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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八路“医官“

作者: 南庄隐士 点击:362 发表:2023-04-06 09:49:29 闪星:3

  我和团长走出深山后,回到自己的连队。当时,二连随团部进住热河围场县城,安排在原日军一所医院大院里,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结束了“天当被,地当炕”的生活,开始享受到向往已久的城市生活,从心底流露出抗战胜利后的喜悦心情。

  进城后,我发现医院里的日籍医务人员都逃走了,只剩下几名中国医护人员,但处于瘫痪状态。一些群众来医院就医,因为没有人接诊,他们便纷纷来到连部,要求八路军给他们医治,而且越来越多。由于二连当时缺医少药,承受不了这项医疗工作,但也不能叫群众扫兴而去。朱指导员立即将此情况报告了团政委,政委指示要把原医院人组织起来为患者接诊,并派团部王医生来协助工作。

  我连接到任务后,组成一个小组,朱指导员为组长,成员有王医生和我三个人。我们找到没有离开的医护和职工十余人,并召开了会议,会上指定一位资深的医生负全责,开始接诊,为百姓治病。

  挺北第一支队进入围场后第五天,也就是1945年8月15日苏蒙联军从内蒙沿多伦至围场的公路向承德进军。团首长得知这一情况后,怕部队之间发生误会产生摩擦,便带部队迅速离开县城,撤到城西南大磨盘山隐蔽起来。

  苏蒙联军乘汽车浩浩荡荡进了县城,没见到人,也没有日伪武装。一个蒙籍翻译到县府院内找人一问,才知道日本人早跑了,有一支抗日八路军武装也走了。这时,他们才知道事先有一支中国抗日八路军进驻过县城,几天后离开了此地,去向不明。

  过了两天,团长派人回县城打听情况,就在同时,通过电台收到14军分区司令员舒行、政委黄文的来电,告知日本已经投降,命令挺北第一支队速回县城迎接苏军。

  次日,团长接到报告,有一支苏蒙联军部队乘十几辆汽车从多伦向围场开来。便决定组织一支200多人队伍,在围场西门外公路上两侧,迎接苏蒙联军。

  上午9点多钟,苏蒙联军一位中校带着100多人,乘6辆汽车开了过来。这位中校见有道路两旁有迎接的队伍,便下车与我团首长见面,通过蒙籍翻译,这位中校知道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两军首长互相握手。随后,他命令苏军全部下车,排成两路纵队走进迎接队伍中间,两军官兵便一起,高喊“乌拉”(万岁之意),相互拥抱,非常亲切。我军的司号员吹军号,苏军战士拉手风琴,号声琴声,欢笑声,“乌拉”声合在一起,响彻云霄。

  在两军的接触中,双方相互交流简单的常用语言,如“荷捞绍”(你好)、“格必担”(干部)、“搔达药”(战士)等。

  我们二连住在医院的房子里,几乎每天都同医院里的大夫(多是中医)接触、学习。开始时,他们称我为“医官”,我说:“我们不叫医官,叫医生,我是卫生员,是战士。”

  他们在遇到外伤的伤员时,就请我这个“医官”治疗,相互学习嘛。记得,有一位发热时间较长的男病员,吃些中药不见好,病员有点不满意,那位中医先生就拉着我,帮助他去解围:“这是部队的刘医官,请他看看。”

  我难为情地说:“我没有这个本事,看不好。”

  那位中医边说边引见:“别客气,别客气!”

  在无法推脱的情况下,我硬着头皮靠近患者进行问诊:“发烧几天了?”

  患者正处于焦急状态,没好气的回答:“十多天了,吃些药不见好。”

  “你得的是伤寒病,好的要慢一些,别太着急了。”说完,我心里在犯嘀咕,我学的是肠伤寒的概念,中医的伤寒病是怎么回事也不大清楚,对不对就顺杆爬吧。

  那位中医连忙说:“你看刘医官的诊断和我诊断是一样的吧!”

