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父亲,我想对你说
父亲,今天是您离开一整年的日子,我有许多话要和您讲,我知道您一定有心灵感应,能够感受到儿子的呼唤。
父亲,自从去年6月18号那个早晨您突然昏迷,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整整一年多,您依然像个坚强的战士一样同病魔作极其顽强的抗争,这在许多医生眼里早已是一个奇迹了,尽管每个月还会给您开病危通知书,但是我和母亲、哥哥已经不再像刚住院那会紧张的手发抖,我知道您不会就这样轻易的走了,因为您心里舍不下和您相濡以沫一生的母亲,舍不得我们这些子女,舍不得您和无数您的战友用血肉之躯亲手创建的新中国,为了这,您一定会坚强地挺过去。
父亲,虽然您最终还是走了,去追寻你的大部队了,望着您平静的脸庞和无神的眼睛,我默默地守候在您的身边,轻轻地对您说:父亲,您就放心走吧,去追赶您的部队吧,那里有您的许许多多亲密无间的首长和战友,您归队吧……
父亲,小时候您整天在部队带兵驻守海岛边关,我从记忆中就一直跟随着母亲过,望着那些在部队机关工作的您的战友每天回家抱着孩子亲嘴的场景,我心里一百个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也是军人,可他们每天可以回家,可您却远在偏僻的军营带领您的部队整天训练、巡逻。那时每当我想您时,就爬到五斗橱上,取下您身着制式军服,佩戴武装带,胸前挂满金光闪闪军功章,肩扛闪耀军星的照片,捧在手里,坐在门坎上,出神地望着大院的门口,期待您的吉普车一路风尘冲进来,停在我面前,抱着我回家的那幸福的一刻。
终于您也调回机关,不再需要长期驻扎在部队了,当每天傍晚看着您阔步回家的模样,那心里的美呀,全都写在我的脸上。
然而好景不长,您又一次临危受命,去了那个特殊年代最动乱的农场、铁路和大学担任军代表,维护正常的社会秩序,我们又一次开始了思念父亲的日子。
每当您带着一脸疲倦、又廋又黑回到家时,我们都心酸的想哭,可您却总是乐观地比划着我和哥哥的身高到您哪里啦,然后用手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我忙拿起窗台上那积满尘土的小镜子和镊子,擦洗干净递到您手里,您满意地摸摸我的头,笑眯眯地说:“好小子,长大了,懂事了。”这是您对我最大的褒奖了,这一生就别想从您嘴里听到超出这样更高的评价了,足够了。
当南疆硝烟燃起时,已经转业的您第一个替我报名,让我这个军人的儿子替您出征。临别时我挺直腰板含泪向您敬了人生第一个军礼,不是军人的您同样给我以军人的最高礼仪,并同我紧紧地同志似的的握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我成为一名守卫海疆的水兵,没能够像您那样走上血与火的战场,但是这段难忘的军旅生涯却给了我一辈子都享用不完的宝贵财富,更让我懂得了父亲的含义。
父亲,儿子这辈子最敬佩您的淡定心境与宽阔胸怀,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您都淡淡一笑,您无与争锋的胸襟一直是我追随的目标,我曾无数次和战友们、同事们谈起您,我的敬佩之情这辈子都无法用言语表达。
父亲,您还记得那些夕阳落山的夜晚,我在老年公寓给您讲述您当年激情壮志的战斗岁月故事的情景吗?虽然您的记忆早已衰退,更像一个孩子般地认真听我给您讲述您的那些刀光血影的难忘经历。每当我讲完时,您都会伸出手与我紧紧握手,用惊奇地目光问我:“你又没有打过仗,你怎么知道那么详细呀,真不容易,讲的太好了,这些事情我也经历了。”
当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告诉您,这些本身就是您的战斗历程时,您这才恍然大悟,谦逊地摆摆手说:“老黄历了,不值得一提了。”
父亲啊,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坐在电脑前,翻阅着凝聚着我和您无数心血写成的战争纪实小说《父亲的战争岁月》时,泪光常常湿透了衣襟。父亲就让这本记载您辉煌战功的回忆录陪伴您一起上路吧,我想这或许是儿子给您这样一位抗战老兵最好的礼物。
父亲,每当想您时,我都会对着照片上英姿勃勃的您说上几句心里话,我知道您都能够听到,尽管您的眼神还是空洞的,然而我从那黑色的眼球中,分明看到骑着战马,挥舞着战刀的您,看到了孟良崮山岗时冲锋的您,看到了济南战役中攀爬云梯的您,看到了淮海战役的雪地里坚守阵地的您,看到了渡江战役船头奋力划桨的您,看到了……
哦,够了父亲,我最亲爱的老父亲,您这一生用说不完的光辉留给了我一个伟岸的身躯,不论现行还是将来,您永远是我们家族的荣光和辉煌,您是我心中永远的一座丰碑!
父亲您听到了吗……
【编者按】这是作者在其父亲离开一周年纪念日写下的一篇文字,文章以对话的方式与父亲交流,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呼唤,一件件对往事的回忆,充满了真情实感,句句催人落泪,如果其父亲在天有灵,听到儿子的声声悲切,一定也会深受感动的。推荐阅读,编辑:暗香盈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