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她回家了，修整了约一周时间，蓝娜开始找新工作。因为是高个子，在她的内在思考里有个小心思在萦绕着她，影响着她，我要做个外表打扮不同一些的漂亮的女生，去卖衣服怎么样？她来到了北京的长安街上，木樨地附近的一家服装连锁店，简单面试后，她上岗了，这一天下来，她对自己是否定的，她做不了这个，她张不开嘴。因为张不开嘴，或者说是张开嘴说出的话连自己都不喜悦，她怎么可能卖的了衣服。四十个小时，从踏进这家店到离开这家店，前后一共是四十个小时，不到两天的时间，她在退缩。虽有依依不舍，却有不得不选择离开，一个有四五个人的服装店面，很大的品牌和很棒的工作环境。服装品质也是一流的。与自我服饰感超越普通人的期望失之交臂了，她的太主动，太懦弱，她的不敢坚持，不能逾越自己在拖拽着她。

　　干点什么呢？她和妈妈说：“妈，我卖不了衣服。”蓝娜的妈妈是个爽快人，她在想，想她能帮女儿做点什么？联系了一位姨夫，姨夫给拖了个关系，她参加了一次“被递话的面试”，还是简单问询，还是顺利上岗，她成了丰台百货公司化妆品柜台的一名销售。她再卖一款香皂《丽珠超高级化妆香皂》，这款香皂确实好，质地和包装都好。就这样她在这个柜台和一些同事们一起干了约四个月。

　　这段时间，她比较快乐，因为单位离家比较近，约三公里多，骑车子二十分钟就到了。蓝娜这时候的身材是纤细的，170身高，体重115斤。她认识了一位家附近的男青年，是偶然认识的，他的同学小赵是蓝娜单位的会计，一次下雨天，她俩都是坐车上班，在车站，他把车停下来，请她上车说自己能送她一程，小赵示意也带上蓝娜可以吗？就这样，他知道了她，她也听到了一个柔和的，还有很机灵的男声。约是过了七八天，他又出现在同一个位置，这次只有蓝娜一个人，蓝娜也是没有多虑就上车了。一路上两个人虽说不上是有说有笑但也是比较舒适的，既无紧张也没其他情绪，就是比较自然的聊一些上学，还有一点点工作。约是这样的“偶遇”四次之后的第五次。这一位叫“一子”的男青年在说“做我女朋友可以吗？”对于蓝娜来说，她是渴望有个男朋友的，但她同时又对男朋友这个角色，这层概念几乎一无所知。她听到他说，她没有回答，她既没有勇气说不，更没有决心说好。她就什么也没说。像一个“哑女”一样的羞红了脸。

　　他有她家里的电话，他每周都给她打电话，带她出去玩，去吃好吃的，去见男朋友，他们吃路边的小饭馆吃鱼香肉丝羊肉串，也到前门的丰春楼饭庄点番茄虾仁，还到蒲黄榆的大哥家吃嫂子做的家常排骨，她的生活因为有了他的加入变得生机起来，只是蓝娜还是不爱说话，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称呼别人还有叙述自己。似乎在她的思考世界里，语言表现里，没有别人不好，自己不美，一切都是恰如其分的，他应该是比较喜欢她的。因为自从他们相识，他就是开心的，特别开心。

　　爱情来得有点突然，有点出奇的幸运。他对她说：“陪我回一次家好吗？就呆一小会儿。”蓝娜又是几乎没想，没拒绝，就是默许了。她来到了他的家，一个自建房的临街小院。她好喜欢这个感觉。很宽敞，久违的感觉，比她小时候居住地院子还大一些，五间大瓦房，三间西房，两间东房。她像是见了一眼一子的母亲。印象比较模糊了，只是记得那个院子和院子里比较温和的气氛。他们俩的手从那天以后便拉了起来。恋爱的美好，似乎都差不多，他们也不例外，很多的第一次，很多的喜悦。