  当时,老百姓对八路军非常信任,所以,患者也非常相信我说的了。也许是老天爷的相助,过了两天,这位患者痊愈出院了。

  说起“医官”这名字,自我当连队卫生员时,每到一个村庄,总有老百姓前来找八路“医官”求医。我们也尽最大努力为群众解决困难,满足其要求。遇到“红伤”(枪伤、炸伤)给换药,遇到发烧的给些阿司匹林,气管炎、哮喘的送几包托石散加点阿司匹林,这个配方一直效果不错,我们连队的战士还编了个顺口溜“阿司匹林托石散,又治咳嗽又治喘”。遇到拉肚子的开个偏方,即用玉米骨,烧成炭吞服,很管用呢。

  1945年9月中旬,挺北第一支队在滦平张百湾地区同14分区主力汇合。我详细地向原卫生队沈队长汇报了工作情况和新遇到的问题。他鼓励我说:“部队发展很快,用人的地方很多,你就好好干吧。”从此,我们就分开了,再也没见面。

  不久,以十三团,挺北第一支队为基础组建热河第二旅,旅长为黄鸹显。我们二连被编为4团一营二连,不久,部队转移到丰宁凤山镇。

  在这里由连长张连瑞和二排长介绍,我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党的人。

  没过几天,我接到命令,离开了培养我多年的二连,调往营部任卫生班班长。当时的营长叫周浩东,是个老八路,年龄在38岁以上。对我很关心,一有空就来卫生班坐坐,问长问短。一次他与副教导员闹矛盾,晚上气呼呼地来到我住的房间,找水喝,接着教导员也过来了。

  周营长气呼呼地说:“我是螳螂子货,干不下去了!“

  教导员劝解说:“你是老革命了,要多包涵点!”

  老营长没好气的说:“我都快40岁的人了,还没有老婆呢,你去向上级反映,我要转到地方去。”

  教导员边安慰边开导:“老周啊,我可以反映你的要求,可当下还需要你带部队啊。”

  我递了一碗开水给营长,也劝了一句:“营长,你可不能走呀。”

  老营长看了看教导员,又看了看我笑着说:“你也不同意我走,那就暂时不走吧!”

  1946年8月中旬,国民党军队,进犯我华北首府张家口,我部奉命速去保卫张家口,上级给了一天的准备时间。

  当时,我们营驻在丰宁县凤山镇,这天正是镇的大集,卖各种山货、杂货的很多,赶集的人熙熙攘攘。

  我和营部一个通信员,也去大街走走,看看热闹。我穿上张连瑞送我的一双日本大马靴,在人群中慢慢走着,通信员背着步骑枪跟在后边。老乡们都另眼看着我,有的议论说:“你看他不过20岁,官还不小呢。”

  一位卖山货的说:“人家关里人,有文化能干呀。”

  旁边卖蔬菜的摊主跟着说:“可不是吗,小小年纪,了不起呀!”

  这时,一位30来岁的卖榛子、核桃等干货的人,主动跟我搭话,并抓起一把榛子递到我面前说:“这是山上长的榛子。”

  我婉然谢绝:“八路军有纪律,不能随便吃老百姓的东西。”

  路边的几个人赞扬道:“真是好军队啊!”

  卖榛子的人问:“你多大了?”

  我回答:“十八岁了!”

  他接着伸出大拇指说:“十八,就当大官了,真了不起啊!”

  我又摇手解释地说:“不,我只是一个兵。”

  又一老乡问:“你们是李运昌司令的部队吧?”

  我回答:“是!”

  老乡接着称赞:“他领导的八路军,在长城内外打日本的事我们都知道,真了不起。”

  就在这时,我见到二连两个炊事员,不知从哪里弄了一袋子粮食,我老远就招手:“找到什么粮食了?”

  “噢,是卫生员小刘呀,这是油麦面!”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以为是油炸面。

  “不能炸油,是蒸窝窝吃的。”两个炊事员高高兴兴地回连队了,因为第一次听说这种粮食,也不知道它们怎么个做法。

  第二天,命令下来,部队沿长城北侧,向西行进。在行军后半天,许多人闹起了肚子,肚子里“咕噜”声,旁边的人都能听到,在行军路的两侧,这边“噗嗤”一声,那边“哗啦”一声,一路没有断。

  有的战士取笑说:“这是给敌人留下路标呢。”

  部队到一个叫汤河口的宿营地处,二连的张连长急火火的来找我:“小刘,连里好多战士都拉肚子,有没有药治?”

