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四十六、尴尬的处境
一得知邱达住院的消息,季思怡即刻就要去看他,可是一瞬间又有些迟疑,她想到了师母,自己这么急匆匆地去看邱达,会不会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她勉强克制自己呯呯乱跳的心,赶紧给魏子明打电话,不通,再打,总算通了。魏子明在海上外锚地加油,信号不好,两人断断续续地通了一会话,魏子明急得干瞪眼,他现在就是立马停下活计,直接往回开船,也得四个小时开外。季思怡不再管乎了,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一扭身,开着车子就往医院赶去。一路上,她胡乱地抹着泪,她不知邱达伤得怎样?各种可怕的念头都冒出来,惨白的病房,心电图,纱布缠身,各种乱七八糟的管子输液……她的车子开得很危险,好几次,不是闯了红灯,就是绿灯不走,这天路上信号灯好像格外地多,引得周围的车子和行人都对她侧目而视。不长的一段路,好像历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像一个木偶一样,被操纵着,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停好车子,捱到病房门口,几乎要虚脱,那道房门就像一面巨大的屏障,就像一道鬼门关要把她隔在门外。她一咬牙,头一低,就推开了门。推门一看,五张病床,都躺着部位不一缠着纱布的病人,各位家属或坐或站,或吃着东西或唠着闲话,晃晃荡荡,一时辨不清。她一进来,他们都一齐看她,纵然季思怡头发凌乱神色憔悴,但仍掩饰不住她出水芙蓉般的气质,无论她在哪里出现,男人女人好像都愿看她。季思怡一时窘住,她似乎从没这么怯场过。她脸一红,茫茫然的,不知对谁说话,吞吞吐吐地问道:“请问……哪位……哪位是……邱……达……”这时,在靠里床位坐着的一个女人站起来,走上前,用手一指那张床上吊着腿,头上,肋巴上缠着纱布的人,说:“在那!”。季思怡眼一热,噙了泪,强忍着,紧抿了一下嘴。“他睡着了,我们出去说。”那女人不容分说径直向门外走去,季思怡乖乖跟着,不停地回头望着。到了走廊僻静处,女人站住,抱住手,等着季思怡走上来。
季思怡磨蹭着,捱到跟前,心虚地看了女人一下,这一定是师母无疑了,鬓发已有些灰白,表情冷峻。她直视了季思怡一下,根本不问季思怡是谁,也不做自我介绍,就开始说明情况。这倒让季思怡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下。按理她应该从电视上认识季思怡的,只是不想说出来或者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前天的事,他说不小心从楼梯上跌的,是公安局的人送过来的,他们也这么说,究竟为什么,他不愿说,我也不想问了,你要是想知道,你可以问问。”季思怡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范沛,脑中席卷过一阵风暴,她太想知道详情了,心都要跳出来。“他的头磕破了,臼齿掉了一颗,左侧肋骨两根骨裂,左侧小腿骨折,有轻微脑震荡,脸上身上都有淤青和血肿,需要住院观察,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还有,你要是方便,就帮我照看一下他,单位里急事,我得去处理一下,我告诉你我的手机号,有特殊情况,你就给我打电话。”季思怡又打了一个冷噤,不知这女人是真有急事还是有意回避,看着季思怡不做声,全当季思怡是答应了,女人就匆匆告辞了。待女人的身影从走廊里消失,季思怡才回过神来。赶紧折回病房。邱达还在深睡,皱着眉,身上的纱布格外刺眼,淤血的脸颊还在浮肿,他已经极度疲惫。季思怡感到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当着众人的面,她一时无措,赶紧走到窗前,望向窗外,不知都看到了什么,只有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哽噎着,几乎要抽泣起来,只好强压着,难受极了。等到稍稍平息,季思怡深埋着头走出病房,她要给邱达联系单身病房。挪病房时,邱达醒了,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强睁着,看了季思怡一眼,嘴一咧,羞羞的。季思怡只当收拾东西没注意,刻意不去对他的眼神。一阵忙乱过后,单身病房里,当只剩下他们俩个人时,好像一切才彻底地安静下来。季思怡这才感到强挺的身子和神经一下子坍塌了,她冲进卫生间,关上门,让自己好好地哭了一场。
