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追忆父亲的战斗岁月
父亲出生在江苏省淮安县洪泽湖畔一个贫苦农民的家庭,十三岁当村里的儿童团长,一九四四年二月,十六岁的父亲参加了苏北盐北区抗日游击队,同年底调入新四军军部特务团一营三连二排五班任战士,担负着保卫军部的警卫任务。
从那时起,父亲就一直跟随着陈毅司令员转战南北,先后在新四军、山东野战军、华东野战军、第三野战军直属警卫部队担任战士、通信班长等职务,亲身参加和经历了“两淮保卫战斗、枣庄战斗、新安镇准备防御战斗、宿北战役、鲁南战役、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南麻、临驹战役、沙土集战役、睢杞战役、开封战役、济南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上海战役等大小战斗、战役几十次。在战斗中先后荣立三等功六次,四等功五次。一九四七年三月七日,在山东淄博加入中国共产党。
父亲家乡在地处江苏省中部的洪泽湖畔,是我国第四大淡水湖,是淮河流域最大的湖泊。由于黄河夺淮带来了大量的泥沙,使得洪泽湖盆底不断增高,成了著名的"悬湖"。从明朝就开始反复修筑的洪泽湖大堤也多次决口,平均每两年就发生一次决口。每次决口,湖畔下游地区都是一片汪洋。
一九四四年二月,父亲和村里的另外九名青年被批准光荣参军了,十人中他的年龄和个头都是最小的,到达淮安县大队下属盐北区中队驻地,而县大队则隶属于新四军苏北军区淮安独立团,他们也发和新四军一样的灰布军装,只是臂膀上没有佩戴《新四军》的臂章,帽子上没有国民革命军的帽徽,这一类部队统称为地方部队。
在半年多的游击队生涯中,父亲边学文化,边学打仗所必须的基本战术、技术项目,同当地的日伪军开展游击战,利用洪泽湖的有力地形,与敌在湖上进行周旋。
一九四四年底,根据党中央、毛主席发出的“要壮大主力部队”的指示精神,决定从各抗日游击队抽调大批战斗骨干充实到新四军主力部队。父亲奉命抽调到新四军军部直属特务团一营三连二排五班,从此,父亲的军旅生涯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新四军军部特务团是在1938年原军部特务营基础上逐步发展起来的一支有着光荣历史和神圣使命的特殊部队,担负着警卫新四军军部,保卫军部机关和首长安全的重任。
1941年“皖南事变”时,军部特务团也遭到毁灭打击,全团官兵所剩无几。新四军重组后,军部特务团也迅速获得重建,父亲这一批兵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充实进来的。
特务团所有干部战士都需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要求政治素质好,军事素质一流,对党绝对忠诚可靠,有严明的组织纪律性,有勇于献身的牺牲精神。父亲之所以被选入军部特务团,是因为家庭中有许多人参加抗日革命工作,自己在参加游击队后的一贯表现优秀,那一年挑选的原则是从各地方武装和游击队中选拔,因此父亲很荣幸的当上了一名特务团警卫战士。
虽然是警卫部队,但在战争年代,也经常参加各种大小战斗和战役。父亲一直在这个团,跟随陈毅司令员从新四军、山东野战军、华东野战军、第三野战军,经历和见证了这支部队演变的全过程,而父亲也在战争中锻炼成长。
父亲几乎经历了第三野战军的所有重大战役,其中亲身参加的有:枣庄战斗、宿北战役、鲁南战役、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南麻、临驹战役、睢杞战役、开封战役、济南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上海战役等著名战役。
最为经典的有枣庄战斗、孟良崮战役、济南战役、淮海战役和渡江战役。
在枣庄战斗的历史上,曾经有过三次,父亲参加的是其中的第二次,于一九四五年十月九日深夜发起总攻,由罗炳辉副司令员任总指挥,由野司特务团和二十旅去共同完成。
枣庄之所以难打,因为其中号称“两王”的王洪久、王继美二人所带领的土匪,依仗精良的武器、凶悍的战斗作风以及坚固的工事成为枣庄一带令人望而生畏的土匪、恶霸,他们对枣庄进行了“铁桶式防守”。
当时父亲所在的连队担任了全团的主攻连,而父亲的五班担任了全连的突击班。
总攻开始后,在全团火力的掩护下,由父亲他们三连组成的爆破队对敌城楼进行连续不断的爆破,随后,全连官兵架设云梯开始了十分惨烈的攻城战。当他们攻克了敌人的城楼,迎接主力部队进入枣庄城,同守城之敌进行了短兵相接的巷战,敌人则利用极其坚固的城市防御工事,层层设防,战斗打得极其艰苦,双方僵持不下。
十月十日,从指挥部传来国共两党签订了“双十”停战协议,为了遵守“双十”协定,指挥部命令父亲他们立即停止战斗,撤出阵地,返回原部队驻地。
