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在大房间门口停住脚步。

　　大房间里，顶上的日光灯亮晃晃的，白色的灯光被房间里红红的垫毯、红红的被子、红红的枕巾映红了。菜花坐在床沿，浑身沐浴在红红的光亮中。日光灯泛红的光亮下，菜花静静地坐在床沿，目光望着向南的玻璃窗，眼珠一动不动。

　　向东明白此时此刻菜花的心情，她肯定沉浸在从未有过的幸福之中。

　　向东不想打扰菜花，目光落到菜花的身上，随着菜花目光的方向往外看。夜色已经渐渐降临，不远处的松江依稀可见一条白色的带子，不时从松江上传来一两声沉闷的汽笛声。向东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从侧面看到菜花那突兀的胸部轮廓线，随着有节奏的呼吸微微起伏，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在向东脑海里弥漫开来。他产生了抑制不住的冲动，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温柔地放到菜花的乳峰上，随着她的呼吸伴着乳峰的起伏而颤抖。

　　向东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满屋里的红色光亮激起了他无限的漫无边际的想象。他迈开步子，轻轻地喊道：“菜花，你来啦？”

　　听到向东的喊声，菜花从即将结婚的喜悦思绪中回过神来，腾地从床沿站起来，激动地说：“向东哥，下班啦！”

　　“下班晚了些。”向东说着来到菜花面前，伸出双手按住菜花的双肩，深情地吸了一口气说，“菜花，坐！坐！坐！”说完，右手拉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接着又拉灭了镇流器吱吱吱响个不停的日光灯说，“台灯好！我要跟你说话呢！”

　　台灯的白炽灯泡已经被向东用红油漆涂上，发出的光虽然不太亮，但红彤彤的。日光灯一拉灭，屋子里红红的一片，显得十分的温馨和神秘。

　　向东把菜花按坐在床沿后，自己站着，两只有点发烫的手分别拉着菜花的手，嘴里自言自语地说：“菜花，你真美！”

　　菜花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菜花明显感受到向东的手是那么烫，像加了热的电阻丝。红红的光亮映照下，向东的脸庞红红的，呼吸急促，一股热气一阵一阵地弥漫到菜花脸上。

　　菜花紧紧地拉着向东的手。好久，菜花松开一只手，把到县级机关幼儿园报到的介绍信从口袋里掏出来说：“你要好好地谢谢刘副书记、徐凤霞妹子，还有杨才才副局长，调动的事办妥了！”

　　“办妥了？”向东明知故问。他早已接到杨才才副局长的电话，知道过几天菜花就去幼儿园上班。但此时此刻，向东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向东接过菜花递上来的介绍信，轻轻地往床头柜上一丢，两只手又紧紧地按住菜花柔软的双肩说，“好人有好报，这些日子顺着呢！真的感谢你！”

　　“感谢我？”菜花一听，以为向东猴急猴急的，说错了，说反了。

　　“当然应该感谢你，我心爱的菜花！没有当年你和你父亲把我从天坑里救上来，怎么会有我的今天。没有我的今天，也不可能有现在这样芝麻开花节节高的顺当日子。”向东望着有些诧异的菜花那红润润的脸庞。

　　“这也许是命运吧！”菜花心跳加速。

　　“不说命运！”向东望着菜花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血液在急速地流动。向东知道，自己的血管里流着菜花的血液。过去是干哥妹，向东曾经单独与菜花在一起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冲动不已，但那时只能拉住菜花的胳膊。今天，向东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也许是在这房间里红彤彤的氛围中，向东把菜花当作新娘子了。向东双手从菜花肩上放下来，又急切地握着菜花的双手，轻轻地握着，好久，好久。

　　向东目光盯视着菜花那红光满面的脸庞上那双迷人的眼睛，压制不住心中的冲动，握住菜花的双手轻轻地顺势往后推。菜花也半推半就地被推倒平躺在床上，两条腿还是悬挂在床沿。向东松开手，顺手脱下菜花脚上的鞋子，自己整个身体缓缓地压在菜花身上。

　　朦朦胧胧的喜庆的红色光圈里，向东粗厚的嘴唇紧紧地贴在菜花的嘴唇上。

　　菜花没有反抗，眼睛微微闭上，心里幸福地想，再过一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再说，婚礼从简，节约下来的六百多元费用已经决定捐给松林村小学建大门，取新名字。这也等于向外界正式公开了两人的夫妻关系。早一天，晚一天，自己都是向东的人。爱就是无条件地给予。只要向东高兴，随着他的兴致吧。

