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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老爸退休了，老大也面临下岗窘境，老二和常宝庆依然把麻将当作职业没白天没黑夜，姆妈逼着老爸一方面向他的领导求情，能否再聘用他，另一方面逼老爸出面与我取得联系，拿点钱出来贴补家用。老爸虽然不敢直接与姆妈对撞，但心里却在默默反抗，过成这种日子是谁的责任？

       有一天，从广州打来一个长途，执意要老爸帮他们解决一项工程维修问题，是姆妈接的电话。当姆妈听到是老爸的领导打来的电话，激动得把电话交给老爸，然后拉着老爸的衣襟，催促他快答应下来，不要犹豫。老爸答应下来，挂断电话之后，姆妈又迫不及待向老爸提出新的要求，能否借这个机会帮老大和老二找一份临时工？

       此时的老爸思维与语言不能同步的毛病又犯上了，在小小的后楼转来转去，就是回答不上一句话。姆妈看他这副样子，索性拿起电话筒递给他，催他打电话给我，说我做物流贸易工作，路子一定广，给两个姐姐找个临时工不在话下。其实，老爸前两周已知道我的BB机号码，那是老高偷偷告诉他的。老高说阿拉都从岗位上退休下来的人，做不了同事，就做兄弟，过去的事都已翻篇，他同意选个日子一起出来吃顿饭，如果把我新的住址告诉家里人也是理所当然。

       老爸接过姆妈手中的电话筒，思来想去还是别打这个电话，一边放下电话筒，一边说电话里说不清楚，等这次出差回来去约老高出来。老爸只字不提我的新住址，也不说直接找我帮老大和老二找工作的事，姆妈兴许觉得自己操之过急，当老爸提醒“侬当娘的可以与大女婿沈伟沟通一下，老大的事也应该是她丈夫的事”，也慢慢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姆妈权衡再三，决定先去老大的家与亲家联络一下感情。然而，那天姆妈到了密云路老大家里，比她第一次来所看到的环境更糟糕，这简直是集体宿舍，从老家来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来占一席之地，怪不得老大用尽各种办法住在娘家不肯走。姆妈的心不由自主被什么揪住似的，把今天来所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三年来外婆一碗水端平了吗？不说别的，就说祺祺满月的时候，外婆只送了一件斗篷，质量检验日期明显给人感觉这件斗篷是压过箱底的。亲家虽然有一肚子的冤气，但是送礼不打上门客，她还是笑着对我姆妈说，亲家公到了退休年龄还在奋斗赚钱，为的是什么呢？祺祺有奶奶疼，应该还有外公外婆疼，只可惜外公外婆只有两个外孙女，不像她孙子孙女都有了。

       姆妈听出了亲家话里有话，亲家不就是在说她眼里只有老二而没有老大吗？可是亲家侬自己呢？明明可以住到大儿子的家里，却非要与小儿子挤在一块，明明七大姑八大姨可以借房住，却非要把家搞成集体宿舍。姆妈好像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了，不管是沈伟下岗还是老大下岗，都不能归罪谁，现在让沈伟一个人养家她也承认压力确实有些大，但她认为这应该是暂时的，双方家长都出一把力，困难是可以过去的。

       亲家向姆妈递上一杯茶，笑着问怎么出力？难道祺祺来到这个世上只要一天三顿饭喂饱就可以了吗？原本想谦让她三分的姆妈再也坐不住了，从包里取出这三年来祺祺成长的照片，摊开在桌上，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诉亲家，这些照片都是外公用外快购买的海鸥牌照相机拍的，侬应该还没有看到过吧？

       你言我语就这么一来二去，很快到了沈伟下班回家的时间。沈伟见着姆妈倒也蛮有礼貌，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之后，从柜子里取出一支人参递给姆妈，说这是学员送给他的，今天姆妈能亲自上门，那就直接把它带回去，老丈人经常出差在外也很累的。沈伟自始至终没有说等整理好屋子之后让老大搬回来住这件事。小夫妻长时间分居这不是在瞎闹吗？如果当娘的再不出面，他们完全有可能趁老大下岗没有收入提出离婚。

      给沈伟一万多元调头寸的钱至今没有开口向他要，丈姆娘做得还不够意思吗？你我都不提不等于忘记这件事啊！沈伟啊，小夫妻怎能分两张床睡呢？姆妈终于把心里要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谁知亲家连忙把姆妈的话接上，亲家，听说侬家老三已经腾出地方为的就是给老二一家人住，嗨，都是女儿，还是老三有牺牲精神。说着，回头用埋怨的口吻对沈伟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当婆婆的故意让儿媳难堪了，这些天侬和侬的哥哥帮我在外找个房子，我搬出去住。

      怎么好说歹说油盐不进呢？姆妈原本想只要小夫妻好好过日子，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贴补给老大的，可是如今老大不说任何理由呆在娘家，而沈伟不表任何态度，亲家用怄气的话说给她听，这算哪门子的事呢？不就是她多护了一些老二惹下的祸吗？哼，热面孔贴冷屁股的滋味受够了，发誓从此再也不管了，反正沈祺是侬沈家的子孙。

       姆妈希望而来，失望而归，她没有带走沈伟给她的人参就这样回家了。到了弄堂，见老朱头在挨家挨户发巧克力，以为是他为抱上孙子而来报喜的，然而当老朱头是为和他对换的房子已经动迁、分到了二室一厅的高楼房而特意来感谢的，姆妈差点晕过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进家门的？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又听见底楼的小孙在与老张嚷嚷，侬得给我买个BB机，这样我老公和我联系就方便多了。

       当老张答应小孙买BB机后，小孙连蹦带跳从屋子里走出来，见到姆妈坐在楼梯上，面色难看，连忙凑上去。你和老朱头对换房子的事我已知道了，我家老张也说老朱头不是个东西，唯恐天下不乱。前楼阿姨你也不要太难过，我家老张说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早晚也要动迁的。小孙一口一个“我家老张”，仿佛她就是底楼的女主人似的，看着眼前这个外乡打工妹过的日子也比她滋润，姆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自言自语，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而小孙也许听岔了姆妈的意思，竟然回答姆妈，不为什么，动迁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