　　这段期间她使用语言还是不好，逊色很多周围人，有她自我感觉到部分，也有具体的事。记得有两位同事一个叫“四妹”，一个叫“小果。蓝娜在和她们的相处中就能体会出和平常人不怎么一样，她不懂拒绝，她听不清别人说话，停留一知半解。她也不敢再大大方方问一遍。她从小听到的和使用的都太少了。四妹姑娘敢说话，特别敢说话：“蓝娜，我下周去北戴河，你的那条短裤，能借给我穿一下吗……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她说想去西单商场买块布料，他说这个好就花了375给女朋友买了一条短裤，质地很好，袋鼠品牌。小果要调休半天，她告诉过她，但她没有听清楚，时间记错了，只是她一个人记错了，周围的人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不大不小的两件事，让她再一次觉得，她被欺负了，她又被自己的怯懦打击到了，被自己不会使用语言化解尴尬难堪到。她在男朋友不紧不慢的关爱里幸福着，，她在自己上班的各种不自信里犹疑着。“我怎么这么笨”，这是她心底的声音。第二次找工作在地四个月的月中结束了。领完工资，半个月白上，月中发上个月的。这次她也是骑马找马，她去了另一家商场“新街口百货”。大宝品牌的促销员，这个工作她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在这家商场里，她经历了和同事们一起玩，一切吃正宗兰州拉面，吃老字号炒肝包子，去胡同里老北京人的家中看看，去居住在楼房的女同事的家坐坐，在新街口理一个潮流款的头发，还有给他买了一条蓝绿色的水洗布裤子和一件精仿羊毛细线横条的长袖毛衣。那年冬天，他帅极了，也不显得个子矮了，她越辣越喜欢他，他们的手拉得更紧了。记得，他接她下班，从新街口到五里店，一路上，他一直使用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大约四十几分钟。她是享受的，也有一点点想撤出来，似乎爱的初模式就奠定了一些主动性和被动型。

　　3.

　　蓝娜的母亲病了，这是现实的苦难，对于蓝娜一家人来说这些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二十岁的她已经多年不和父亲有交流，更无心流。母亲病倒了对父亲来说打击一定是巨大的。她没有和父亲说，说说自己的难过，聊聊父亲或者母亲。对于父亲的印象就是十岁前，父亲在院子里洗衣服，父亲给她买玩具，父亲照顾奶奶，父亲听妈妈絮叨他“就是你没本事，脑瓜儿笨，做事儿慢。”对母亲的印象就停留在十二岁以前，是一种虽然睡在一个被子里，但彼此并不言语，也不触碰，没有爱抚的停下来的亲子关系。不是母亲不照顾她，是不交流，都是代劳与无礼，或者不闻很少问。经历了十岁到二十岁很孤单的十年生活，她从一个胆小的女孩变成了一个青涩的踏实的青年，回忆这个阶段对于蓝娜来说几乎没有什么生活里的幸福和美好可以言谈，虽然母亲安排了一家骑车出行看天安门，也坐火车去了慕田峪长城，还拜访了四五门子遍布北京城的亲戚，还有天津的亲人，但因为母亲过日子太细了，从吃上，穿上，日用品的选择上总是紧紧巴巴的，没有丝毫优越感。蓝娜不快乐，一点儿都不乐呵。没有大笑过一次，心情很舒畅的时候几乎没有，情绪压抑的时候倒是比较多。如果用四季的交替来形容蓝娜的精神世界，她的内在空间，似乎像淡蓝色的冬天，冬天的天空，那种高高的冷，透透的蓝，无边无际，没有物质，缺少精神的感觉。

　　最近一年多，恋爱的时光，让二十岁的她似乎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生命的色彩，眼前的快乐。她成了第一个把男朋友带到家里来的人。据母亲回忆，她去过一次那个院子，三女儿嫁进婆家的那个有着十间老屋的院子，五间北房，三件西房，两间东屋。院子很宽敞，充满了生机，家人很热闹，情感有联系。

　　当年的十二月，他和她领取了结婚证，那一天是平安夜，白天十一点领完结婚证，那天中午，四个人就做在一起，叔叔阿姨和小夫妻，大家体会改嘴了。蓝娜在叫“爸爸，妈妈”，从那一天的那一刻开始，蓝娜的内心世界里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有了新的家，她有了能说会道的新爸爸，新妈妈。那一晚，春来留下蓝娜，别回去了，咱们是一家人了。春来还有个弟弟叫春光，春光从哥俩的房间里搬出来。蓝子和一子在一起的第一个整个晚上，就是这一晚，入夜，他说：“你枕着我的胳膊。”天蒙蒙亮，他说：“去厨房问候问候妈妈。”

　　那一年的年末很美好，婆家人很多很热闹，每天都有串门的，老街坊，小朋友，青年人，旧同事。对于蓝娜来说，好个欢畅，她的眼睛不够使，她的耳朵不够用，她看着，听着，学习着，她显得有点慢，她希望自己都学会。她知道自己差点多，她惜缘自己嫁给爱情，她理解的爱情就是夫妇不隔心，倾其所有爱意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