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
刘建国接到朱红旗支书电话,知道钱正南父女一大早就去了天坑底部打猎,心里一下子乱了,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父女俩一大早去了天坑底部,虽然为搜寻姚向东赢得了时间,但万一打i猎时误伤了姚向东怎么办?刘建国想到这里,心里有些紧张。他朝焦急等待的姚建华瞥了一眼,只能把这些好的坏的猜测塞回到心窝里。他轻轻地走到姚建华身后,也把目光投向土石公路通往县城方向的尽头。
太阳从云层中钻出来,阳光洒向山峦起伏的群山,洒向一望无垠的千溪湖,千溪湖平静的湖面上泛起熠熠的银光。千溪湖边的霞光寺,古老建筑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烦躁和焦急,让姚建华不停地双手搓揉,不停地长吁短叹。刘建国这时一句话不说,只是侧耳静静地听着。他多希望远处传来哇呜哇呜的声音,那一定是县里消防队搜救组的消防车。但哇呜哇呜的警报声一直未响起来,刘建国只能焦急地等待。
刘建国不时抬起手腕,看看那块钟山牌手表。秒针走动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到处静静的。公路上不时传来驴马车的嘚嘚嘚声,偶尔会传来拖拉机的突突突轰鸣声。
一小时已经过去了。仍然听不到哇呜哇呜的声音。
刘建国焦躁不安,不停地把手腕抬起来,又放下去。他感到这手表似乎停走了,指针蚂蚁爬似的移动。他看到姚建华那不停搓揉的双手,想安慰姚建华几句,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刘建国知道,此时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只有“哇呜!哇呜”的声音才能够让姚建华看到希望。
他陪着姚建华在焦急地等待。
带着热气的江风吹进电话亭里,刘建国的额头上渗出密密匝匝的汗珠。
忽然,吹进电话亭里的江风中隐隐约约可听到哇呜哇呜的声音。刘建国耳朵灵敏。他扒到窗框上,屏住呼吸,侧耳皱眉静静地听着远方传来的声响。听见了,哇呜哇呜的消防车特有的汽笛声传过来,声音越来越高。刘建国激动地拉了拉身旁的姚建华兴奋地说:“建华,你听!消防车的汽笛声!”
刘建华和巡林员小周几乎同时兴奋地喊起来:“消防车!肯定是消防车!”
说话的工夫,哇呜哇呜的汽笛声越来越响。从窗口朝公路上看去,路边的行人都驻足朝远处眺望。山里人在这土公路上一年到头也看不到这汽笛声声的红色消防车。听到哇呜哇呜的汽笛声都十分好奇。山民们都停住步子看稀奇似的盯着远处驶来的警灯闪烁的消防车。
刘建国赶紧拉着姚建华的胳膊,朝巡林员小周招手,大步跨出电话亭的门槛,来到三岔口的土石公路边。路边紧依山坡上,一棵水桶般粗的樟树,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绿伞撑在那里。绿茵茵的树冠把土石公路遮住了大半边。正午的太阳照射在樟树的树冠上,阳光透过枝叶间隙在土石公路上投下了斑驳的悠悠晃动的树影。
三人来到土石公路靠电话亭一边。树荫下,阵阵江风从不远处吹过来,带来了一丝丝凉爽。哇呜哇呜的汽笛声给大家带来了希望。三人都忘记了心中的焦虑和烦恼,目光一条线地盯着远处闪着警灯驶过来的消防车。
刘建国抬腕看了看手表,从县城消防队开过来的消防救援车应该这个时间到。他朝公路上跨了两步,转身朝着消防车驶来的方向,抬起右手不停地挥动。姚建华、巡林员小周也跨上公路,站在刘建国的左右,三个人几乎大幅度同一频率地挥动着手。
消防车减速缓缓地朝三岔口驶过来。警笛的哇呜哇呜的响声越来越响,警车的红灯有节奏地闪烁着,越来越亮。
消防车往右边的山坡靠靠,缓缓地停靠在大樟树下。刘建国、姚建华和小周跑到消防车的车门口。消防车缓缓停下后,警笛声消失了。车门迅速打开,从车上飞快地跳下三个人。穿着橙色消防服的三名消防员个个精神抖擞,一脸焦急担忧的样子。两名消防队员肩上斜挎着一大捆搜救用的绳索,皮带上插着一把双面砍刀。一边带刃,一边带齿。这是森林救援专用工具,在山林中开路用的。领头的一名防员穿着高靴,没等刘建国开口,就朝刘建国大着嗓门问:“你们是林业站的?”
