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家的传奇故事(一)
苏赵两家的恩怨,由来已久。可以说,两家的确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这场世仇,就像一片漫无边际汹涌澎湃的大海一样,让苏凯风和赵小丹无法逾越,又如同一座高高耸立的山峰,压在两个热恋的年轻人的胸口上,让两个人喘不过气来。
两个人都曾经有意疏远过对方,试着不再联系,但爱情的魔力就像一块不可抗拒的磁铁一样,又把两个人吸到一起。
对于两个家族的敏感话题,两个人尽量选择避免提及,选择逃避、选择遗忘,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两个人的身体里都流着祖辈的血液,而这两股血液是不相融的,至少祖辈的英灵不允许它们相交相融,所以逃避只是暂时的,遗忘也是不可的,一切只不过是掩耳盗铃般自欺欺人罢了。
而那时的苏凯风,名字还叫吴天赐。
苏凯风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姥爷,但姥姥告诉他,姥爷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苏凯风倒是见过姥爷的照片,那是在姥姥家后院的祠堂里。多少年后,每当苏凯风回忆起来少年往事,姥姥家后院祠堂的画面就浮现到眼前来,尤其是那两扇厚重的木门,还有推开门时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而那时的苏凯风,名字还叫吴天赐。
吴天赐的姥姥家是一座两进的院子,祠堂设在后院正中间的正房,在两扇厚重而古老的紧闭的木门里面供奉着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据姥姥讲,那两扇厚重的木门,吴天赐的姥爷亲手打造的。
走进祠堂,正对着两扇木门的是一张高高的八仙桌,八仙桌的后面是一张高高的条案,条案后面的墙壁上挂着的是背剑的苏秦苏季子的画像,目光炯炯,威风凛凛。
八仙桌上,三炷高香烟雾缭绕,在缕缕向上飘散烟雾中,依稀可见的就是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了。
也不记得有过多少次,姥姥曾经带他来到这间神秘而庄严的屋子,满头银发的姥姥在高高的八仙桌下跪着,一言不发,双手合十,默默祷祝。
而此时的吴天赐,总是被姥姥强迫着跪在她的身后,好奇而胆怯地望着墙上那幅威严的苏季子。
每当图像上那一对金刚怒目和他两只天真的瞳眸相对时,吴天赐就赶紧用颤抖的小手扯住姥姥的衣角。
每当这个时候,姥姥就会慈祥地轻抚着他的小脑袋,轻声细语地告诉他:“不要怕,苏家的列祖列宗可都是英雄好汉咧!”。
后来,吴天赐也就习惯了,每次陪姥姥到祠堂来都能非常快速而准确地找到自己的位置,不等姥姥行礼,就已经跪下了。
吴天赐至今还记得,那种供香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很好闻。不过,他并不怎么喜欢进这个房间,而姥姥每次总要带着他一起进来。
姥姥在这里一跪就是好长时间,或是盯着上面的牌位看上半天一动不动,或是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个没完没了。
房间的那种神秘庄重的气氛有着一种无比强大的神奇力量,吴天赐不敢声张破坏,也不敢调皮捣乱。
在密密麻麻的牌位中,最下面的两位格外醒目,分别是苏家第三十八代后人苏铁山和三十九代后人苏奎勇的灵位。
苏铁山就是妈妈的爷爷,吴天赐的外曾祖父。而苏奎勇,正是他未曾见过面的姥爷,姥姥心目中的顶天立地男子汉、大英雄。
也就是在这间烟雾缭绕的祠堂里,姥姥给他讲述了姥爷家的传奇故事。他在童年时怎么也想不到,在许多年后,这一段祖辈的英雄传奇,在带给他无上荣耀的同时,也让他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和无尽的折磨之中。
当然,那是自从他认识了赵小丹以后的故事。
吴天赐姥爷家的传奇故事,还要从他的外曾祖父苏铁山的故事讲起。故事的起源要追溯到抗日战争时期。当年,村口的一声枪响,打破了红螺村的宁静,也改变了苏铁山一家人的命运。
其实,那天的早晨,倒是和往常一样的安宁,一样的平静。
那天,当清晨的第一缕朝霞映红了东边的天空,天色由暗渐明,晨曦普照大地,鸟儿在枝头鸣唱时,盘卧在雁寇山脚下的这个小村落,沐浴着初升的温和朝阳,享受着清晨无比惬意的静谧与清凉,还在如同往常一样,沉浸在幸福的晨睡中。
当太阳慢慢地、懒懒地爬上树梢儿时,一个用土墙围成的小院里,两扇薄板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穿着粗布衣服走了出来,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她一边遥一只手熟练地松松散散斜挽着头发,一只手挑起两个木桶到肩上,迤迤走到院子里的井口边。
只见这位农家妇女把水桶放在井台上,手脚麻利地摇着辘轳把儿汲水,她的粗糙红润的脸蛋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朝霞照映下,显得更加红润。
而在这个女人家隔壁,住着的就是吴天赐的外曾祖父,苏铁山一家。
当时,苏铁山正在用一只缺了角的破木盆给马拌草料,他坐在堂屋的破门槛上,抽着他那枝黝黑发亮的破烟袋杆儿,眯着眼睛,似乎十分享受地看着这头牲畜在吃草。
而那匹马,的确很是神俊,品相极佳,浑身乌黑,四蹄雪白,而且似乎很通人性,每吃几口草,就用它那双大眼睛对着苏铁山望一望,并且还会打两三个响亮的喷嚏,好像在赞赏草料的味道鲜美,又好像是在对主人表示感谢。
每到这时候,苏铁山就会眯起小眼睛,有滋有味地抽上一口旱烟,不无得意地骂上一句:“嘿,这畜生!”