济南战役是解放军在城市攻坚战中打的最大的一个战役,也是淮海战役的前哨战。敌我双方均以大兵团规模投入。几十万兵力。由于淮海战役即将打响,因此,兵力分配上有些捉襟见肘,前线总指挥粟裕把父亲他们特务团也投入了战斗。父亲他们主要负责攻打济南外围的长清县。此时父亲已经是团通信连的班长。
当战役开始后,父亲他们特务团负责攻打县北门,父亲原来的老一营为主组成的突击营在极其艰苦的攻下城门后,突击营攻入了城里,但敌人反扑后又重新占领了城北,把突击营和外部的联系切断了,上级命令通信连派人在火力掩护下,冲进城里,与突击营取得联系,传达上级指示。任务最后落到父亲的班里,他们在全团火力的强大掩护下,连续向城里突击,在接连牺牲了四人后,父亲一人在冲入城里的突击营接应下,与他们会师,传达了上级精神,与突击营里应外合,拿下了长清县,随后,父亲他们特务团又与西线兵团一起参加了解放济南的攻城战。
济南战役一结束,父亲他们团奉命由临沂出发,参加淮海战役。一路急行军,向郯城、新安镇方向行进,目的是阻止黄伯韬兵团从新安镇向运河西撤退。沿途到处可见为部队运送物资的支前民工队,他们拉着人力车、牛车、马车等各种运输工具,与部队官兵一起,组成了浩浩荡荡南下大军。陈毅司令员曾感慨地说: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
为了阻止黄百韬兵团逃跑,父亲他们部队克服长途跋涉的疲劳,饥饿带来的乏力,卸掉不必要的装备和行装,向着指定区域跑步前进,参加了运河铁桥攻击战,因为这时当时运河上唯一的一座铁桥,是黄百韬部下慌忙中忘记炸毁了,敌我双方展开激烈的争夺,这就是著名的运河铁桥争夺战,最终我军将黄百韬兵团合围在碾庄圩地区,完成了对敌的包围圈。
随后父亲他们团又奉命星夜兼程赶往河南永城郭楼庄一带,与兄弟部队构筑第二道纵深阻击阵地,担负阻止敌军突围,将敌人姥姥围困在这里,并开展强大的政治攻势,最终取得的淮海战役的伟大胜利,为渡江战役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渡江战役中,父亲的特务团随野司直属部队一起由南京下游的下关渡江,沿南京中山路由西向东一直打到总统府,并接防进入总统府,担任警戒任务,迎接陈毅、刘伯承、邓小平等总前委首长的到来。可等陈毅司令员到达总统府后,发现部队竟然把战马都牵到了里面,还有部队随便进出各个房间,把总统府搞得乱七八糟的,当即下令所有部队立即撤离总统府。于是,父亲他们又随前线部队继续向东打,到了苏州住了下来,在那里,部队进行了解放上海的各项准备,包括由陈老总亲自制定的“进城须知”。
一九四九年五月底,在上海解放的第二天,父亲随三野粟裕代司令员一行由江苏太仓乘坐小火车到达上海宝山罗店外围,转乘军车到达五角场一带,做好全面清剿残敌和接管上海的准备。期间父亲的部队在邯郸路上睡了一个星期的马路,父亲随部队进入五角场的国民党军空军司令部驻守,那时父亲是一名排长。
作为首长身边的警卫人员,父亲与许多老一辈革命家有亲密接触。那时,为了防止敌人对野司首长偷袭,警卫部队经常进行换防,父亲曾多次担任陈毅、粟裕等首长身边的警卫战士,也曾因在军部担任人工摇机发电任务达半年,与刘少奇、张云逸、罗炳辉、黄克诚、饶漱石、曾山等老一辈革命家在一起生活和战斗过。
值得一提的是,陈毅司令员还曾在鲁南战役敌机轰炸中,救过父亲的命,因此,父亲这一生最敬仰和崇拜的人就是陈老总。
一九四七年九月开展的沙土集战役,父亲在河南与山东交界处的临濮至张秋镇的黄河段入选武装泅渡粟裕司令员的护卫队员,要求人在湍急的河流中,持枪护卫在首长的船只四周,确保首长安全。
一九四八年五月中旬全军在河南濮阳开展声势浩大的“新式整军运动”,期间朱德总司令来视察工作,父亲又一次入选总司令护卫队员,寸步不离地跟随着总司令身边,包括著名的观看歌剧《白毛女》时,一名新战士差点枪杀黄世仁扮演者,被总司令制止,父亲就在身边,目睹了全过程,并且用身体挡住总司令。
长期担任野司机关的警卫战士,使得父亲了解许多大战内幕,可以如数家珍的讲出各位首长的脾气性格、爱好,对许多著名的战役的决策过程都较为清楚和了解。
父亲的战争生涯几乎就是一部从新四军到第三野战军对全部战争史,他参军时正好是“皖南事变”后党中央重新组建新四军后不久,抗日战争结束时,他正好在军部担任摇机任务,见证了日本投降后新四军与国民党抢接收鬼子武器、敌我双方的摩擦,经历了新四军在苏北战场的失利,战略转移撤退到,解放战争全面爆发,从他的经历的战争可以看到,都是经典的著名战役,在我党、我军历史上,都有着十分主要的地位。
在艰苦岁月中,父亲他们这一辈人身上所具有的革命精神永远是我们后辈取之不竭的精神动力。
向英雄的父辈们致以崇高的敬礼!
【编者按】以文字的形式追忆父亲,用文字记录父亲的精彩军旅人生,这是对父亲最好的纪念。父亲十六岁就参加了革命,跟随陈毅司令员南征北战,先后参加过战斗、战役几十次,荣立战功多次,父亲是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老红军战士,他的战争生涯几乎就是一部从新四军到第三野战军的全部战争史。推荐阅读,编辑:暗香盈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