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消防队员小梁、小彭大着嗓门应答：“是！”随即，两人一个箭步跳上大槐树根边的崖石。小梁、小彭动作娴熟地从肩上卸下盘成轮胎状的绳索，摆在崖石上。

组长徐大民朝大槐树根望了望，接着，猛地一跳登上了崖石，抬起穿着高筒靴的右脚，使劲地朝大槐树那水桶般粗的树干上踢了几脚。大槐树一动不动，只是高靴猛踢树干发出的声响把正在喜鹊窝边栖息的喜鹊惊飞起来，扑棱着翅膀朝黑洞洞的天坑上空飞过去，一边悠闲地盘旋，一边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一阵一阵的山风从密密的山林吹过来，遇到天坑里上升的气流，吹得大槐树叶不停地晃动。徐大民组长心里有了底，亲自指挥小梁、小彭解开绳索，在大槐树干上缠绕了两圈，并打了一个结，然后使劲拽了拽，这才下令往洞中放绳。

　　站在一旁的刘副站长、姚建华还有林业站的小周望着消防队员那熟练的动作，惊讶不已。三人一时插不上手，只能把目光移向黑洞洞的天坑。

　　徐大民拽起绳索，用脚跟蹬住大槐树干，整个身体往后仰，边仰边对刘副站长、姚建华说：“我和小梁先下到天坑崖边的斜坡上，斜坡对着喜鹊窝。姚向东当时滑下来，应该先掉在斜坡上。这下面都是厚毯子似的山草，还有盘根错节的新藤和老藤，藤蔓交缠在一起，姚向东掉下来时一定会起到缓冲作用。当然，不排除姚向东滑掉下来时，冲击力太大，藤蔓不结实，虽有一节节的缓冲，但还是一路滑落　到天坑底部。但愿能掉在天坑崖边的斜坡上，说不定此时摔晕在山草藤丛里。但愿如此。”

　　刘建国、姚建华对徐大民的分析打心里佩服，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徐大民把腰上的安全带又检查一遍，对小梁提醒说：“你把安全带检查一下，我先下到斜坡上，仔细搜索一下，如没有发现姚向东，我会系着绳索上来。”

　　“好的！”小梁一边应答一边检查身上的安全带，同时提醒小彭，“小彭，你密切关注系扣在大槐树上的绳扣！”

　　“你来盯着，我陪徐组长下去！”小彭知道下到坑里是最危险的，他也争着想下去。

　　“你年纪小，今年刚入伍。我和徐大民在消防队里干了快四年了，比你有经验。”

　　“服从命令！”徐大民把绳索系到自己腰上的安全带扣上，一边让小彭服从安排，一边朝斜坡上慢慢地垂下去。

　　大家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在徐大民缓缓下降的绳索上。徐大民一点也不胆怯，相反朝大家摆摆手，对刘副站长说：“让姚向东父亲呼喊向东的名字，说不定会出现奇迹。”

　　姚建华听到徐大民说的话，亮开嗓门大声呼喊：

　　“向东！向东！”

　　“向东，你在哪里？”

　　“消防队叔叔来救你了！”

　　“向东！”

　　……

　　天坑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回音。回音随着山风飘向密密的丛林里。大家既失望又企盼着奇迹的出现，目光全落在缓慢下降的绳索上。

　　天坑大槐树山崖边的斜坑并不深。不一会儿，徐大民就踏到茂密的山草，山草里的凹凸不平的石块隐藏在草丛和藤蔓中。徐大民小心翼翼地把脚踩到石块上，并伸脚朝四周探了探才站稳下来。凭他几年抢险救人救火的经验，他首先四处张望评估着这块斜坡。斜坡从天坑边的山崖往坑里呈四十度的角往下延伸，不到三十米就看不到山草和树藤了，估计看不到山草和树藤的地方就是斜坡的边缘了。斜坡到　大槐树的树干高度不会超过四十米。徐大民抬头望着横斜在天坑边上

