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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别样婚礼

作者: 修蝉 点击:295 发表:2023-06-27 22:07:01 闪星:3

  父亲笑着问母亲:“首长,请明示约法三章细节”。母亲很严肃地说:“第一,以后家里所有钱归我管;第二,家里大事小事必须商量后我同意了才可继续;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一辈子你只能爱我一个,不能沾花惹草”。父亲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来了一个规范的军礼道:“是,首长,保证服从命令听指挥,首长说啥就是啥”。母亲被逗乐了,嗔怒道:“严肃点儿”。

  1971年的七月,父亲带着母亲去了省城太原准备坐火车回部队,太原车站附近就是迎泽公园。时值夏天,迎泽公园百花齐放,湖水清澈,瀑布飞虹,清水长流。远望……假山笼罩在雾霭中,浑然一副“日照香炉生紫烟”的意味。漫步林间小道,微风袭来,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小花的芳香与泥土的气息,使人心旷神怡。柳树舞动着纤细的枝条,在微风中展示出婀娜的身姿,无名的小鸟在枝头无拘无束的唱歌。不远处就是迎泽湖了,只见那湖边假山旁整齐的屹立、排浮着一排小木船,迎着一池吹皱了的湖水,梦想着有人带它们远航。

  湖面上有几对青年男女在划船,母亲第一次从农村走向城市,那些只有在电影里才有的画面骤然间呈现在母亲眼前,兴奋不已的母亲欢快地说:“我们也去划船好吗?我还从来没有坐过船呢”!父亲摸着兜儿里仅有的几块钱急中生智对母亲说:“玉萍,我不会游泳啊 ! 也从来没有划过船,万一掉水里可咋办啊”!母亲想想也是,自己也是一只旱鸭子,如出意外还真不好处理呢 ! 母亲悻悻地说:“好吧!我们看看别人划船也不错”。

  公园里很多人看着父亲身着军装带着母亲在湖边散步,都投来了新奇的目光,说成一对璧人,郎才女貌也不为过,何况父亲长得又像英俊小生般帅气。在那个夏花烂漫的时节,父母充满活力的青春,焕发生机与希望的气息衬托着湖岸的杨柳依依,是那般的和谐,芳华这个词,此时被父母诠释的淋漓尽致。

  逛了一会儿快到火车发车时间了,父亲带母亲快步走入车站,车站水果摊有卖菠萝的,母亲没有见过菠萝,盯着看了半天。父亲说:“我们买一个吧!去了让战士友们也尝尝”。八毛钱买了一个菠萝,一块五毛钱买了两斤糖块,父亲母亲就登上了去青瓷窑的火车。

  这是母亲长大后第一次出远门儿,小时候母亲跟随姥姥也出过一次远门,就是姥姥的家乡天津市塘沽区(现在的滨海新区)。大老舅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本来大老舅与姥姥商量着想留下母亲做女儿的,奈何六岁的母亲太敏感,兄妹俩的谈话又被母亲听到了,所以一眼看不见姥姥就扯破嗓子的哭喊。愁的大老舅说:“他三姑奶奶(大老舅依着孩子们这样叫姥姥),你还是把你的二宝贝带回去吧 ! 哥不留了,这哭声撕心裂肺的,哥听着都心碎了”。关键母亲还吃不惯大米,大老舅让老舅母可街借小米给母亲熬粥喝,母亲却哭闹着说:“不是这个味儿,不要喝……不要喝……”。

  因为山西汾阳的小米和老舅母借来的陈年小米肯定不是一回事,天津人一般不喝小米粥,就这样母亲天天闹腾着要喝老家的小米粥。姥姥无奈的对大老舅说:“哥呀!,本来我还想着把二宝留给哥,在哥膝前尽孝,这样我们兄妹虽然距离远,但最起码多了一条纽带,再说了,给了哥比跟着我条件好,我也安心。还想着给这丫头找条光明大道,看来,她就是受罪的命啊 ! ”。兄妹俩都无奈的摇了摇头,算是这件事情作罢。

  在母亲的记忆里塘沽的海边有垒得比山还高的破贝壳儿,散发着阵阵发臭的鱼腥味。母亲闻着这些臭鱼烂虾发酵后的味道不断的呕,再加上母亲就怕姥姥把她留在天津,故意和邻居家孩子打架,把前街一个男孩子脸抓的好几条血道子,人家找上门儿来嚷嚷了一下午,大老舅好说歹说又赔礼道歉又躬身作揖的,给了人家两元钱才算了事。

  要知道大老舅可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就怕折了脸,大老舅精通英语、俄语、日语,在民国时期还是妥妥的大船商的少东家呢!大老舅冲着姥姥调侃道:“他三姑奶奶,回时说成啥也把你的心肝儿二宝贝带回去吧 ! 哥不奢求有女儿了,这这这,搅和的哥脑仁疼,心乱”。

  母亲和父亲说这些往事时笑的前仰后合,周围旅客都惊诧的看过来。父亲连忙说:“嘘 ! 玉萍,在公共场合我们要小声说话,以免影响其他旅客休息。再说了,如果你大老舅要真把你留下,我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老婆”。母亲第一次露出了娇羞的笑容道:“哎!我要是给我大舅做了女儿,现在说不定又回农村了,你看咱村不好几个大城市来的知青吗?那我大表哥,二表哥都结婚了,可不又挨上我下乡了吗?知命的君子不怨天啊” ! 

  父亲窃喜地笑着说:“嘿嘿嘿,还真是呢!反正逃不出我的包围圈”。母亲撇了撇嘴道:“切,光说我,我就不信部队上没有女兵,或者你们驻地医院也有护士啊 ! 真就没人追过你?长得着实这么‘祸众’ ”!

