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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9

作者: 呼鸣 点击:198 发表:2024-07-27 10:14:06 闪星:10

***(呼鸣《油画背后的故事》~连载中)***


48. 爱是可以忘记的

(二五四医院外一科部分护士合影,后排中间的是我。)

初恋的刻骨铭心,是每个人可以拥有一辈子的私有财产。在七十年代里,我们的初恋,有的浪漫而惨烈,有的像是舞台剧或行为艺术。

 

在部队只要提干了,是允许自由谈恋爱的,但是如果你刚刚十八岁,也总是要避开公开场面,很多时候都要转入地下的。记得我的初恋约会是带有侦探色彩的,一般去幽会的暗示是要在晚饭大食堂里完成的。如果一方需要见面,无论是谁,要是把刷过的碗使劲儿地甩水(动作要大),就说明今晚有行动。时间是固定的,准时在晚上7点30分时,在二五四医院外不远的金刚桥桥头见,当然是不见不散了……

 

那天下午,各个科室接到全院礼堂开大会的通知,可是在晚饭刷碗时,他仍然做出甩水的动作。我一看,心想一定有啥急事要见面商量。我们医院的大门口一边是传达室,另一边是总值班室,这个时间很敏感,许多院外的同志都在家吃罢饭,疾疾地往医院礼堂赶回来开大会。这时出去是太显眼了,我灵机一动,肩上扛了一把扫街大扫帚,低着头走到大门口,真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正好让值班的王副处长看到了,他大声问道:“哎,迷糊!不是全院开会吗?你们科有爱民活动?”我换了个肩,支吾道:“嗯,一会儿就扫完,误不了开会。”我加快脚步,止不住地偷笑着,一溜烟儿就到了桥头,扛着大扫帚在海河边上溜来溜去……

(左图:这是我(中)和好友陈红亚(前)、张海萍(后)在二五四医院湖边的合影。)

 虽然我们这段初恋没有修成正果,但是那时我们还年轻,欢乐和痛苦都是在学习和体验中。我的一个好友王君利她的初恋过程比我要沉重多了。我们是在1978年医院羽毛球选拔赛时认识的,她的球打得和人一样漂亮。

 

她当时还没有提干,在结核科当卫生员时爱上了一个病人。记得那是五月的一个晚上,天空干净地一片云影都没有,月亮特别圆,夜,简直熟得发酵了,空气暖暖的,连风都带着些醉味,她和我分享她的幸福时,我基本是听众,最后我很不应景儿说:“他是战士,又是肺结核病,再说,你父母不是也不同意吗?我看,你还是打住吧。”可是,君利没有听我的话,她真的在爱情的陷阱中迷失了……不久,传出了一段惊人的消息,君利在我们医院附近的地方医院做人工流产时,被院里的家属认出,并向院领导汇报了。这种事在当时可是天大的事啊!院里做出了组织处理是:撤销王君利的预备党员,复员回原藉。我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找到了君利,在她消瘦苍白的脸上,双眸炯炯发光,射出两股奇特的冷焰来。她的两颊仍旧微微地带着红晕,像是刚刚打完比赛一样的兴奋。可是她的嘴唇却干枯地裂开了,脸上的肌肉绷得变了形。她笑着说:“这副羽毛球拍送给你吧,你的球打得太臭了……”我说:“君利,你打算回北京还是?”她仍然笑着说:“当然是和他回乡下喽,男耕女织,做他的贤妻良母了。”“什么?去农村? 你别傻了,那你父母同意吗?”我大声喊道,她又说:“我和他们脱离关系了,我是非他不嫁!”我不再说什么了,默默地帮她整理着东西,后来还给她找了两个装东西的大纸箱子。

 

几个月后,君利终于来信了,我得知,那个结核病人在家时早就定了亲,对方是村干部的女儿,退亲不成,已经和未婚妻结婚了。君利信上说,她已经万念俱灰……后来就再也没有收到她的信,她也是我失联的战友之一。君利的故事第一次使我明白:爱是可以忘记的。

(呼鸣油画《白大褂遇上了白尾鱼》)


49. 她们画得都比我好

 (右图:这是1975年我在中国美术馆里的留影。我画的画儿第一次挂在美术馆的墙上,我高兴极了。 )

从1977年以后,我就像走马灯似的,一会儿分部,一会儿后勤,一会儿又是军区,被上级机关以各种理由频繁地借调,什么部队业余美术创作班、各种展览设计和布置,同年还参加了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国庆节的水上舞台设计和施工。记得是北京军区范围的抽调,其中还有我认识的剪纸老师——二五五医院的姚红翠干事。我们十几个人在颐和园里住了两个多月,我在颐和园中画了许多的速写……终于在1976年底,我的护士职务变成了政治处的俱乐部主任。那一年我22岁。

 

在一次天津驻军幻灯汇演时,我认识了天津警备区的女放映员刘晓莉。我们住在一个宿舍。一看她画的幻灯就知道她比我画得好,她话不多,艰苦朴素,她的女红很好,还教我如何锁扣眼,几年后她创作的一幅年画《谁又替我把雪扫》风靡了全国……

 (左图:这就是当年刘晓莉创作的年画《谁又替我把雪扫》。这幅画荣获过许多的大奖,当时在全国的各大新华书店都有售,是真正的家喻户晓。)

