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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你先头的那位吧？”包包子的女人开了口，她姓李，莫莉喊她李姐。“瞅着挺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呀，说话举止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那个人瞅着像个人似的，其实一肚子坏水。”莫莉妈妈不屑地说。

　　“那是，看人可不能只看外表。”李姐随声附和着。

　　“他倒还在其次，他的那个妈才真正是个笑面虎呢。”莫莉妈妈显然还没说够，还想继续说个痛快。莫莉见状急忙阻止她妈妈的尽情发挥。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说它干什么？妈你洗完了菜，赶紧把碗刷出来吧，前面已经不够用的了。”另一个水池子里已经堆上了一摞子碗。

　　“这有啥可背人的？离婚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儿，说出来能咋地？”老妈不以为然。“我说莫莉呀，你以后可不能再理睬那个家伙。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他罗煜就算回心转意，咱们也不能再搭理他了。这世上哪儿有拉出去的屎再往回坐的道理。”

　　“哎呀，妈，你别说的那么恶心好不好？他又不是来找我的，他是正好路过这里，看你想哪儿去了？赶紧干活吧。”不说别人，莫莉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妈妈做人太粗俗了，说话、做事一点都不讲究。可能自己也有这种毛病呢，不然怎么就能让人家罗煜瞧不上眼了呢？

　　“你别嫌我啰嗦，反正我得给你敲个警钟。姓罗的那小子，以后你就是不能搭理他。哼！那小子惯会假惺惺的那一套，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跟他那个妈一样。我说，前个儿你王大爷给你介绍的那个人，你们联系了没有啊？”

　　“哎呀，妈，你没完了？你别说话了行不行？快点干活吧。”莫莉气得几乎要叫喊出来了。老妈这样不分场合地胡说八道，真是太气人了。旁边的李姐听这种事儿听得兴致盎然的，那双不停地在那对母女俩身上转来转去的眼珠子闪闪发亮，脸上是少有的兴奋。本来她还想从莫莉老妈的嘴里套点更多的话出来，可一看莫莉的脸色，就只能把想要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

　　莫莉炒好了菜，就立刻过来包包子，两个人一个赶皮，一个包，干活速度马上就提高了，几大摞子的笼屉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摆满了包上各种馅料的包子。莫莉干活又快、包子包的又好看，连李姐都自叹不如。“专业的就是不一般。不服不行。

　　很快，中午的这一拨客人渐渐少了，店面里又恢复了平静。一场激烈的战斗终于又结束了。三个女人把每天的吃饭时间都看做是一场战斗。从第一个客人一进店门起，她们就得集中精力、全副武装地投入战斗中。点菜、配菜、做菜、上菜一条龙服务就立即开启，厨房里和店堂里的那一通忙碌，手慢一点的人都跟不上趟呢。真真是脚不点地地忙，啥工作也不容易干啊。现在她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她们连身上的围裙都没有摘下来，就去货架子上和炉子上拿吃的，包子、小菜随便吃，想吃啥拿啥，然后就坐在桌子上开始吃饭。

　　“你说那罗煜咋好不央地跑咱们这儿来了呢？”嫂子周桂云都憋了一中午了，这时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她边哧溜哧溜地喝粥吃油条边说。

　　“你没听见他说吗？他是有事儿上这边来，碰巧进了咱家的店的。”莫莉不喜欢这个话题。

　　“这话你也相信？他没准是打听到你在这儿开店，特意过来看你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作多情好不好？还特意来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呵呵——”周桂云笑了起来。“你本来就好看么。你不知道，这世上的男人啊都一个样。对到手的东西都没感觉，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就越是心里痒痒的。”

　　周桂云的表情好像她就是个情感专家似的，好像她全看透了人性，更看透了这世上的一切男女之情了似的，她摆出一付万事都了然于胸的派头，笑吟吟地看着莫莉。另一张桌子上坐着莫莉妈妈和李姐。莫莉妈妈只顾着低头吃饭，李姐却在专心致志地听着这边的姑嫂二人的谈话。

　　“他有没有感觉、痒不痒的又怎样？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关于他，请你别再说了。

　　“你看，我哪句话说你和他有关系了？你咋这么敏感呢？你发现没发现，他的脸色和神情都挺那啥的。看上去好像有点无精打采的。”

