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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交城往事(1)

作者: 修蝉 点击:298 发表:2023-08-08 18:13:56 闪星:3

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

  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站在那高处望上一望,你看那汾河的水呀!哗啦啦啦流过我的小村旁……

  交城的山来交城的水,交城的山水实呀实在美……

  这些脍炙人口的歌词写的真美……316备战油库就是在这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的交城山里。

  春天河水开了后,各种小鱼小虾欢蹦乱跳地顺着河水嬉戏着;夏天瓜桃李果上来时,机关院里的菜也增添了绿意,家属们自给自足也无需去周边村里买菜;秋天粮食丰产时也可拿钱和粮票去当地粮站买;冬天嘛!单位会备些大白菜、土豆、胡萝卜储存在山洞里,谁家要吃菜可以找后勤去领。

  单位有大灶,常年生的火,就是那种一家做完下一家接着用灶火做的形式。如果到了冬天每个宿舍都生了炉子就可以在宿舍做的吃饭了。

  科长任安静是西社村人,比父亲大十六岁,是个既善良又没什么主见还耳根特软的老好人,听不得谗言又做不到雷厉风行,很多时候大家是被整得哭笑不得,在那个山高皇帝远的山沟沟里,上演着一幕幕鸡零狗碎的单位趣事……

  备战油库加科长任安静一共有十一个职工,西社的张锡玉是负责杂七杂八的事务。来自大岩头的有张俊(会计)和张子言(负责卫生等),文水来的张虎生是电工,兰县来的王怀贵是采买,河北保定来的张凤仪是张俊的小跟班,忻州来的郭养厅一般就值夜班,观察一下安全问题。汾阳来的就父亲与孙吉山,父亲负责流量室,而孙吉山也没什么具体工种,其实大家除了平常看看油库,还有就是各司其职以外晚上轮流值班,很枯燥,也很闭塞。

  油库有一个活动室,平常大家打打乒乓球,看报纸学习一下毛泽东思想,那里有不规整的地方大家一起劳动修整,看着都不是很忙,但油的储存量极大,大家责任也挺重。

  小时候我经常偷偷扒在油井口看着井里黑乎乎却闪着亮的油感觉奇怪,因为在老家的井里是清澈的水,而这里的井里为啥是黑色的水呢?父亲总能发现扒在井口的我,经常被提溜着送回宿舍,父亲还埋怨母亲不把我看好,说水井若掉下去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油井那就别想了,吓得母亲照着我屁股就是几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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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5年深秋,在父亲去了单位一个月后,母亲带着我和半岁的弟弟去了父亲的单位常住,此后四年我们全家一直在这依山傍水的交城山里生活。

  米家庄的村民想去西社(西社是镇)买东西必经过316油库,他们总会在316歇会儿脚,和单位来自四面八方的职工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时间长了和单位同事慢慢就都熟络起来了,村民与单位职工互相也会交换一些食物。因为靠着河,所以这里盛产大米。可小时候记得那里大米总是没嚼劲,也不香,不过比窝窝头好吃一些。

  记得那时候花生是个非常稀罕的零食,单位只有张凤仪能从河北带回来,每次回老家张凤仪就会做好登记谁家要多少花生,然后回单位时给大家带着几十斤花生分发。过年过节时村民们也会求着张凤仪搞点花生,所以,小张(因为张凤仪最小,所以大家都这么叫)那时就因为这个牛得很嘞。

  不过,小张命途多舛,在316时因为年龄最小又贪玩,有一年冬天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雷管,自己在宿舍捣鼓,嘴里还叼着烟,烟灰不慎掉到了雷管引线上引起了爆炸,三根手指随即炸飞。

  小张的那次雷管爆炸事件我依稀记得,那天深夜,全站除了郭养厅值班外,大家都睡得迷迷糊糊时,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响彻寂静的夜晚,当过工程兵的父亲警觉性非常高,一个激灵坐起来,支棱着耳朵对母亲说:“老婆,不对,这声音不像是普通的鞭炮,像是……”父亲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狼嚎似的嚎叫声传过来,父母亲急忙穿了衣服出去了。我被惊醒时,满院都是嘈杂声,过了一会儿母亲惊魂未定的回来了。我问母亲:“妈妈,外面怎么了”。母亲慌乱地说:“没事儿,睡吧”。

  天快亮时父亲回来了,母亲急忙问:“怎样了?”父亲摇了摇头说:“小张估计保不住的不仅是手指,还有工作,在油库里玩儿雷管,那是很严重的违纪行为,科长已经在写材料上报了,哎!这孩子”。

  后来我才知道,小张那晚拿着不知道怎么弄来的雷管瞎捣鼓,嘴里还叼着烟,不小心烟灰落在了引线上引起了爆炸,小小雷管威力却很大,小张的手指一瞬间就被炸飞三根,血呼啦差的很吓人,父亲赶过去时,小张正哭叫着找手指,哪里还有手指的踪影?都被炸碎了。

  小张不久后就被调回了河北,是上面把事情压下来了,不然开除工作是轻的。在后来听说粘上了黑社会什么的被砍了左臂,早些年穷困潦倒,病魔缠身过世了,316数他年龄小数他走的早,人呀!千万别走歪路,不然……哎!

