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天昊为丽华的事忙碌了好一阵子，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他在工作之余有时去看看欧阳老师，当然也来小兰这里。

　　很长时间了，天昊总想向小兰提出他们之间的愿望。

　　于是，天昊找了一个适当的机会，比较郑重地向小兰说：“小兰，你看现在我们都是自由人了，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们自己了。”

　　没想到，小兰竟说：“天昊哥，我们都这个岁数了不要求什么浪漫的生活了，只要把我们能相互思念，永远把对方放在心里就行了。你想过吗，虽然你和丽华离婚了，可是你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有感情也应该有亲情了吧！现在丽华正处在人生的最低谷，以她的性格如果没有人给她力量，她可能会垮下去。所以说，你就是她唯一能够振作起来的精神支柱。这个时候你如果彻底地离开她，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你考虑过吗？”

　　天昊有些着急地说：“你总是为别人考虑，难道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为自己考虑是人的本性，但是，在为自己考虑的同时，也要想想别人的感受，我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小兰，几十年来你经历了多少磨难，遭受了多么大的痛苦，有人为你想过吗？”

　　“正因为我经历过苦难遭受过痛苦，我更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所以我不想再给别人制造痛苦了。”

　　“小兰，我希望有这一天，都盼了二十多年了，你能理解我吗？”

　　“我能理解你，可是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

　　“一时也说不清楚。”

　　“小兰，你是不是还有其他顾虑啊？”

　　“你不要问了，等以后再说吧。”

　　“你这一说就不知什么时候了，咳！小兰你太固执了，只知道为别人着想，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呀？”

　　“咱们先不谈这个了，天昊哥你什么时候去看丽华，我想跟你一块去。”

　　“你去看丽华？”

　　“对，我也想去看看她。”

　　“她一直认为咱俩关系不正常，离婚也有这方面的问题，你还去看她？”

　　“唉，疑神疑鬼大概是女人的天性吧，毕竟我们是老同学了。”

　　“你认为她是你老同学，可在一起上学的时候她就没用正眼看过你，尤其是文革时期。”

　　“那个年代是人整人、人害人，几乎到了泯灭人性的地步，如今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现在讲的是社会和谐，提倡人爱人、人帮人，共同创造社会文明的年代，大家都相互谅解吧。”

　　在接待室里，天昊和儿子明星及小兰见到了服刑的丽华，只见她憔悴的面容，低落的情绪，与以前判若两人。见到这么多人来看她，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并有些苦涩地说：

　　“小兰，让你见笑了。”

　　“你这是说哪里话，咱们好歹也是同学一场，我干嘛要笑你呢。”

　　“我以前没说过你的好话，听说我出事以后，天昊为我跑来跑去的还受到了你的支持，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小兰安慰她说：“感谢什么，我们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丽华看了一眼天昊，对小兰说：“希望你们以后好好在一起生活，不要像我这样任性，不但失去了家庭还成了一名罪犯。”没等小兰说话，她又接着说：“一切都怨我，是我太不珍惜这个家了，天昊确实是个好人，他不但正直可靠，而且精明能干。是我把他从身边推出去的，咳！往往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说着说着，丽华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天昊安慰她说：“不用想那么多了，你在这里好好改造，照顾好自己吧。”小兰也安慰说：“什么也不要去想，好好接受教育，争取早日恢复自由。”

　　明星强忍着悲痛，给妈妈擦拭着眼泪。探视时间结束了，丽华依依不舍地走回囚室，天昊他们也都怏然离开。

　　一段时间过去了，高家屯的企业公司在王丽娟的精心经营下，终于初见成效。柳编事业在工艺大师的指导下，小姑娘们学习的很快，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工艺技巧。工艺品厂的产品不仅打开了国内的销路，还打进了外贸出口的渠道。

　　雕塑工艺品也紧跟其后，经过大师的精心创作，制出了非常精美的雕塑作品，立即成了几大城市工艺品市场的抢手货。

　　自有仿古家具这方面进展缓慢，第一原料方面就很棘手，因为市场竞争激烈，价格不高，如果用红木花梨之类的高档木材做原料，不但昂贵而且还很难买。没办法，只能用低档的本地老榆木，可是百年以上的老榆木也是稀缺之物。

　　第二在家具工艺制作方面，短时间内很难掌握，就是普通木工活还要学徒三年呢，何况仿古工艺是一种非常复杂而且特别细腻，精密度颇高的工艺技术。

　　为了把事业干好，仿古家具负责人也是煞费苦心，派出精干人员到处选购原材料搜逻人才，因为技术工人也是非常重要的。

　　豆制品厂比较顺利，自从安装好了设备正式投产以来进展非常快。生产出来的小包装葡萄糖酸内酯盒豆腐，在市场上销售很好，销售面积已经占据了附近六个县城，还延伸到两个地级市。为此不得不购买了一辆轻型箱式汽车，作为送货专用车。

