学姐,基本功扎实,国画大写意画得很是老辣。



(许正立作品 人物速写 30x30cm 纸本 1981)




(左图:许正立作品  人物写生 46x69cm 宣纸设色 1980)


许立正出身于开办药厂的民族资产阶级世家。很小的时候家里已经是分歺吃饭了,在她的记忆里,几乎吃每顿饭时,妈妈都会反复说:“多吃青菜,这里有大量的维生素C和叶绿素,要吃些猪肝的,维生素B是必不可少的……”由于失眠,男朋友常常送给她服用刺五加中成药来补充脑力,我最先知道刺五加这味中药就是从她那里知道的。我假期回家无意中和我爸爸说起过这刺五加的事,我爸爸说:“补充脑力,除了睡眠,的确还有许多营养的中药。”转年,我爸到天津出差到美院看我,递给我一个小盒。打开一看包了许多五角型的江米纸包,我爸说:“这是贝干的胎盘粉,中药也叫紫合车,我都包好了,你每早空腹,连江米纸包一起温水送下。”


(右图:左起为王玲、许正立)

王玲,是上届版画班的,高高的个子,总爱穿一件中式浅花上衣,一双大大的眼睛,透着干部子弟的优越感,为人热情泼辣。王玲的毕业创作跨了专业,画的是海明威的名作《老人与海》的组画,还有木刻陕北乡村组画,还有一套组画……但是,她只展了版画《被爱情遗忘的角落》,那时候她正失恋,她的男朋友是当时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的刘溢。我是眼看着她在那段时间里越来越削瘦……

(王玲作品 石膏像大卫素描 60x70cm 纸本 1979)

(王玲作品 《老人与海》组画 纸本丙烯 1982)

 

(甄秋鸣作品 《草原的云》《过小河》 版画 50x50cm 1982 (第八届全国版画参展作品))

甄秋鸣和王玲是同班同学。也是我们宿舍年级最小的一位,天生一双笑眼,白白胖胖,冰雪聪明。她是我们三个人中间最幸福的一个,当时正和同班同学孟繁华热恋,小孟是个内向不善言辞的人,但是对秋鸣的照顾倍至有加,每次秋鸣身体不适,小孟总是买当时的高级䃼品,一种广口玻璃瓶的水果罐头。秋鸣每次吃完后就会依次摆在床头,令人好生羡慕啊……秋鸣由于生性爱学习,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天下纵横是门门通啊!听她讲点什么都是一种享受,口才了得,当时正上演电影《杨三姐告状》,秋鸣能操着唐山话整出儿整出儿地模仿着戏中道白……


【呼鸣油画作品欣赏】


**《油画背后的故事》锐评**

1:呼鸣对于“友情”的看重超乎我的意料,这是惠特曼用于指称“人与人之间最高层次关系的伟大字眼”。她的朋友们多是十年、几十年的老友,她们惺惺相惜、彼此顾惜。这就意味着她的灵魂,可以在不设防卡的道路上行进着,交流着。

呼鸣她们的到来,给80年代当地农村带来一缕清风,虽然短暂,却给了当地贫穷的农村,洒上了一抹抚慰的光彩。呼鸣走出这样的风光中,新奇、同情、同时也有内心的喜悦。

如果说有洁癖的呼鸣是战胜了环境,不如说她是战胜了自己。因为,只有在画中,呼鸣才可以找到安身立命的“广阔”的一隅。

答:那一年的山村,那一年的雪,那一年的月光,我老是在梦中记起,我老是在问,下雪了,月光冷吗?

 

2:呼鸣看似在无意识地叙述着前尘往事,实则在她的文字中,笔下之人和现实中人,在细腻却又概括的描写下,在近景和远景的穿插以及蒙太奇的晃动中,正在相融或者抵触。他们在读这些文字时,是否也似曾相识而又全然陌生?合二为一或者彼此侧目?岁月的印象,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他人,是千真万确的,也有可能语焉不详、南辕北辙?究竟孰真孰幻,我想,谁也不会深究其里。因为,到了呼鸣的笔下,就要听凭呼鸣的记忆,和她精巧的安排了……
答: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如果岁月注定是一条河流,我从来没后悔过,我选择了山,因为,只有自我成峰的人,才读得懂山,读得懂山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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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有些事,真的是相通的。比如文字吧,你得过文字的把控和气场。比如说书法吧,你得有自己的风格和个性,比如说画画吧,你得画中有画,得有自家的点与划。总而言之,所有的艺术,都得有留白,读得懂淡,方才知浓的好处。这个留白,其实并不玄,没有大量的入,其实,是出不来的。所以,三个美院的大学生,冰天雪地跑了一趟农村,当时很苦,后来思之,又极甜,那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花,就是见证呢。当然,生活也是另一场更大的“艺术”,比如说吧,口罩成了卫生的标志,铁被子成了不拘的代名词,许立正还有点“资产阶级”,王玲嘛,失恋了,甄秋鸣正爱得果汁浓烈,芸芸众生,都是平凡的小儿女,如此一白描,齐活了。推荐阅读。编辑:穿越中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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