  “知青”这个词对于大多数上了岁数的人并不陌生,指的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中国大陆城市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大背景下,在农村、在山区、在边疆、在工厂、在矿山等地,参加劳动、生产和学习,“接受工人和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一段历史史实,经常被当代人提及、回忆或用作文学和电影的题材。因为总书记、总理等许多国家领导人、科学家、院士、专家和学者,都是那个历史时期的人,目前,“知青”这个词在中国社会中仍然具有相当的历史地位和文化特征。

  孙吉山的夫人党天慧,就是从天津市分配到汾阳杏花村镇东堡村的知青,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代,“回城无望”,下嫁给了当时还没有分配工作的农村小伙儿孙吉山。   

  记得天慧姨是一个非常聪慧的柔弱女子,生了两个儿子,不过都比我和弟弟小,属于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跟班。几年后,天慧姨被分配到汾阳五交化上班,孙吉山随即也调回汾阳石油公司了,再后来天慧姨的父亲帮孙吉山叔叔和天慧姨办理了回天津的手续,一家四口都成了天津人,听父亲说他们现在过的还不错,前年还与父亲视频聊天来着。

  要说搞笑就是我家隔壁文水县来的张虎生一家人了。张虎生的夫人小名叫七斤,说是生下来刚刚好七斤由此得名,他家和我家一样都是一儿一女,女儿艳儿比儿子兵兵大两岁,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儿。

  只是不知道七斤姨是咋教育两个孩子的,很是节俭,一次我们在宿舍门口晾台玩时,艳儿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比黄豆大一点点的冰糖,然后在舌头上蹭了蹭又装回口袋。我很不解地问:“艳儿,你咋不放嘴里吃完”。艳儿说:“尝到甜味儿就好了呀”。而我那时候吃糖喜欢整块儿嚼碎了吃,更甜……母亲总说我叫花子不留隔夜的食儿,包括现在母亲也经常叨叨我花钱大手大脚不留后路。

  单位里如果谁家吃点比较稀罕的饭,就会多做一些分给有孩子的人家,只有虎生叔叔他家比较小气。有年夏初嫩韭菜上来时,虎生叔叔家偷偷吃饺子,闭门闭窗还拉上了窗帘,两口子在宿舍里悄么声的做饺子,但是那是韭菜啊!味儿是藏不住的,满院都是韭菜馅饺子味儿。虎生叔叔家闭门闭窗吃饺子这个事情,后来成了单位人们茶余饭后调侃张虎生一家人抠门儿的话题。多年后父母也总会提及虎生叔叔与七斤姨的好多因为抠门儿落人口实的笑话。

  更为过分的是,有一次我拿着一个馒头捎的吃捎的玩儿,那时能吃一顿馒头很不容易,平常母亲只做玉米面掺一点点白面的馒头,母亲管那叫做外甥打灯笼——“照旧”(因为每天晚上我会问母亲:“妈妈明天吃什么”?母亲就会说:外甥打灯笼。意思还是玉米面与一点点白面的馒头)恰好虎生叔叔过来看见了,说:“春儿,叔叔咬一口”。我直接就给了,我以为虎生叔叔在逗我,没成想虎生叔叔拿着馒头冲我没吃过的地方狠狠的咬了一口,半拉馒头没了,我立马哇哇大哭起来。母亲听见哭声飞奔过来,知道原因后哭笑不得的母亲抱着我哄了半天,这又成了全院家属埋汰虎生叔叔的话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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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养厅伯伯是个非常和善的人,比父亲应该大个七八岁,郭伯伯一般住在值班小楼,小楼简单的陈设只能住下一个人。记得有一年秋天,郭伯伯带着他小儿子来单位住了一段时间,小郭哥比我大两岁,经常带着我疯玩儿。

  有一天我去找小郭哥玩,上了小楼只看到郭伯伯在,那时是我刚刚有记忆吧(估计是1976年吧)!郭伯伯看见我后说:“你小郭哥应该出去玩了,春儿,过来,伯伯给你一个苹果”。那是我对苹果最初的记忆,红彤彤的带着些许清香味儿。我使劲扒开上衣口袋示意郭伯伯装口袋里,郭伯伯笑着说:“呀!还舍不得吃?那就玩累了再吃”。我记得我拿手摁着那个装着苹果的口袋飞快地往家跑,小楼离我们家宿舍也就不到一百米,我跑的额头汗津津的。

