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叶庆生听说伯父出去了，只好退回自己的办公室，忐忑不安地等待钟警官到来。约莫一刻钟后，老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身后跟着两位警官，一位是钟警官，另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便是康警官。

“叶副总，这两位警官找您。”老耿指一指身后的钟警官和康警官。

叶庆生连忙迎上前，分别与两位警官握了握手，连声说：“二位警官辛苦了！辛苦了！请进来坐一会！”

钟警官和康警官跨进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钟警官看了看叶庆生，问：“叶总在吗？”

“他刚才出去办事了。”叶庆生一边沏茶递烟，一边回答。

“你也姓叶？是叶总的孩子吧？”钟警官盯着叶庆生的脸，继续问道。

叶庆生脸色微微泛红，说：“叶总是我的伯父。”

钟警官又问：“你是这里的副总经理？”

“是的，滥竽充数吧。”叶庆生谦虚地道。

钟警官说：“既然你是副总经理，我就不说废话了。萧平这个案子现在由我和康警官同志负责侦办，希望叶副总多加支持！”

“这是义不容辞的！”叶庆生当即表态说，“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的，一定帮忙，请钟警官放心。”

钟警官点点头：“好！”他端起刚沏好的一杯茶，撮起嘴唇吹拂着从杯口冒出的袅袅热气，然后继续说道，“叶副总，我们在春光湖现场侦查后，发现萧平不太像跳湖自杀，具体细节我不方便向你详说。现在我想向你了解一下萧平当时是怎么离开集团公司总部的？”

叶庆生略一思索，便回答道：“昨天上午上班不久，大约是九点钟左右吧，我接到销售公司经理齐长江的电话，他要我去销售公司对账，因为按照惯例，到了月底销售公司要把账务报到总部财务科，因为我们这里做账还是使用纸质账册，不用电脑做账，所以我作为总部财务科负责人要下去对账。但昨天上午我正在叶总的办公室开会，没有时间去销售公司，我就去找财务科副科长萧平，要他去销售公司做这件事。萧平答应了，当时就离开了财务科办公室。大约过了一个多钟头后，我又接到齐长江的电话，他催问我怎么还不来？我连忙向他解释说萧平已经在一个多小时前就去了销售公司，现在他大概去办点私事吧，可能等会就要去的。谁知，到了中午快下班时，萧平也没有去销售公司，我打他的手机，也关机了。”

钟警官一边听，一边在小笔记本上记着，当叶庆生说完，便问叶庆生道：“销售公司离这里远不远？”

叶庆生回答：“不远，就在附近的‘幸福小区’内，走路十几分钟便到。”

钟警官用征询的口吻道：“叶副总带我们去一趟销售公司，好吗？”

叶庆生应允道：“可以，现在就去吧。”

钟警官和康警官几乎同时站起，向叶庆生做了手势：“叶副总请在前面带路。”

叶庆生走出办公室，将门带上，然后带着两位警官出了集团公司总部。当走到那条甬道时，钟警官环顾了一下周围，问叶庆生道：“叶副总，这是唯一去销售公司的一条路吗？”

叶庆生回答：“不是，还可以从小区大道直接绕到销售公司的门口。不过，如果从总部徒步去销售公司，走这条甬道最近，我们通常都从这条路去销售公司的。”

“昨天上午萧平也是从这条小路去销售公司的吧？”钟警官侧过脸，瞥了瞥叶庆生。

“他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应该是走这条路去销售公司的。”叶庆生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昨天上午萧平应该没有别的事情要去办，如果有，他一定会给我打手机告知或发短信给我的。”

钟警官没有说话，只是仔细打量着这条甬道周围的环境。当走到下水道窨井盖时，忽然停下，指一指已经覆盖在窨井上的圆形钢筋混凝土盖板，问：“这个下水道通到哪里？”

叶庆生摇摇头，如实答道：“这个问题我还真的不知道，不过，物业公司的员工一定知道，因为他们每年总要定期掀开窨井盖板，捞淤泥疏通下水道。”说着，便拨打了物业公司经理陈忠林的手机。

“你问这个干什么？”叶庆生的手机中传来陈忠林疑惑的询问声。

“你别问‘干什么’，知道就回答，不知道就找员工问一下吧。”叶庆生有点不耐烦。

“好吧，我告诉你，那条下水道直接通春光湖。”陈忠林嗓门大，此时回答的声音让现场的两位警官听得一清二楚。

钟警官眼睛一亮，连忙问叶庆生道：“昨天上午这个窨井的盖板掀开了没有？”

