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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9

作者: 呼鸣 点击:220 发表:2024-07-18 22:25:04 闪星:10

***(呼鸣《油画背后的故事》~连载中)***

38. 烧伤2号中药膏 

(外二科主任马世忠等同志在二五四医疗队。)


 在换药室的日子里,我迷上了手写仿宋体,把换药室里的所有有标签的玻璃药瓶、药罐、药盒一律换成了我手写的仿宋体的新标签,又把墙壁上镜框中的"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换上了我模仿的毛体字《毛主席诗词》蝶恋花》。

(左图:二五四医院中药房司药仲润萍同志)

 在贯彻毛主席的"六二六"指示中,我院除了试用针刺麻醉外,各个野战医院和我们本院的中药房,都配制发明了各种各样的中草药的丸、丹、膏,在各科室里普遍试用。我们换药室就有研制的中药烧伤膏1至3号,中药冻伤膏1号至2号,中药拔毒膏,还有中药生肌膏(主要用于肛门手术后)。我一直认为无论是什么中药,是熬成汤,还是制成膏散丸丹,统统是一样的中药色,一样的中药味。在换药室里的白柜子里摆着一排白瓷罐中,装有各种不同的中药膏。

 

那天晚饭前,我正准备下班,10床的尹水根推门进来。他叉着腿艰难地挪着,一看就知道是肛门术后来换药的。肛肠外科最常见的手术是内痔,外痔,混合痔的切除术和肛瘘掛线术。这些术后病人,一般要一天三次用高锰酸钾温水坐浴(俗称PP水坐浴),每次坐浴后都要到换药室换药。我让尹水根趴在床上,顺手拿过一个白瓷礶,用压舌板挖了一块中药膏抹在沙布上,往他的肛门一糊,之后用胶布固定好。我就下班了。

(右图:和我一个宿舍的好朋友谭慧英,这是她在做输液的准备工作。)

 第二天早上,在大交班会上,夜班医生问:"昨天晚上,是谁给10床的尹水根换的药?"我马上回答是我。他又问:"你用的是什么中药膏?"我回答:"生肌膏呀。”夜班医生微笑着说:"不是吧?呼护士。应该是烧伤2号。"会上大家都笑了。护士長马上说:"呼护士,一会儿我们再去核实一下。"会后,我和护士长来到了换药室。我拿出那个白瓷罐,就是昨天给尹水根用了四次的"生肌膏"。护士长把药膏凑近鼻子一嗅就说:"这的确是烧伤2号。"我吓坏了忙问:"我给尹水根用了四次,不会出事吧?"护士长生气地说:“会不会出事,出没出事,也是不允许发生的!"护士长又把标签上写着烧伤2号的白瓷罐打开一嗅就说:"这才是生肌膏呢。这些标签是怎么回事?"我小声说:"是我,我看挺旧的,是我前几天换的。"护士長苦笑着说:"美术字很好看,可贴错了问题的性质就变了⋯⋯。" 护士长走后,我气恼地把所有盖子都打开了,面对这颜色都一样的中药们,用鼻子嗅来嗅去也找不到区别。真不知道护士长的鼻子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我呆呆地望着镜框中的:我失骄杨,君失柳……,心想,尹水根的伤口幸亏没有感染。

 

本来那段日子就够走背运了,可还有好友和我开玩笑。那天我正睡午觉,封锦平医生推推我说:"呼鸣,你今天做什么错事了?"我一骨碌爬起来,望着她惊恐的问:"又怎么了?""你给病人灌肠时用的什么呀?"我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我没找到凡士林,不会是用的拔毒膏吧",封医生绷住脸说:"我打开窥器时,里边黑呼呼的。"我迟疑地辩解道:"应该没用多少呀!"她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哈地笑着说:"就知道你迷糊,什么都记不清,逗你呢,沒这事儿,哈哈哈……"她笑着走了。为了这次错用了烧伤2号的失误,科里的主任,教导员和护士长都先后批评了我,我也写了检查。不久,我就被调离了换药室。又回到了护士大三班(白班,小夜班,大夜班)的队伍中了。

(呼鸣油画《夏装》局部)


39. 大硬一次,小硬四次


这次护士长安排我和老方护士一个班。老方护士是上海人,是解放前英国人的教会办的护校毕业的,当时在国民党的联勤总院里就是护士。她花白的头发总梳得一丝不乱,微笑是稳在脸上、不会轻易移动的。丰盈的身体,从容的动作,走廊中她总是靠墙边行走,密密的碎步没有一点声音。沙哑的上海普通话缓慢而清晰,她在我心中也是全院为数不多的、最有护士风度的其中的一位