也恰在这时候,一支二十来人的马队正在山道上狂奔突进,马蹄如风,烟尘四溅,遮天蔽日。
土匪下山打食那天,据说是村里游手好闲的二赖子第一个发现的,也是他第一个向村民们报信的。
那天他正在山里像风一样奔跑像狗一样跳跃撵着一只灰色的又大又肥的兔子,兔子像箭矢一样划过草地像闪电一样划过丛林如临大敌惊慌逃命时隐时现。
常年在山里游荡觅食的二赖子“丛林猎狗”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经过十几分钟生死时速般的激烈追逐,最后,二赖子一个纵跳,把兔子压在了身下。
二赖子心想:“今天的午餐算是有着落了,而且非常丰盛!”想到炖兔子肉的滋味,二赖子不由得用袖子擦了擦口水。
而就在二赖子抬起胳膊的一瞬间,狡猾的猎物却一个打滚儿从他怀下逃生,钻进了一个山洞里。
还未煮熟的兔子,就这么飞了,二赖子怎么也不甘心,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只兔子揪出来。
山洞口有拳头那么大,二赖子趴在洞口朝洞里望了望,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试着把手伸进洞口,可刚把手脖子伸到洞里不到一秒钟,就赶紧抽了出来。因为他想起来了村子里的人常说的一句话,叫做“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于是,二赖子大模大样地双手插在腰间,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站在洞口用胜利者的口吻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有种你给我出来,跟二爷再大战三百回合!二爷是个讲究人,绝不在洞口拿你,放心好了,二爷我说话是算话的,有种你就给我出来,咱俩再比划比划!”
可是,任凭二赖子在外面怎么变着法叫阵,那只兔子只在洞里死守,理都不理他一下。
二赖子只好圆睁他那双贼得发亮的小眼睛死盯住洞口,往上扯扯破烂的裤腿,蹲在一边守洞待兔。
守了几分钟,二赖子眼珠滴溜一转,暗道:“不好,大家都说狡兔三窟,这个洞口也许有后门儿,这小兔崽子可能早就跑到另一个洞穴里去了。”
想到这里,二赖子也顾不得“兔子急了也咬人”的忠告了,慌忙把那件沾满泥土和汗臭的上衣脱掉,全身卧倒趴在洞口,把右胳膊伸到洞里,尝试着去探洞取兔。经过一番呲牙咧嘴式的艰苦奋斗,二赖子终于把整条胳膊勉强硬塞了进去,他用手在洞里面左右划拉着,可划拉了半天,连根兔子毛儿也没有摸着。
于是二赖子嘴里嘟囔着:“这小兔崽子,真他妈的狡猾,别再让二爷遇到你,否则有你好看。”
既然探洞未果,也只好鸣金收手。然而,洞口太小,胳膊塞进去不容易抽出来更难,这个洞口像是有魔法一样,或者有条大蛇在里面用它的毒信子强烈吸着胳膊,任凭二赖子怎么拉扯撕拽,胳膊扯得生疼还是拔不出来。
这时,二赖子感到又急又怕,可是使出吃奶的力气还是无济于事,想到万一这洞里真有条毒蛇或毒蝎子什么的,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脸上顿时吓得汗如雨下。
【编者按】苏赵两家的世仇,让苏凯风和赵小丹无法逾越。究竟是什么样不供戴天的血海深仇呢?曾经的吴天赐为什么改名叫苏凯风?这一章的时间追溯到了抗日战争时期,随着村口的一声枪响,故事在徐徐揭开这个谜底。期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