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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兴山深造

作者: 南庄隐士 点击:270 发表:2023-06-30 10:28:11 闪星:3

  在我的记忆“词典”里,我所在的22师隶属东北民主联军第八纵队后,这支部队一共有两位军事主官,一位是黄永胜,他是湖北咸宁人。辽沈战役时,段苏权接替了他的职务,任第八纵司令部,他是湖南茶陵人,曾率领第八纵队参加了辽沈战役。不过,后来在东北野战军第45军成立之后,段苏权被调离了部队。

  1947年12月下旬,东北民主联军第八纵队22师正在沈阳外围战斗紧张之际,我积极要求上前线奋勇杀敌。然而,没想到的是师卫生部医务处通知我去兴山(今鹤岗市)中国医大学习深造。接到通知后,我既高兴又有点不安,高兴的是,我的战地伤救技术确实需要提高;不安的是自己文化水平太低,连小学都未毕业,怕跟不上学习课程。我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离开看护士长的岗位,将自己的工作交给战友王平安。

  临行前,我对王平安说:“两付担子都交给你了,任务不轻啊!”

  王司药却说:“我羡慕嫉妒你,但还是为你有机会学习而感到高兴,祝你以优异学习成绩回部队工作。”

  我俩依依不舍的相互拥抱,却忘记了两人过去曾发生的不愉快锁事。

  就这样,我成了兴山中国医科大学第38期学员,学战伤外科专业。

  我和所有从东北各纵队调学的战友约有30多人集中在彰武,在这里,我们受到联军后勤卫生部一位领导的接见,他嘱咐我们努力学习,提高技术,回来更好地为部队服务。

  第二天,我们从彰武到哈尔滨一路步行,于次日到哈尔滨驻联后司令部招待所,卫生部一位科长传达首长指示,要我们在这里休整几天。

  休整期间,正逢哈尔滨市道里剧院上演大型京戏“三打祝家庄”,部里发给每人一张戏票,让我们这群“土豹子”大饱眼福。我还把手中的长城币换成东北币,并请几个战友又看了一场“逼上梁山”,看完戏后,我请大家在俄罗斯饭馆吃了一顿西伯利亚小水饺和一顿“黑列巴”,这是我们第一次尝到的俄国风味食品。从频繁的战斗部队下来,享受如此的休闲生活,心里都有说不出来的高兴。

  几天后,我们一行30多人乘火车到达了佳木斯,一出车厢,所有人就被小米粒大小的冰雪块打在脸上,如刀刮一样疼,特别寒冷。我们背着自己的行李,步行至东南岗一座孤零零三层楼住下,房间有火墙还比较暖和。

  后来知道,这里是中国医大预科,在这里需要进行文化补习。这期学员有30多人,男女都有,都是从部队调上的清一色共产党员,职务有看护长、医助、医生,最高的一位是某医疗所长武永清,他成了第38期学员队支部书记。年龄最大的是冯明大姐,是位受人尊敬1938年的老八路。

  刚开始,一些学员对学习文化不感兴趣,认为耽误时间,要求直接学技术。又加上这里生活条件十分难苦,夜间野外时常听到野狼嚎叫。一天夜间,一只大灰狼钻进了楼里,被一个解手的同志发现,他尖叫起来,惊动了全楼的人。几个胆大的人抄起扫把、铁锹连喊带打把狼赶跑了。事情发生后,少数学员因怕狼,要求不在这里学习文化直接去学技术。这件事,很快反映到王斌校长那里。他立即来到预科班召开会议,一开头,就带着批评语气说:“我们当兵鬼都不怕,还怕狼吗?”他接着说:“学技术一定要有点文化的,从你们登记表上看,大都只念2-3年的书,好一点也只念4-5年。有些登记表里错别字还不少呢,把调来学习写成‘吊来’。”他又风趣的说:“我们这里可没有绳子啊!”