待出来时,邱达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地躺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她。季思怡懵懵乎乎地走到床前,一时有太多的话要说,又不知从哪说起,眼泪又下来了。“没事的。”邱达尽量故作轻松地说道,却掩饰不了虚弱。“你——”季思怡吐出一个字,止住了,她嗓子发咸,有些嘶哑,清了一下嗓子。“你去找范沛了?”季思怡颤颤地问道。邱达不作声。“他打你了?”季思怡带着哭腔。“呵,不不不,不怨他,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邱达急得要撑起身,痛得咝咝地抽气。季思怡急忙按住邱达,摇摇头,不相信似的,深深的眸子直视着他,像要在决定一件事。“真的真的,你千万别去找他。”邱达急了,他真的担心季思怡去找范沛大闹一场,那样的话,一名二声太不好听了。“我都这样了,你何苦呢?为了我,值吗?”季思怡哭出声来。“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找他谈谈,看他怎么想的,事情不能老这么僵着,你说你怎样了?你还是你,真懂你的人谁会看轻你……”邱达急着说话,咳嗽了几声,季思怡赶紧打手势,不让他再说下去了。“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为我受伤的事去找他,真不怪他,你冷静一下,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现在看来,我也不想劝你了,跟着自己的意愿走吧,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要难为自己,好聚好散吧。”邱达还是接着说,季思怡低头不语,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季思怡一抬头,看见邱达十分焦急,汗珠一个劲地往下淌,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找到毛巾,去卫生间拧湿了,要给他擦拭一下,邱达要躲闪,看到季思怡有些生气,只好闭着眼,很享受似的受用了,等到季思怡给他擦完了脸和手,要掀开被单给他擦擦身子时,他死活不干了,“别别别——”他急得直挪身子,疼得眦牙裂嘴,额上的汗又下来了。
“你就全当我是你的女儿呗!”季思怡嗔着。“你难道不是我女儿吗?”邱达脱口而出,也觉不妥,遂改口道:“你天生就是我的女儿嘛。”“这——”季思怡脸一热,眼神有些乱,慌张地掩饰了。“你不挪挪身子,会起褥疮的……”她小声嘟嚷起来。“没事没事,我没那么娇气,求你了,那样真是折煞老夫了……”季思怡立在那儿,左右不是,窘迫不安,她像想起什么,说道;“上一会儿在这儿看见的是师母吧……”“噢,是的,她心地不坏,年轻时挺活泼的一个人,只是孩子走后,性格就变了,跟过去判若两人,整天拿工作麻痹自己。也好,我喝酒,她工作,互不干涉。”季思怡一看提到了邱达的伤心事,赶紧支开话题,“出院后,你也少喝些酒吧,你还劝我要好好活着,你自己呢?”“呵——”邱达苦笑一下,“好好,少喝少喝,‘暂将杯酒长精神’,不长了,出院后,我们都好好活着,有道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要和你比一比,看看谁活得好,说真的,我确实有许多东西要整理一下,出出书,以后要是没法给人讲课了,就把书留给后人吧,人活着,向死而生,我确实有许多话要说呵……”“行行——”季思怡看着邱达一个劲地往下说,就打断他,“你还是先养病吧,好了再说,你这么说,我倒觉得住住院挺好的,不能喝酒,还可以静静心,写写东西,要不,你就住一辈子院吧!”季思怡娇柔地浅笑着,真是难得。邱达的心一热,又有些感伤,心里叹道,这是一个多好的女孩呵,老天真是不公呵!
事后,这场风波还是在滨口市闹得沸沸扬扬,搞得本市文艺界、新闻界人尽皆知,窃窃有声。有的说邱达和季思怡是“老情人”,“早就有一腿”,文艺界真是太乱了;有的说邱达真是“多情种子”、“护花使者”、“色胆包天”,竟敢让“绿帽子”顶掉“大盖帽”,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有的说,非也,谬也,是“美人多思,投怀报李”。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最终,《海石花》杂志社和电视台都做了低调处理:此事不作深究。邱达已病退,降为普通编辑;季思怡不宜在荧屏露面,改作幕后工作。众人都等着看下文,可是却从不见他们向人解释、辨白什么。
(未完待续)
【编者按】得知邱达住院,季思怡马上赶往了医院,见到了受伤的邱达和其夫人。季思怡得知邱达因为去找范沛而受伤,更觉不忍。而这场风波这场风波还是在滨口市闹得沸沸扬扬,搞得本市文艺界、新闻界人尽皆知。邱达和季思怡迫于舆论被单位做了低调处理。推荐阅读。编辑: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