“对呀!”刘建国正要伸出手去给消防队搜救组的头儿打招呼,见搜救组的这个头儿心急火燎,赶紧缩回手说,“总算等到你们了!我是林业站的副站长,叫刘建国。”
消防队搜救组的这个头儿朝背绳索的两名消防员招招手对刘建国说:“时间就是生命!走,先往龙山天坑去。”
刘建国一看消防员搜救组这股子热心,想好的一肚子感谢话全卡壳了。他推了推姚建华说:“你前面领路!快!快上山!”
消防队搜救组的领头大步跟着姚建华,边走边对紧跟在身边的刘建国说:“刘站长,县里林业站领导、消防队的领导都很重视。接到你们的报警电话后,迅速组织了搜救组,我们三名消防队员组成了搜救组。消防队的领导还专门派出了消防车。县医院的救护车随后就到。他们会派出担架随后赶到龙山天坑。”
刘建国听着,心里一阵激动,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想不到县里领导这么重视,更想不到消防队的消防员这么神速。刘建国跟着姚建华、小周,领着三名消防队员组成的搜救组往龙山天坑爬去。
姚建华是巡林员,对这一带的山道很熟悉。此刻的姚建华想到掉进龙山天坑的儿子姚向东,看看紧跟在后的刘副站长和县消防队的消防员,尤其是消防员斜挎在肩上的那大捆结实的救援绳索,心中一阵担忧一阵企盼,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尽快把消防队搜救组的消防员带到龙山天坑边。通往龙山天坑的山路有很多条。平常巡山主要防盗采林木,防森林起火,一般巡山不着急,在山道上
交叉着走,这样巡视的山林面积广。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早一点让救援的消防队员赶到天坑边,儿子获救的希望就大一点。他想抄近道。
通往龙山天坑有一条小路比较近,但山草厚密,路面不平,有些地方还要攀爬山崖。姚建华没有征询刘站长的意见。他知道此刻他们的心里与自己一样着急。
姚建华知道,抄近道可以省下一半的时间。平常从三岔口走到龙山天坑边约一个小时。抄近道估计半个小时。此时的姚建华心里想的就是把消防队员尽快带到天坑边。他从腰间抽出砍刀,一路砍伐挡在小路上的荆条和山草,硬是开出了一条小道。
救命如救火。大家一路手脚并用,一会儿在茂密的山草丛里穿行,一会儿在高陡的山崖上攀登。手上、脸上划破了一道道的血痕,经汗水一浸,针刺般地疼痛,谁也不叫一声。半小时的光景,在姚建华的带领下,刘建国和消防队搜救组的三名消防队员赶到龙山天坑边那棵奇特的大槐树根部山崖边。
大家气喘吁吁,脸颊上、额头上的汗水在天坑上空射过来的午阳照耀下,泛起了莹莹的光。刘建国顾不得手上脸上划痕的疼痛,也顾不得撸一下脸额的盈盈汗珠,挥手朝大槐树一指,对消防队搜救组的头儿说:“首长,姚建华的儿子就是从那棵大槐树树干上掉进天坑的。”
领头的拦住刘建国的话头,纠正道:“我不是首长。我是搜救组组长徐大民。叫小徐。救人要紧,别客气!”说到这里,徐大民组长朝身边的两名背挎着绳索的消防队员一指:“这是小彭!这是小梁!先请老姚介绍儿子怎么掉进去的。”
大家围拢在大槐树根一侧,听着姚建华介绍。当姚建华手指着侧斜在天坑山崖边的大槐树干上的喜鹊窝带着哭腔说到儿子爬到树干上时,徐组长打断姚建华的话说:“别说了,明白了。救人要紧。”
大家围拢到徐组长身边。徐组长经验丰富,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朝喜鹊窝指了指说:“这喜鹊窝悬在天坑上面,树干上长满青苔,谁能掏到喜鹊蛋?这调皮蛋肯定是滑下去了。”说到这里,他语气和缓一些说:“看这天坑边的山崖往坑里有一个斜坡,斜坡上又满是山草藤蔓,要是命大,掉到山草窝里最多摔晕过去。大家别急!”
谁也不插话,只听徐组长在布置:“小彭小梁把绳索固定到大槐树根部,先探搜一下天坑边斜坡;如搜寻不到,把绳索接上,放到坑底,我带小梁下去,小彭在上面注意绳索安全!刘站长你们站在这里观察,千万别急!”
“行动!”徐大民像一名大指挥员,果断地朝大家一挥手。
【编者按】千溪湖碧波荡漾,可姚建华根本无心去看一眼。刘副站心里有许多担忧,可他根本不敢跟姚建华沟通,只能把那些不详猜测憋回心里。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了,消防救援车还没一点踪影。他俩只能眼巴巴地盼望着,虽然知道早一分钟,向东的生命就多一份保障,可眼下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无奈地干等着。难道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消防救援车是蜗牛速度吗?从容不迫地叙述,引发了读者急切的阅读吸引力。推荐阅读。编辑:青梅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