  一位学员说:“校长,我的胡子都长老了,等不及了。”

  王斌校长却说:“胡子长了好办,用刀子刮刮就年轻了。”他的一席话把大家都逗乐了,情绪也安定下来,专心学习文化。

  四个月过后,我们进入兴山总校专修战伤外科,共有学员60多人,除部队来的外,还有30多同班的是东北籍的学生。记得,男生有孙树润、陈福余等人,女生有张力军、范子霞、薛杰等人。老同志和新同志各有长处,部队来的老同志都是共产党员,有政治思想优势,模范作用较好;新同志很尊重我们,靠近我们,称我们为“功臣”、“模范”。我们经常给他们讲战斗故事,解答他们提出的一些问题。当时,我是党支部宣传委员,常常有学员问我,还不时的向我提出纪律与自由问题:“纪律严了,会不会影响自由?”

  当时,我对这个问题理解不深,简单的回答:“部队纪律是严的,八路军是铁的纪律谁也不能犯,可它能保你进步,保部队打胜仗。”

  一位女学员问我:“革命胜利后搞工业化,用机器打锄头好种地呀!”

  我回答:“工业化是要造机器、造汽车、拖拉机、火车,发展经济。”

  一位可能出过国的学员对我说:“美国比苏联富”。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美国穷富差别大,苏联没有这个差别,政治上是平等的。”

  在学习中,我发现青年学生的优势是文化程度较高,思想活跃,接受能力强、要求进步。对我们这些“大老粗”的学员帮助极大,他们经常辅导我们应对难记忆的内容,编成顺口溜或歌谣。记得在学解剖时,将12对脑神经编成:“一嗅、二视、三动眼、四滑(车)、五叉(三叉)、六外展、七听舌咽……十迷走、十一副、十二舌下。”既好记又有序而不乱。还将八块腕关节骨编成:“舟、月、三角、豆,大、小、头状、勾。”

  在学习传染病时,将斑疹伤寒编成:“斑疹伤寒病原体呀,它叫立克茨,骤然发病,恶寒战憟发高热,头痛呕吐,鼻衄血,神志不清有皮疹,外裴反应是阳性。”

  将肠伤寒编成:“肠伤寒是急性传染病,体温是阶梯样上升,脉搏缓,腹胀满,肥达氏反应是阳性,危险就是合并症,肠出血,肠穿孔,它的治疗在护理,在护理。”这几首歌谣既有病因又有症状,既有化验又有治疗,好记。如今,想起来,我还要感谢他们,但解放后,大多失去了联系,实在太可惜了。

  当年,学校政治、文化生活活动较多,领导作形势报告,如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的胜利;上政治课,如“将革命进行到底”等政治内容;文化生活丰富多彩,看电影,有“民主东北”纪录片《留下他打老蒋》,这是我看到的由东北制片厂出品的第一部短剧片。剧情较简单,描写我军某部一个战士擦枪时不慎走火,将一房东独生子十多岁的男孩打死,按我军纪律打死要偿命的,判他为死刑。在宣判大会上,全场群众都向部队首长求情,不要将这战士枪决,“要留下他打老蒋”。据说这是一起真实故事,使我们感悟到人民群众对人民子弟兵的热爱,对蒋匪帮的憎恨。苏联的彩色故事片《西伯利亚交响曲》,是描写苏联集体农庄生产生活的,此片对我们产生了深刻的影响。4个月的前期课结束,我们转到哈尔滨分校与40期(五官科)合并,以后又并入哈尔滨医科大学。

  我们后期主攻战伤外科,采取边上课边实习的方式授课方式。哪个医院有伤员就到哪里去,除哈市的医院外曾去延吉(龙井)、牡丹江等地医院。遇到什么伤老师就讲什么伤,先讲解该伤治疗方案、手术方案、注意的问题。有时在一旁观看,有时直接当手术助手。