那天我们上连班(早7点接班到下午3点交班)。午饭后不太忙时,老方护士开始纠正我写的交班报告中的错别字,比如:“无菌操作”写成“无��操作”,“小便器”写成“小便皿”等等。每次老方护士一边改一边说:“小呼护士,我们不好随随便便地再简化汉字了。特别是交班报告上一定要字体工整,简明扼要。你来念念你写的这篇交班报告。”我朗诵起来:5床李红亭,下午精神恍恍惚惚,眼神似是而非,时而游离,时而空泛,令人叵测。犹如暴雨前的天气——烦躁而浮动。面红耳赤,有明显的上火迹象。老方护士说:“听起来这份报告诗意倒是蛮浓的。但是,你都是从外表观察,患者重要的数据你都没有啊。比如他的体温、呼吸、脉搏、大小便和进食的情况,这些是不能没有的。另外,像“上火”这样的俗话也是不好书写在交班报告上的。严格地讲,这不能算合格的交班报告,没有多少临床参考价值的。老方护士和风细雨般地、一字一句地指出我最要害的问题:那就是我的肤浅无知。

(左图:内一科护士韩丽在写交班报告)

 从那个中午起,只要一有时间,我就抱着那本厚厚的护士交班本,不断地反复翻阅。我还是最欣赏老方护士的报告,用的是繁体字,透着讲究,从不用拴在交班本上的那根圆珠笔,而用的是她自己的那支派克金笔。工工整整的四五行字,准确简明。

 

有一天,我和老方护士上大夜班(时间是晚11点接班到第二天的早7点交班)。那天晚上我们一直在重症监护的3号病房忙到凌晨。不幸的是,患者还是去世了。天渐渐地亮了,老方护士写完那个重症去世患者的交班报告后说:“你把其它床的报告写一下吧。一会儿你去一下交班会吧,我去3号病室消毒,再收拾收拾。”我匆匆地写完,走到交班会,我才发现那天院里的李副院长和医务处的人都来了。可是我真的累极了,我正好挨着徐护士坐下,就对她说:“徐护士,你帮我念念吧,我的眼睛快睁不开了。”徐护士大声念起来。我的目光越来越虚,我挣扎了几下,还是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一阵笑声把我惊醒了。身旁的徐护士说:“嘿嘿,迷糊,你给大伙解释解释,嘛四(是)大硬一次、小硬四次?”我马上反应过来连忙纠正:“噢!不!不是!是大便一次、小便四次吧?”大家还在笑。


 教导员沉着脸,把我和老方护士还有护士长一起叫到他的办公室说:“你们知道不知道,年终马上就要评先进科室了!呼护士,你是怎么搞的!上次的烧伤二号的事件刚过去,你又搞出个大硬小硬来!”老方护士马上说:“教导员,我要负主要责任的,是我没检查好交班报告,是……”教导员又转向护士长说:“你们排班也有问题!她们两个都不是党员,怎么能一帮一、一对红、共同进步呢?呼鸣你要在灵魂深处找原因!写份深刻的检查,明天在交班会上当着大家面念!”出了教导员办公室碰上了徐护士,她满脸的歉意说:“迷糊,界事儿全赖我糊涂车子了!怎么揍没想到是大便几次呢?”我苦笑说:“怎么能怪您呢?全怪我。今年咱们科的先进,全让我整黄了……”

(呼鸣油画《班务会》局部)


**《油画背后的故事》之锐评**


1:人总要找到适合自己做的事后才能安分下来,对得起自己的才情、也不辜负那个岗位,呼鸣的种种经历,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喧嚣的世间对于她而言,只是风,而画布才是她心灵的栖所。不管是那个时代,还是在当下,这个前行者的脚步,似乎并没有停下……她充满戏剧感的奔放笔触,其实,仍是在作画,只不过,她要面对的,是经历,是青春,是不能忘却的人生具象。

答:误入尘网中,一去几十年,可是,没有这误入红尘的几十年,大道,就能在我们心中呈现吗?唐僧的西天取经,思想本就在路上,经,本就在心中,去不去雷音寺,其实无关紧要。

 

2:呼鸣一直在做错,不过,正是这些阴差阳错,或许,才会注定,另一个“呼鸣”会破壳而出。

多年之后,苦笑着调侃自己的呼鸣,顺便也调侃了一下年代,她没有成为愤世的纠缠者,在历史翻过之后仍然哀哀不辍;她更没有成为斯德哥尔摩症患者,深陷在历史中,老调重弹。她无畏地面对现实,肯定或者否定着自己,心里毫无挂碍。这是对于历史的负责,于人于世,都是功德一件。

答:如果历史没有回声,请允许我的第一次,就是开始的声音。虽然,我也知道,我的开始,也意味着就是我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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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似乎,咱们的“小迷”同志,又在来事了。这不,本是为了焕然一新,营造一番新气象,没料到,“迷糊”的老毛病又犯了,标签又贴错了,哈哈,中医一向号称“一包药治百病”,正好试试。这不,交班报告时,又写了错别字,这,更不能怪咱们的女主了,实话实说,当年,大字报满天飞,那炮轰的文字,错别字还少吗?所以,有时,我反而在想,如果咱们的女主,事事都办得一丝不苟,就像李白不喝酒,杜甫不言事一样,那么,世间多了一个标准的医生或护士,于个人而言,是是悲哀呢,还是幸事?推荐阅读。编辑:穿越中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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