  说到这儿,父亲怔了一下,感觉母亲能窥探到自己的秘密似的。还真有一个高干家女儿在128医院是护士,追了父亲很久,也曾向父亲坦白过爱慕之情。有一年冬天部队野营拉练去了二连浩特,那位护士还一路跟随到二连浩特呢 ! 

  那位护士是高干家独生女,她们全家知道父亲是孤儿,说那样的话没有牵挂,俩人如果结了婚就只有她们家一门儿亲戚,他女儿也没多大负担,那样父亲还可以提干一直留部队,护士全家规划好了一切……

  只是父亲心里只有母亲,从不看其他女孩子,无论对方条件如何,最主要父亲不喜高攀(这个事情在我八九岁时的一个夜晚睡不着,偷听父母聊天才知道父亲还有这样的过去,母亲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的),更害怕自己成了上门女婿……

  母亲看着父亲愣神儿,拍了一下父亲肩膀说:“武福生,你在想啥?难不成……”“嘘!别瞎想,我这么专情”,父亲笑着压低声音道。母亲没再吭声,眼睛望着窗外一排排往后倒的白杨树,抿着嘴得意的偷偷笑着……

  下了火车辗转到了青瓷窑连队已经很晚了,父亲早些天拍电报申请的单人宿舍也腾出来了,两张军用铁床合在一起,两张军被,简单洗漱用品,还有母亲带的行李等,父亲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让母亲先休息休息,然后就去连队报到了……

  第二天,战友们凑钱买的红色暖水瓶,红色洗脸盆儿,三道蓝毛巾等摆满了军用床。有的家属还剪了囍字贴在了窗户和门上,虽然没有民间的婚礼繁琐、隆重,但足够热闹,连灯泡上都用小红喜子贴出来了呢 ! 部队家属们的热情感动着母亲。

  母亲把菠萝切成了很小的块儿,糖果摆在桌子上,连队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大家七嘴八舌,气氛极其的高。有开玩笑的,有祝福的,有起哄架秧子要闹洞房的,那是父亲母亲最开心最幸福的一天。

  我问父亲那天有没有请客,父亲说都在食堂吃,搞了个小小的仪式,给大家鞠了三个躬,就算举行过婚礼了。

  我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纯洁的革命化婚礼,没有彩礼及陪嫁的红色婚礼,是现代人理解不了的婚礼,而父母却乐在其中,彼此幸福着,这也是我最羡慕的最纯质的婚礼,按现代人来说就是“裸婚”。

  十几天后宣传队排练《沙家浜》,里面有一场《奔袭》片段,需要几个枪套,可宣传队一套都没有。父亲向上级提出只要能从师部宣传队借来一个枪套看看样子就可以自己做出来,连队指导员用怀疑的口吻说:“武福生同志,这可不是开玩笑滴!这是要在部队演出时亮相的,军人不可以说到做不到”。父亲斩钉截铁地说:“保证完成任务”。指导员来劲了:“呀呀呀 ! 二班长,依你,好,我去借”。

  第二天,师部宣传队的枪套借来了,父亲三下五除二就给拆了,吓得所有人说父亲惹事儿了,父亲拆完后把枪套平铺在桌面仔细端详了半天,就按拆开的枪套分毫不差地画好了图纸,然后没用一个小时就复原了枪套。这下又把大家惊着了,连队宣传部批准了父亲的请求拨了款,父亲连夜坐车去了乌兰察布(现在的集宁市,属于内蒙古),第二天买了牛皮和工具又连夜赶了回来。

  半夜时,母亲看着父亲抱着一卷牛皮和一袋工具回了宿舍,不知所以然。“那个……你是要给我做鞋吗?也是,知道你有做鞋的手艺,还不知道做的咋样呢”!父亲笑着对母亲说:“以后我会给你做一双漂亮的高跟鞋的,这个嘛!嘻嘻,是宣传部要做枪套,我夸了海口的,这几天就在宿舍做,你帮我把图纸铺好”。母亲嗔怪地撇了撇嘴道:“好,我可等着呢!不过我穿不惯高跟鞋,做一双钉眼儿系带儿的平底皮鞋就可以了哟”。

  其实母亲听说是做枪套也来了精神,于是,父亲母亲就在宿舍里开始忙活起来。两天后,五个崭新的枪套呈现在宣传部的排练厅,所有人包括领导们都惊呆了,这跟师部宣传队的枪套一模一样,甚至更针脚细密,皮表用猪皮擦的鲜亮油滑,这下宣传队二班长会做枪套的消息不胫而走。没几天整个师部就都知道了,那五个枪套在演完《沙家浜》后就被领导们收走了。 

  一个月后,父亲依依不舍的送母亲坐上了回太原的火车,母亲带着战友们送的很多当地土特产回了罗城村姥姥家,因为父亲常年在部队,母亲也不舍的独自租房就一直在姥姥家住,每天还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心里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惦念,靠着绿色的“信鸽”传递着彼此的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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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母亲与父亲约法三章后,于1971年的七月,坐火车辗转到了青瓷窑连队,搞了个小小的仪式就算举行了婚礼了。一个月后,母亲依依不舍的回了老家,带着很多战友送的土特产,依然回了姥姥家住。1972年春天,母亲随着同村一个老乡去部队探望父亲,母亲怀孕了。1972年冬月二十九日那天,母亲生下了我,因营养不良,母亲没有奶水,父亲在战友们齐心协力到处找关系买炼乳买奶粉,快春节时父亲背着一大提包炼乳、奶粉回来了,终于解决了我的口粮问题。编辑:李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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