  我印象最深的是,在牡丹江一所军队医院中实习,该医院是日本关东军北满边境内一所重点医疗单位,依山而建,大部分为山洞房间。医护人员多为来不及撤走的日本人和朝鲜人,联军后勤卫生部也派一部分行政人员和医务人员管理这所医院,收治的大部分为重伤员。我们十几个学员轮流上手术台当助手。我有幸当了日籍市川大夫为一颅脑伤员取碎片开颅手术的助手,这是一次比较大的手术,当手术助手就拉钩、拭血,一站就是三个多小时。这次手术比较顺利,终于将弹片从颅内取出。市川将软、硬脑膜缝合好后,就示意我将颅骨外头皮两层缝合上,这也是我第一次做缝合术。

  在哈尔滨学习期间,我们住在兆麟公园南侧,距李兆麟遇刺牺牲的一栋三层楼很近,我们利用休息时间,到现场悼念这位英雄。

  李兆麟生前是东北抗日联军第三路军总指挥,日本投降后任,松江省政府副主席并主持哈尔滨市党政工作。于1946年3月9日,被国民党特务以反映情况为名,将李骗到此楼上乘李不备刺死。为了纪念这位抗联领袖,将道里公园改名为兆麟公园,让我们对国民党特务罪行恨之入骨。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也是最有意义的一次活动,让我至今没忘记。1949年国际劳动节,我们参加学生队游行,高唱歌曲《将革命进行到》,高呼纪念国际劳动节,建设新中国口号。忽然天空传来轰鸣的马达声,一架飞机在会场上空出现,大家特别是新学员都慌了,惊恐的叫着:“国民党飞机要扫射了。”会场主持人大声宣布:“这是我们自己的飞机,来为大会撒传单祝贺来了。”大家抬头一看,机翼下还涂着红五星呢,高兴极了。

  “五一”后,我们学习结束了,以高兴的心情结业了。在同学们离校前互相畅谈友情,互写赠言留念。我们给新同志写的赠言多是期望、鼓励、祝贺之语。希望他们政治上进步,争取早日加入党组织,要努力提高技术,争当工作模范等,他们给我们的赠言多为颂言敬佩之词,如“模范”、“功臣”、“榜样”等,大部分同学赴部队,我和一部分留在东北参加建设。

  短暂的学习,给我感触最深的是学员队支部书记武永清同志,他沉着老练,热心待人,对我后来的工作影响很大。毕业后,我俩又被分配在沈阳防空学校卫生部工作,他任医政科长,我在他直接领导下任科员,分管干部工作。当年,他母亲来队时,约我同去照相馆,就这样,我自己留下解放战争后期和第一张照片,可惜,因工作多次调动,多次拆家,相片找不到了。

  另外一位是冯明大姐,四川人,1938年的老八路。对我关心备至,把我当小弟弟看待。我有困难时、缺衣物时,只要她有的都给我用,如毛巾、衬衣、短裤等。她毕业后分配到抚顺矿物局任幼儿园园长,50年她曾给我捎信说她要组成新的家庭,我立即请假去祝贺,她们夫妇热情接待了我,留我在她家住了两天。

  虽然岁月消逝半个多世纪,而那深厚的感情仍是终生难忘。

  感悟到战争年代,同志之间建立起的感情是亲密的,友谊是深厚的。当然这不仅仅是个人之情,而是人民军队同志之间的手足之情,是我军的一个光荣传统。

  正是

  离开战场赴兴山

  深造医术再向前

  同班学友真情意

  戎马一生情谊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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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第十八章 兴山深造 老同志这段回忆录充满感激之情,感谢党组织在解放战争期间给予他深造的机会,去中国医科大学学习战伤外科专业。新的环境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虽说多数学员文化基础薄弱,但他们深知自己肩上责任重大,因此加倍努力学习医学知识,巧编各种口诀,帮助记忆,并抓住一切机会在实践中学,在手术中实践,提高医术技能。同时建立了深厚的学友情。无疑,中国医科大学第38期学员是部队培养出的优秀医务工作者,像种子一样在医疗战线上开花结果。感谢赐稿,推荐阅读。编辑:空中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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