　　“他爱啥样啥样，我没兴趣去看。”莫莉冷冷地说。周桂云讨了个没趣，终于不再说废话了。

　　罗煜引起的小插曲，在莫莉心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莫莉妈妈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她早就不是两年前的她了，那时候，她的世界狭小得只能装得下一个罗煜，而现在，她的心灵里连一个小小的角落都没给罗煜留下。真的，不管她以前是否想象过和罗煜再次相逢的场面，她都没觉得罗煜今天的到来，能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她和罗煜如今就是路人了。对他，她没什么可放不下的。不是她无情，这可能是男人和女人不同的心理和生理构造造成的不同吧？男人即使有过无数个女人，他也会一直惦念着某个令他忘不掉的女人吧？只要这个女人不是和他萍水相逢，或者是露水情缘，比如一夜情之类的关系，那就肯定会在他的心里占据一个位置。而女人呢，不管和这个男人曾经有过多么深厚的感情，只要她发现了对方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甚至有过伤害她、算计她的做法，那么她的转身就是最决绝的。她绝不会对这个男人拖泥带水、藕断丝连。一旦熬过了最初分手时的痛苦时期，那她就会断得干脆又彻底。所以，很多男人自以为女人会对他念念不忘、放不下，那可真是他自作多情了。而且，女人一旦离开了某个男人，那个男人对她来说，从此就成了路人甲乙了，他的所谓魅力早就一文不值了。所以天下的男人还是醒醒吧，莫放手，一旦放手，女人就不是他能再找回来的东西了。

　　比起罗煜来，莫莉对自己的店铺账目更感兴趣。吃过饭，她就拿出账本来，坐在最里面的桌子上，仔仔细细地算起账来。

　　罗煜从莫莉的包子铺出来，拐过街角走到自己的汽车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看着前面的马路，半天没拧动钥匙开车，而是缓缓地从衣兜里掏出烟盒，点上一支烟后，就那么呆坐了一会儿。他也说不上自己在想些什么。想莫莉吗？没啥可想的，知道她现在生活得挺好，他也就放心了。这样一来，他心里的愧疚也减轻了许多。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给女儿做心脏病手术。医疗费据大夫说，至少得准备二十万块钱，不过也许花不了那么多，但有备无患么。主治大夫是他同学认识的人，冲着这层关系，也许多少能走走后门。无论如何，钱必须得预备足了。可罗煜现在手头上连五万块钱都没有，一想到这个，罗煜就对孙艳霞的大手大脚花钱感到很气愤。如果他们俩能省着点花钱，估计一年就能至少攒出五、六万块钱来，现在何至于为钱发愁呢？

　　罗煜扔掉烟屁股，随手拧动了车钥匙，一踩油门，车子就窜了出去，拐上了学校前面的大马路，随后就看见了“莉莉包子铺”的牌匾在一排店铺之间极其显眼，那透明门帘的里面影影绰绰地能看见还有许多客人。罗煜扫了一眼就过去了。他得趁现在还有时间去一趟自己的老妈家，这个时候，能帮他的人，只能是他的老妈了。

　　涵涵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罗煜到老妈家楼下时正赶上李婉华送孙子去学校。祖孙俩刚走出楼门洞，不等拐上大马路，眼尖的涵涵就看见了爸爸的汽车，他跳着脚地喊起来。“爸爸！爸爸！”

　　“涵涵，来，爸爸送你去上学。”罗煜停下车，打开车窗冲着儿子喊道。

　　“好啊。”涵涵快步跑过来，自己打开车门就爬上了车。李婉华走得慢，半天没走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罗煜把车开走了。

　　上了马路，罗煜才想起来问儿子，他在哪个学校上学？因为附近有两所小学校，他还真不知道，儿子在哪一个学校里上学？

　　“爸爸你走错了，我的学校在那边。”涵涵叫道。罗煜这才知道，自己连路都走反了，他只好把车开到前面的路口又往回调头。这一刻，他自己都感觉到惭愧不已。他这个爸爸是怎么当的？居然连儿子在哪个学校上学都不知道。

　　“涵涵你们学校没有食堂吗？怎么你中午还要回家吃饭啊？”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罗煜问儿子。

　　“我奶奶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她要接我回家吃饭。”

　　“你奶奶这不是有福不会享吗？天天都要接你回来，还得给你做饭，然后再把你送回去，麻烦不麻烦啊？”

　　“我奶奶高兴这么做么。爸爸，你这个礼拜天能不能把小妹妹抱来我们家呀？我都好久没看见妹妹了。”

　　“妹妹太小了，不能总出门。你有没有在奶奶家闹腾啊？你可别惹奶奶生气啊。”

　　“我知道。哎，爸爸，快停车，学校都过了。”涵涵一惊一乍地叫着。原来学校就在一个不起眼的楼间小道里面。罗煜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以前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个地方，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藏着一个学校。他忙把车停在路边，然后领着儿子往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