 早在1974年,在北京军区后勤举办的战士业余美术创作班里,我就认识了后来在艺术道路上最重要、也是最要好的一个朋友——邵飞。其实,在这之前,我们彼此早都知道对方的名字。当时北京军区后勤部范围会画画的女兵,只有七分部的邵飞、八分部的呼鸣。我们真的是一见如故,有说不完的话,一直到现在也没说完。

 

我那时留着极短的头发,邵飞留着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松松的,毛茸茸的。创作班里只有我们两个女兵,住在同一个宿舍。我总觉得不如她,其实她才比我大一岁,可比我成熟多了,连身上穿的军装颜色都比我深,一种橄榄绿色,是一批援越的军服。邵飞告诉我,她的军装颜色叫“国防黑”,我的军装才叫“国防绿”呢。

 (右图:这是年轻时的邵飞。我们一起走在军营里,她可是100%的回头率啊!

邵飞的父母,都是专业搞美术的。她一直就比我画得好,我们白天在创作班上互相学习探讨。我们住在一个宿舍里,晚上天南地北地聊着、笑着,有说不完的话题。我当时创作的是《学习潘冬子,做党的好孩子》的年画。由于基础差,反复折腾。邵飞画的也是年画,题目好像是《从小初学马列》。这个期间,领导还请来了中央美术学院的老师为我们辅导。我记得有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叫冯真。

 

终于,我和邵飞的画都被选中了。1975年,我们的画都参加了北京市的工农兵业余美术展。在参展之前,我们在美术馆又作了最后的修改,记得负责帮助我的老师叫万青力。当画展开幕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的画挂在美术馆的墙上真的很激动。和那么多好作品比起来,觉得我画得太差了,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绘画的基础训练上努力,赶上刘晓莉和卲飞……

 

虽然这幅早期作品画得很是幼稚,但奇怪的是,在后来的30年里,无论是在新西兰还是澳大利亚,总会在梦里出现那幅年画挂在美术馆时,自己很难为情,因为画得太差了。

(在二五四医院举办的运动会中,获奖科室的代表和政治处领导合影。)

(1998年10月20日离出国还有几天,我和邵飞在五台山的路上……)


**《油画背后的故事》之锐评**

 1:呼鸣的叙事风格似乎从来都是朴实旁观,不落痕迹。就像任何一个季节吹过的风…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文章阅过后,那种丝丝入扣或者重如雷击的震撼情绪,就会迷散开来——她,真有“此时无声胜有声”,只字千里的能力。

诚如今日美术馆馆长高鹏说,“你不能拒绝她的影响,你会发现你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按照她的思路走下去了……”这是不是一种近乎于魔幻的能力呢?

 这篇文字的第一段是诙谐而轻松的春风,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无猜初恋。后一段却像“江南雁到迟”的晚秋之风,萧瑟而苦涩。呼鸣是善于以小观大的人,她,尽量不让自己踏入同一条河流……

答:从河流走过的儿女,我听到了,涛声依旧,我看见了,爱还在天边,几度夕阳红!


2:说点其它,看官,一观之:

第一次听说邵飞是在陶咏白先生家里,听她娓娓说着邵飞和呼鸣、庆庆等等“女孩子们”艺术上的好与不同……邵飞的美、优雅和多才就弥漫在讲述者的感情里了。

终于见到她,是在呼鸣今年的画展上。邵飞的眼睛深邃而黑,有一抹倔强的纯真,非常的独特、非常的明亮。她是呼鸣一生的挚爱好友。这样的知己,好似已经超越于岁月的轻与尘里,“相看两不厌,唯有静亭山”。

 呼鸣是个大刀阔斧的人,她不喜欢小儿女的鹣鹣鲽鲽,她更愿意将深情细腻的元素揉和在画作中,你看,那裸露的肌肤上似乎听得见劳作时汗水滑落的声音,你看,在她以油代水的工笔重彩中,那些绚丽又柔情的仕女,她们幽默地穿过古今,停驻在人们共有而永恒的情感里。

 呼鸣生性率真、从来懒怠于经营,也从来不惧情感的断裂,这个如平原大野的人,却和很多老友保持着几十年长久的情谊,她,一直都是备受大家珍视的“呼子”!

 很多人让呼鸣“端着点儿”,每当此时她就一脸呆萌和迷茫——的确,生活于她而言,早已无斧凿和琢磨的必要,她就爱那么“端着”,因为,她就是那个有些傲骨却无傲气的“迷糊”。

答:面对大山,我也仰望,面对大河,我也凝目。因为啊,有鸟飞过,山才有情,水才有意,这样的风景,才不会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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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君利的爱情,一如“大弦嘈嘈如急雨”,而咱们的“小迷”呢,又恰是“小弦切切如私语”,我等一众看官,看得是“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是啊,爱情的滋味,在哪一个时代,都是一杯浓烈的酒,谁喝谁明白。当然,时间已经在77年打转了,虽然,一切都还没有真正打开,毕竟,有些风,已经在通过窗子,影响着人们的心灵了,有些情绪,也可以对着月光抒情了。呼鸣与邵飞的友情,不是已经春风习习了吗?推荐阅读。编辑:穿越中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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