  母亲在院儿里看见我跑的那么快急着喊:“春子(我的小名),慢点儿,别摔着,跑那么快干啥”?我也不吭气,进了屋后爬上床使劲把苹果掏出来就递给弟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晖儿(弟弟小名),拿着,快吃”。弟弟咬了一口:“甜”。那时弟弟只会说简单的词语。“好吃吗?等着,姐姐再去问郭伯伯要去”。我随即下了床就颠儿,正好撞在母亲怀里,我的话刚好被母亲听见了,一声大喝:“站住,没出息的,郭伯伯给一个你还没完了?想吃妈妈让爸爸去买,不许再去问郭伯伯要”。被母亲呵斥的我吓得呲溜就到了床头那儿没敢再去。现在想起这事来,母亲还笑我没头脑,从小就楞头青似的不看眼色。

  关于张俊与张子言,我不是太了解,父亲很少接触他们,他俩都是来自大岩头村的。后来我听父亲说张俊负责会计,经常也在账目上做些不清不楚的事情,因为父亲不耻这些行为就会远离这样的同事,但有时又不得不接触,单位虽不大,人际关系却是个很微妙的事情,有些事情却是躲也躲不过去的。

  记得应该是1977年夏天吧!我带着弟弟和张子言家的两个丫头在小溪边玩,我们平常叫那两姐妹姐姐,他们比院里孩子们都大。两姐妹在捉小鱼,我和弟弟逗溪水里的蝌蚪玩儿。这时她们的妈妈叫她们回家,我也不太记得为什么了,她妈妈就打了弟弟一巴掌,而且还很响亮,弟弟不停的哭,我气的也哭着要和她理论,结果她连理都没理我转身走了。我拉着弟弟哭着找母亲,母亲起先以为是孩子们之间打架无所谓的。我哭着说:“妈妈,是她妈妈打的弟弟,不是那两个姐姐”。我只记得母亲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就冲了过去,质问张子言家媳妇为什么打孩子。

  谁也没想到,张子言家媳妇上来直接就打母亲,我一看事情成了这样拼命的哭,弟弟哭着找父亲去了。那天周围还有几个米家庄村民和其他家属都在现场,都说这是咋的了,玉萍从来不与别人闹矛盾,大家七嘴八舌的急着拉架。只见张子言家媳妇就跟泼妇一样打母亲,谁拉架也捎带的挠谁,我记得还有人说这婆娘是疯子吗?母亲再有劲也抵不过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张子言家老婆啊 ! 

  这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止住了嘈杂声,随即一个飞脚张子言家媳妇已经在三米开外的地上扒着了。我抬头一看父亲抱着母亲气急地说:“你好能耐啊!敢欺负我老婆,我一指头都舍不得动,出来个你,平常我还尊你一声嫂子,没想到你尽然动手打这么小的孩子,还打我老婆,你还打上瘾了?今天我豁出去了,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动我老婆孩子那就是要我的命”。气氛突然安宁了一会儿后,大家这才纷纷指责张子言家媳妇的不是,紧张的场面被米家庄村民七嘴八舌的打破了。对对对,就得打,什么人了,就和泼妇一样,本来打孩子就不对了还要打玉萍,人家都还没说啥,她先动手了,此时母亲走到我们姐弟俩跟前抱着我俩说:“以后不要和大姐姐玩了,你俩一起在院里玩就好了”。我俩惊魂未定的点着头。

  不一会儿,张子言过来了,指着他老婆说:“你这个败家娘们儿,丢人现眼的,滚回去”。张子言家媳妇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儿的哭骂着张子言说:“你看看人家为了媳妇就打我,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还吼我,呜呜呜”。张子言说:“活该,谁让你打人家孩子还打人家老婆,我不揍你就不错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一个悍妇,张子言是被他老婆下了套儿才结婚的,至于下了什么套儿,这里不便多说。

  那是父亲第一次为了母亲动手,也是我记忆里父亲唯一一次失去理智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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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316备战油库在这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的交城山里。备战油库加科长任安静一共有十一个职工,大家除了平常看看油库,还有就是各司其职以外晚上轮流值班,很枯燥,也很闭塞。1975年深秋,在父亲去了单位一个月后,母亲带着我和半岁的弟弟去了父亲的单位常住,此后四年我们全家一直在这依山傍水的交城山里生活。编辑:李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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