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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放学回家，我看见楼上楼下左邻右舍有的把头凑在一起，纷纷议论，有的索性抬头朝后楼的窗口张望，仿佛后楼还有更多的西洋镜未被发现，有的在骂房东老朱头想疯了钱，不管是谁都可以租他的房。唯有姆妈没和那些邻居凑在一起，她只是另有所思，得和老朱头商量一下，能否把后楼租借下来？

       星期天，老朱头终于露面，他亲自来后楼打扫屋子。姆妈见到他后，连忙迎了上去，说明缘由和想法之后，老朱头欣喜地对姆妈说，那再好不过了，一方面可以收房租费，另一方面还能帮他看家，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姆妈看老朱头如此爽快答应，打扫屋子的事也主动揽了下来。看着姆妈铅桶水拎上拎下，我也主动提出搭一把手。姆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说，今天的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算了吧，好好复习功课，马上要高考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吃饭时，姆妈做主把后楼给我，一切给高考让路。我受宠若惊，脑海里浮现的是我一个人秘密空间的美好。老大和沈伟我未来的姐夫在热恋中，她已没有心思顾及这些，唯有老二的面色非常难堪。当姆妈做出这个决定，老二给我施加压力，如果我没有考取大学，那以后再也没有资格独住后楼。

       当晚，我顺利搬进后楼。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甘草送给我的一双芭蕾舞鞋藏到衣柜夹层里，然后靠倚在衣柜前，手去抚摸空空的衣柜台面，依稀还有被唱片声音震动鼓面后的热量。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甘草那芭蕾舞姿的模样，却很快被前楼老二与姆妈交流的声音打乱。

      管他去，考不进大学又怎么样？尽情享受眼前的日子才好，仿佛有始以来我为第一次内心战胜老二而暗自庆幸。第三天放学回家时，我发现出差在外的老爸已在家。他的习惯还是这样，只要在家，一块抹布和一只装水的铅桶与他形影不离。他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侬姆妈这次偏向了侬，一定要争气考上大学。

       我向老爸扮了一个鬼脸，回答他原来那句话，爸，侬为老大和老二找工作，难道侬就不管我了吗？老爸竟然没有下文，只是长吁短叹。晚饭后，我回到后楼，姆妈在前楼和爸聊起了这段时间他不在家的琐事。老二在一旁时不时描述细节，姆妈连连点头。当姆妈提到程风这个年轻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老爸磨磨蹭蹭支支吾吾，别人的事情不用去管，年轻人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老爸这句话竟然勾起姆妈的种种心思。夜半时分，姆妈翻来复去，睡不着，索性起床，打开五斗橱的抽屉，为老大准备的八床绸缎被面仍旧安静地叠放一起。从上往下数第三床红色“百花闹图案”被面，是在南京东路老介福商厦购买的，原本想买更贵的一种，因为考虑到刚把隔壁王姨介绍那个对象的事解决完，致使手头没那么宽裕了。姆妈看着叠放一起五颜六色的绸缎被面，默默祈福未来女婿沈伟她没看走眼。

       次日一早，我在八仙桌上发现杯底下有一张一元钱的人民币。姆妈睁开惺忪的眼睛对我说，自己出去买早点吃。还没有等到姆妈把话说完，我就把杯底下的一元钱放到口袋里，然后合上前楼和后楼的门，去了学校。

       第一节上早自修课时，班主任领着一位女学生进了教室门。当班主任向在座的同学们介绍这位新来的女同学名叫姚妤婷，和大家一起拼搏最后一个半学期的课，完成最后的冲刺。我意外发现姚妤婷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难道她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学霸”吗？就在我疑惑不要去想这些没用的时候，我又意外发现坐在我斜对面的周逸平鼓掌声非常有力道，而且一双眼睛直朝对方。班主任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把姚妤婷安排在周逸平前面一个空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