　　空的大槐树干，望着大槐树树丫的喜鹊窝。他仔细地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从喜鹊窝上空掉下来，一百来斤重的姚向东，虽然有盘缠交错的青藤缓冲，但掉到斜坡，凭着姚向东自身的重力也会顺着斜坡往下滚，但愿能被藤蔓缠住，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坡度会让姚向东的身体增加下滑的速度。徐大民不能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上面刘副站长、姚向东的父亲都望着自己，他们都在等着奇迹。

　　徐大民用手抖了抖绳索，大着嗓门，仰头喊道：“斜坡不大，我仔细地再搜寻一遍，万一踩空了，你们拽绳子往上拖，我再使劲攀绳向上。”

　　“注意安全！”小梁、小彭，还有刘副站长、姚建华和小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对着天坑吼起来。

　　“注意安全！”天坑里传来久久不息的回音。

　　徐大民在山草丛里趟着，一只脚站立后，另一只脚轻轻地在草丛里左右探寻。斜坡上的山草一簇簇、一丛丛，山草丛里长出一些荆条。徐大民一手揪住荆条，一手拽住绳索，一方块一方块地用脚探触，但十几分钟过去了，脚跟脚尖碰到的是坚硬的石块。他失望地来到斜坡的边缘，探出头朝天坑下面望去。天坑呈漏斗状，上面大，下面小，从天坑边往下，有不少的斜坡，斜坡长满了青藤，开满了野花。天坑顶上的太阳光洒向天坑，上部斜坡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沐浴在阳光里，越往下看，越暗淡，那黑洞洞的地方应该就是天坑底部了。徐大民望着天坑那黑洞洞的底部，侧耳仔细地听听，哗哗哗响动的树叶声和天坑气流产生的微风中似乎还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徐大民转过身，朝斜坡靠天坑崖边的地方走了几步，仰头大喊：“小梁、小彭，拉绳！”

　　站在大槐树根山崖上的小梁、小彭赶紧拽拉绳索往上拖。天坑山崖边斜坡上的徐大民也手脚并用攀绳往上爬。三下五除二，两三分钟光景，徐大民就跳到崖边上。他解开腰间安全带的绳索，急切地说：“小彭！小梁！”“到！”小彭、小梁爽朗应答。

　　“看来是掉进天坑底部了。赶快把两根绳索接头固定，准备到天坑底部搜寻！”“是！”小梁、小彭熟练地固定绳索。

　　这边站在坑边盼望奇迹出现的刘副站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姚建华目光直愣愣地望着一无所获从斜坡跳上山崖的徐大民，想到儿子不见踪影，哇地大声哭起来，凄惨的哭声在天坑边的山林上空悠悠地回响。

　　徐大民再次用手拽了拽系扣在大槐树根上的绳索，将另一头固定在自己腰间的安全带上，朝天坑边跨了一步，朝小梁指指招呼说：“我先下到天坑底部。我到达后解开绳索连晃几下，你把绳子拽上来，系好扣子随即下来。”

　　“是！”小梁望着眼前的天坑，跟待命冲锋的战士似的，啪地来了个立正。

　　徐大民沿着斜坡边缘缓缓往天坑底部下降。大家的目光全都注视着下降的绳索。

　　刘副站长一边劝姚建华不要过度伤心，一边向小梁、小彭请求任务。

　　小梁、小彭朝刘副站长摆摆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太阳已经升到天坑的正顶。灿烂的阳光照着密密的丛林。各种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翠绿色树叶在阳光映照下，泛起了绿莹莹的光泽。

　　丛林里吹来的风在天坑边打着旋儿，吹过来，飘过去。凉爽的山风吹干了大家身上的汗渍，但没有带走大家的焦虑和烦躁。大家的目光从绳索的上端往下端缓缓地移动，绳索下端的徐大民已经完全消失在天坑里。

　　绳索还在缓缓地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