  我给连长倒了一杯水,端给他说:“有点,你们吃什么了?”

  张连长心急如焚,把连队战士吃蒸油面窝窝,然后喝了一肚子凉水的事说了一通:“小刘,你就别问了,我要的不是水,是药。一点不行,要想个有效方子才行。”

  “有,用榛子核烧成炭服用可止住。”这个土偏方是我伯父常用的,很管用。

  “知道了,那就去找些榛子核来烧。”张连长回去后,立即叫各班去百姓家找榛子核。

  我来到二连,将棒子核很快烧成黑炭,每人一小块吞下去,还别说,战士们很快就止住腹泻了。战士们风趣地说:“这个黑色良茶还挺管用呢。”

  张连长拍了拍我的头说:“几天不见,长本事了。“

  次日,部队继续前进,下午到达满城县龙关所。据说,这里是明朝戚继光部队守卫长城边防的驻扎地,现在已是一个大镇子了。四周的城墙是由砖砌的,很坚固。有专门通道与长城各关口连接,是独石口与龙关之间的重要防御卫所,现在仍有大戏台和关帝庙等建筑物。

  此时,国民党军已占领了张家口,我们在这里驻守了10多天。

  就在这时,热河二旅改称热察二旅,旅直组建卫生所,我又一次被调往该旅卫生所任班长,军医为王保寿,调剂员姓王,配一名驼手和一匹驴骡。

  热察二旅待训期间,同地方组织一次联欢,地方组一个晋剧队,军队也搞些“霸王鞭”、相声、魔术等小节目一起演出。戏台两边柱上写有别有风趣的对联:

  上联:好戏懒戏好懒是戏

  下联:愿看就看不看回去

  横批:愿者上钩

  台下的军民看见了这幅对联大笑起来。议论着:“谁独出心裁,编出来的。”“这叫实话实说呀!”

  在战争年代,战士们很少看到文艺节目,不管演的好孬都从头看到演完,并报以热烈掌声,感谢表演人员的精彩演出。

  卫生所在这里待命十多天,因治疗工作不多,所以,都在“闲拉呱”。当谈论卫生人员编制职务高低时,我与调剂员发生了争论。他说,“调剂员是干部,比卫生班班长大。”

  我说:“从工作量来说,调剂员就管那点药,不应算干部!”我俩越争越上火,搞得脸红脖子粗。

  我俩的一番争议,引起旁边军医王宝寿的反感:“在革命队伍中,没有谁是官谁是兵,都是革命的战士,官兵一律平等,千万别有地位观念!”

  那位调剂员随后冒出一句:“他的地位观念还不轻呢!”一个军医,一个调剂员,对我展开批评。

  我不冷静地回应:“我有地位观念就批评吧!”说完,抬起屁股冲出门外坐在一个碾盘上生起闷气。时隔数十年,现在悟出战友之友谊是珍贵的,又何必为此争吵。

  正是:

  百姓就医找八路,

  想方设法救伤员。

  土制良药止拉稀,

  军民称赞是医官。


  注:长篇纪实的作者是南庄隐士的父亲,南庄隐士为父亲的回忆录《我的人生感悟》作了整理并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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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细腻的笔触记录了抗日战争胜利后,部队进驻城镇,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作者充分发挥卫生员的特长,多年的战争经验,他不仅能迅速处理治疗团首长和战士们的枪外伤,进城后还能为当地百姓治愈伤寒病,也能用西药治愈战友们的发烧,气管炎,哮喘等常见疾病。一次连队战友因吃蒸油面窝窝,普遍闹肚子,连长找到他卫生班班长小刘,有药治吗,经验丰富的作者说:“有,用榛子核烧成炭服用可止住。”他便采用土偏方治愈了战友们拉肚子。二连张连长还夸他长本事了,在战士们的眼里在百姓心中他就是好医官。当时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可喜可贺。感谢赐稿,推荐阅读。编辑:空中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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