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日光灯从虚掩着的房门缝隙映进客厅。日光灯镇流器的蜂鸣声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特别响。

　　姚向东推开房门一看，钱菜花和衣躺在红彤彤的床单上，脚搁悬在床外，鞋子也没有脱。均匀的鼾声有节奏地传出来，和日光灯的吱吱响声交融在一起。姚向东走到床边，目光盯着斜躺在床单上已经睡着了的菜花，心疼不已。想到吃晚饭前妻子菜花突然作呕奔进卫生间的场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一种特别的内疚感涌上心头。妻子菜花呕吐，才缓过来，自己又离开她。自己喝了这么多酒，十点多了才回家。妻子一直等自己。菜花等自己的时间长了，也许这些日子又要在幼儿园工作，又要打理家务，肯定是忙累了，倒在床上竟然呼呼地睡着了。这时，姚向东的目光打量着菜花，醉意蒙眬的眼中菜花是那么的美。红红的床单上，菜花白皙的脸庞，闭着的眼睛竟然从眼缝中透出一种似乎期盼的眼神，胸部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两只不太高耸的乳峰像两只航标随着呼吸在悠悠地浮动。姚向东注意到菜花的右手捏着一封信。姚向东想起来了，说好的，晚上一起看徐凤霞写来的信。

　　要知道，聪明的徐凤霞是把信寄给钱菜花收的。在徐凤霞的心目中，姚向东和菜花是两口子，凭着钱菜花的性格和大度，写给菜花收的信，向东一定会看到，钱菜花收到信后，没有拆开，她要等姚向东回来一起看。这一点徐凤霞猜得没有错。

　　姚向东虽然喝了不少高度的毛峰大曲，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在徐凤霞的心中，姚向东是她崇拜的偶像。虽然凤霞的信是写给菜花的，但菜花是聪明大度的人，她一定要与自己一起分享。看到钱菜花手里捏着的那封信，姚向东的眼眶湿润了。他轻轻地从菜花手中抽出那封信，往床头柜上一放，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门边，拉熄了白晃晃的日光灯。房间里红红的一片，红色的光亮柔和、温馨。姚向东没有惊动睡着了的钱菜花，他轻轻地抬起钱菜花悬在床沿的小腿，脱下鞋子，把菜花的双腿慢慢地往床里移了移。红艳艳的柔和灯光里，菜花天仙似的。有着浓浓醉意的向东目光凝视着躺在床单上的菜花，浑身的血液顿时仿佛加了压似的，流动得快起来。眼前的菜花真像一朵开放在山野梯田里的鹅黄色的菜花，鲜艳美丽，似乎还透着浓郁的清香味儿。姚向东浑身燥热，不能自已地俯下身子，把温热的嘴唇朝着菜花的脸慢慢地凑上去。就在快要触到菜花脸时，菜花眯缝着的眼睛微微睁开来，吃惊地盯着快要碰到自己脸的额头，语气有些激动：“向东，你回来啦！”

　　菜花说着，并没有挪动身子，而是让自己的脸任凭向东那滚热的嘴唇盖章似的移动，一股暖流顿时传遍了菜花的全身。姚向东顺势整个身体轻轻地压在菜花身上。微弱的红色光亮中，两人完全重叠在一起，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听起来像拉风箱似的。钱菜花明白此时的姚向东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冲动。菜花知道向东半道上被刘县长叫出去陪客商，肯定酒喝了不少。酒壮人胆，菜花心里清楚，此时的向东想做什么，但此时的向东一定会想到自己饭前呕吐，不知生了什么病，他在担心自己的身子。菜花感受到向东那颤抖不已的身体，虽然轻轻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体上，但这种颤抖已经传递到自己的身体里，随着沸腾的血液在流动。菜花轻声地问，向东喘着粗气回答。

　　“你去喝酒啦？”

　　“喝了，白酒！”

　　“毛峰大曲？”

　　“你咋知道的？”

　　“毛峰大曲六十五度，烈性！看你浑身酒气。”

　　“这酒力度大。”姚向东不想把由酒引起的身体里的冲动告诉妻子菜花。

　　菜花聪明，不说破。菜花知道向东此刻担心自己的身体，但又抑制不住人的本能冲动。向东此刻肯定在超乎寻常地忍耐。菜花不想向东煎熬自己。煎熬对于青春年少的向东来说那需要多大的自制力呀。

　　菜花暗示着说：“向东，忙了一天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晚上没有呕吐吗？”

　　“没有，洗碗后，把家里卫生搞了一遍。你没有回来，我拿着凤霞的信等你。谁知乏困，不知什么时候在床上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些日子县里大动作很多，设立陵阳经济开发区，拓宽陵阳大道，建十大建筑，政府办公室的工作千头万绪，你要理解呀！”

　　“理解！给你提条意见。”

　　“提。”

　　“你以后不要解释那么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真好！”

　　“你帮了我那么多！”

　　“我人都是你和父亲从天坑里救上来的。”姚向东说着，直起身体，两手拽住菜花的双手一使劲，拉住菜花坐了起来，顺手拿起床头柜上凤霞来信说，“看看凤霞信上说什么。”

　　两人并排在床沿坐着，展开了信笺。涂着红漆的白炽灯光线柔和，但不明亮。向东赶紧跑到房门口，拉亮日光灯，又紧挨着菜花在床沿坐下来。

　　信只有一张纸，姚向东和菜花头挨着头，两人各用一只手的两只手指头握住信笺的左右下角。菜花轻声地说：“向东，你念！”

　　“不，信是写给你的，你念！”向东温柔地笑笑。向东心里明白凤霞心里的小九九。凤霞把信写给菜花，这是让菜花放下一百个心。其实，菜花早已释怀了，凤霞走后一次也没有提过过去的事，凤霞走后，时不时地跟向东打听凤霞的来信。毕竟凤霞跟向东认了干哥妹，三个人是一家人了。想不到的是这个徐凤霞，毕竟出生于大干部家426庭，见多识广，她把来信写给菜花收。聪明，绝顶的聪明。凤霞的心是纯洁的，菜花的心也是纯真的。凤霞有文化，读书多，知道瓜田李下的道理。她凤霞把信写给菜花收，这是真心希望向东和菜花幸福地生活。

　　“向东，你文化高，你读！”菜花瞅了向东一眼，目光落到信笺上。在白炽灯光和红色的灯光交相映照下，凤霞秀丽的笔迹映入菜花的眼帘。向东的目光顺着菜花的目光在信笺上缓缓地移动。

　　窗外的花圃里一蓬山竹在江风的吹拂下发出飒飒的响声，明亮的月光从天空泻下来，把山竹摇曳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松江上夜航的大轮船发出一阵高一阵低的轮机声，不时拉响汽笛，汽笛声在夜色中显得沉闷而低婉。阵阵晚桂花的清香从窗缝门隙中渗进来，向东和菜花沉浸在无比幸福的喜悦中。

　　向东轻轻地念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