　　宋金石自从来到公司以后，对公司的每项工作他都细心地去研究、去掌握，逐渐地他由一个外行变成了内行。并给公司制订一套严谨的规章制度，章程规定工人工资是计件工资制，另有岗位补贴，其中奖惩条例是不可缺少的。

　　有一天家具厂质检人员查出一位叫娄玉国的工人，做的家具里有瑕疵，质检员要求他返工，可是他不同意并说这点小毛病不碍事。质检员没办法，去找宋金石来处理。

　　宋金石来到现场了解了情况，强制工人必须返工。工人不服气地说：

　　“二舅……”

　　“什么二舅，这里只有公司领导没有二舅！”

　　“你……”

　　“马上返工，不然按制度罚款处理。”

　　工人见状不得不立即返工，如果罚款这件活就白干了，那吃亏更大。

　　质检员不知道，原来这个娄玉国是宋金石的亲外甥。质检员看到这位宋副总，处理问题如此的不徇私情，不由得十分佩服。

　　丽娟知道了这件事也是暗暗点头，但她见了金石以后还是说：“石头哥，你对孩子不要那么强硬吗，婉转一些多好。”金石严肃地说：“越是亲属越不能姑息，不然会影响全厂的管理秩序，而且他本人也会得寸进尺。”丽娟点头说：“你说的也对。”

　　宋金石对公司的各项管理上非常严谨，有了问题该奖励的奖励，该罚款的罚款，从不袒护任何人。他的管理态度受到全体人员的赞同，为此他在公司里树立起了极高的威信，丽娟对自己选用的人才也是感觉非常满意。

　　丽娟惬意地观察着公司各个分厂的情况，对公司的发展前景抱有很大希望。

　　又是一天过去了，丽娟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六点了，到下班时间了。她慢慢走出办公室，看到宋金石站在车间门口，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车间里的一举一动。

　　她轻轻走了过去：“石头哥”

　　“哼，下班啊？”

　　“该下班了石头哥，陪我去北边小树林里走走吧。”金石微微愣了一下，随着点了一下头：“嗯！”

　　他们双双来到树林里，时令已至深秋，各种树的叶子正在慢慢变黄，有的还开始脱落了，数枣树的叶子落得最多，因为人们在打枣时就已经打掉了许多。

　　丽娟此时心情非常愉快，她和金石边走边眺望着远方，只见夕阳的余晖映照着高高的薄云，呈现出色彩斑斓的霞光，微风吹打着树叶，发出轻轻的浅吟。他们肩并肩地轻盈漫步在软绵的草地上，欣赏着这秋韵的美景，享受着这幸福的时刻。

　　此时的丽娟，含蓄地转脸看了看宋金石那雄威的身躯，身边有这样一个强悍的卫士，会有一种特殊的安全感。不由得心里想到，如果有他在身边走到哪里也不怕，即使是闯荡世界……

　　他们就这样慢慢地走着，忽然丽娟说：“石头哥，经过这些日子你在公司的表现，证明你又回到年轻时候了。”

　　“唉，怎么可能啊，过去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那要看你的心情和勇气了。”

　　“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有什么勇气。”

　　“你只要把以前的情绪和顾虑放下，一切都向前看，年龄是不会影响勇气的。”

　　“咳，别的可以放下，被我割伤过的伤疤是难以抹平的。”

　　“时间，时间是可以抹平一切的，所有的不快、烦恼、伤心或者伤痕。”

　　“太深了，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啊……”

　　“石头哥，一切都过去了，你不要总在那个阴影里挣扎了，挺起胸来吧。”

　　“年过半百了……”

　　“只要你自己有信心一切都没有问题包括年龄。”

　　“我……”

　　……

　　“石头哥，抬起头来，你看前面有一丛树，上面还开着花，新开的鲜花，去，过去摘一朵给我。”

　　“这个季节了别说鲜花，什么花也开不了吧！”

　　丽娟猛地冲到金石面前狠狠地捣了两拳，埋怨地说：“我的傻哥哥，你越活越傻了。”然后一头扎进金石的怀里，不由得抽泣起来。

　　金石双手扶住丽娟，并慢慢地将她抱紧，泪如泉涌地说道：“娟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啊，你骂我打我吧，狠狠地打吧。”

　　“你是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