叶庆生马上悟出钟警官此话的弦外之音，便道：“钟警官，您是说萧平是从这个窨井跌下去的？然后又被下水道的流水冲到春光湖里？”

钟警官不置可否，却又把刚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句。

叶庆生马上摇头否定道：“窨井盖板应该没有被掀开，因为当时是临近中午时间，齐长江再次打电话给我说‘萧平一直没来销售公司’，我听后只好走出总部去了销售公司。当时走的也是这条甬道，像往常一样，那口窨井上盖着圆形钢筋混凝土盖板，我从窨井盖板上走过时，感觉特稳当。——我记得很清楚的。”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前一段时间连日下大雨，下水道的水流量应该很大，不可能掀开窨井盖。”

钟警官问：“刚才你说每年物业公司的工人都要掀开窨井盖板，便于清淤泥疏通下水道。这个时间应该在哪一个季节呢？”

叶庆生道：“大多在冬季吧，因为那时天很少下雨，下水道的水流量很小。如果遇到干旱的冬季，下水道基本上没有积水，都是厚厚的淤泥。所以物业公司要派员工清淤，以免到次年雨季时，下水道的水从窨井溢出来。我们这个‘幸福小区’像这个下水道窨井有三四个，在冬季时都要安排员工进行清淤。”

钟警官绕着窨井周围仔细寻找着，发现距离窨井约半尺远的地方都长着青草，虽然经过人工的修剪，但因为夏天雨水多，青草的生长速度很快，这儿的青草也都生长得参差不齐。钟警官看到有一处青草被压倒、碾碎的痕迹，再看看窨井盖上，也残留着青草被碾压后的绿色草汁。

“康警官，你把这两处都拍摄下来。”钟警官指示康进用携带的微型摄像机，拍下被碾压的草地和残留草汁的窨井盖板。当康警官拍摄完毕，钟警官便独自上前将窨井盖板掀起。康警官和叶庆生见状，赶紧上前帮忙。钟警官向他俩摆一摆手，拒绝了他俩的好意，康进这才会意，马上伸出手拽住叶庆生的胳膊。叶庆生起初对钟警官的拒绝和康警官的阻止感到不解，渐渐的，才悟出原来钟警官是在试一试一个人是否能够掀起窨井盖板，并将窨井盖板放在一旁的草地上。

钟警官不用费多大的力气，便掀起了窨井盖板，放在草地上。接着，他朝洞里看了看，只见里面黑黝黝的，却能清晰地听见“哗哗”的流水声。

“叶副总，请找一根竹竿来好吗？”钟警官要求道。

“我这就去找。”叶庆生说着，快步来到销售公司。在经理办公室门口一探头，见齐长江和两名员工在谈话，便没头没脑地问：“有没有竹竿？要长的。”

齐长江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怔了一怔，反问道：“你要竹竿干什么？”

“不是我要竹竿，是警察要竹竿。”叶庆生回答。

齐长江站起，走到门口朝外面看：“警察？在哪？”

“别问那么多，”叶庆生显得有点焦急，“你们这儿有没有竹竿？如果没有，我打电话给老耿，让他在小库房里找一找。”

齐长江转头吩咐一位年轻员工道：“去后面看看有没有竹竿。”

年轻员工去了客厅后面的一间储藏室，出来后对齐长江说：“齐经理，储藏室里没有竹竿。”

齐长江正要亲自去找，叶庆生朝他摆一摆手，道：“算了，我问一下忠林吧，物业公司那边没准会有竹竿的。”便拨打了陈忠林的手机。

“忠林，你那里有没有竹竿？”叶庆生一边问，一边走出销售公司。

陈忠林在电话里问：“竹竿？要多长的？”

叶庆生想了想，道：“三四米长的吧。”他觉得下水道的流水最多不过两米深，再抛出两米长，这样的竹竿就可以用了。

“有哇，我派人送到总部去吧。”陈忠林道。

叶庆生赶紧纠正他的话道：“别送到总部，直接送到销售公司门口就行。”

“叶副总，你在销售公司门口？在那里要用竹竿干什么？”陈忠林诧异的声音传过来。

“你派人把竹竿送来就是了，问这么多干什么嘛？”叶庆生道。

“好，好，我这就送去。”陈忠林挂了电话。

一会，只见陈忠林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从小区大道那头快步走过来，原来对此事感到十分好奇的陈忠林，亲自找了一根约五米长的竹竿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