　　窗外，松江上波浪涛声在夜色中听起来很响亮。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升起来了，皎洁的月光把夜色中的大树、房舍染出了蒙蒙的轮廓。

　　窗外的墙根边不知名的秋虫欢快地鸣叫着。

　　菜花毫无节奏地欢快地呻吟着。

　　菜花与向东都有了第一次。

　　台灯关上，日光灯亮了。

　　两人害羞地互相望望，都笑了。

　　天已黑下来。两人的肚子咕咕叫，向东提议去食堂看看。食堂关门了，就去街上吃晚饭，顺便去外面走走。

　　两人手拉手出了门，刚下到二楼，迎面碰上应酬回家的县工业局刘方明局长。向东认识，赶紧松开手，拉住刘局长的手，热情地说：“刚搬到你家对门。”

　　“知道！”刘局长喝了些酒，说话有些结巴，“姚主任，这是……”

　　“菜花！未婚妻！”向东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推推菜花的肩，“菜花，这是刘局长！”

　　“刘局长好！”菜花轻声地与刘局长打招呼。

　　“刘局长多关照！”姚向东朝刘方明局长摆摆手。

　　“你们散步去？去吧！去吧！”刘局长说着，往三楼台阶走上去。

　　姚向东轻声一笑，心里想：散步去？饭还没有吃呢。想到这里，想想刚才床上的事儿，心里有些内疚，甚至还有些后悔。男人就这样，当时一冲动，十匹马也拉不住。冲动过后，想想会自责，但一会儿又过去了，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似的。向东拉住菜花的手，大步往食堂走去。还好，食堂还没关门。姚主任是办公室主任，食堂是办公室管着。大师傅看到向东和菜花来了，赶紧招呼向东菜花坐下来。不一会儿工夫，给每人上了一碗荷包蛋阳春面，还特意端上来一小碟麻辣酱。

　　两人吃得满头大汗，放下筷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照不宣地笑了。

　　向东站起身，跟食堂大师傅打声招呼，又拉起菜花的胳膊。两人吃得热乎乎的，额头上沁出了汗。走出食堂大门，两人来到花圃间那小道上。

　　菜花突然想起什么事儿，停住了步子。她目光朝篮球场边的单身干部宿舍望过去。

　　向东也停住了步子，关切地说：“菜花，时间还早呢，到松江边散散步去。”

　　“不！我想去看看凤霞妹子。”菜花用手朝单身干部宿舍方向一指说，“凤霞妹子不知走了没有？”

　　“没有。应该是明后天去泸阳市报到。”向东想了想说，“改日吧，我跟她约一下。”向东想想刚刚不久在新房里与菜花的激情一幕，现在去见凤霞妹子，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菜花是山里来的姑娘，心直口快地说：“约什么呀，现在就去看看。万一明天一早走了呢！”菜花想到那天在向东宿舍看到凤霞的那封求爱信，担心凤霞妹子会不辞而别。这符合凤霞妹子的性格。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尽管她通过她父亲给向东和菜花办了不少好事，毕竟是青春少男少女，毕竟写给向东的求爱信让菜花看到了。她理解凤霞。菜花坚持要去给凤霞送行，对向东说：“凤霞也是你的干妹子，我们一家人呀！走！凤霞明后天去泸阳报到，给她送行去。”

　　向东松开了菜花的手，朝篮球场边的那排单身干部宿舍楼走过去，边走边说：“凤霞是个好妹子，你也是个好姑娘！”

　　“我是好姑娘吗？”菜花俏皮地一笑说，“理解！凤霞给你写的那封信，我刚看到时不理解。现在想想，人这一生为别人着想些，一定会幸福！我选择离开你，但老天爷不让你离开我！再说，少男少女，谁没有七情六欲。我很快就理解了凤霞写的那封信。向东，你要对凤霞好，我不会吃醋的！再说，她离开了陵阳，但老天爷会在天上看着，她一定会幸福的！走！看看凤霞妹子。”

　　菜花的热情、开朗，抹去了向东心头的那一丝丝担心和尴尬。他朝那排单身宿舍走过去，他知道最西头的那间宿舍亮着灯，模糊的玻璃窗里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凤霞在宿舍里。

　　秋天的夜晚静悄悄的，月亮在满天的星星簇拥下发出柔和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