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这，当然是，当然是。”宋金石连声答应。

　　赵会计回到县里对堂姐赵秀芳说：“姐，你说凭咱这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啊。这个宋家都是一家土包子，有什么可取的，值得你这么动心思吗？”赵秀芳解释说：“这不都是咱丽华闹的吗，好几年了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也没碰上个合适的，如今她这岁数也有点大了差不多就算了。再说了这个天昊和咱丽华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呢，听说这个孩子本身条件还挺不错的，聪明伶俐人还挺诚实，长得还帅。现在人们都特别崇拜解放军，他现在可已经是解放军的排长了，据说还有提升的可能。咱丽华对他很有好感，虽然家是农村的，可咱就图这一个人呗。”

　　这位赵会计的登门造访，给宋家带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金宝拿不定主意，宋爷爷不看好这门亲事，他认为门庭不对不能做亲家。而宋金石坚决认为这是个大好事，一家人都是革命干部这太难得了。金宝媳妇王素英觉得，如果有这门亲戚以后办什么事，或者买什么紧俏东西，就用不着发愁了。最后都一致认为，关键问题还在于天昊的态度。

　　天昊接到了父母的一封长信，信中首先阐述了他应该尽快成家的必要性，并表明了爷爷乃至全家对此事的迫切。后面提到何丽华的事，家里人们觉得此事应该由他拿主意，希望他能够考虑一下，并且让他有机会能回家一趟。天昊看完信后对全家人的心情当然理解，可是对何丽华这个人他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虽然最近这个何丽华连续给他来了几封信，但是他根本没有往其它方面想过，他的心里还在怀念着小兰，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生活的如何？这一些问题不时地环绕在天昊的脑海里。

　　时隔不久天昊又接到何丽华的来信，信中内容阐述了双方家庭正在进行撮合他俩的事，而她本人竟然也向他示爱了。可是天昊对她却不以为然，他在回信中说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但何丽华并没有灰心，她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她提出了一个让天昊不得不深思的问题：“以你宋天昊现在的身份和张小兰结婚是不可能的，因为组织上，绝对不允许你和一个畏罪自杀的反革命右派分子的子女结婚的，你如果执意那么做，肯定就会被开除军籍。不用说被开除，就是自动放弃军籍那就意味着是逃兵，你会一辈子背着这个恶名声的，你愿这样做吗？”

　　本来指导员的谈话就已经使他颗纷乱的心，发生了很大的波动，丽华的威逼使天昊更是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何丽华又给他提出了一个要害点——小兰说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过自己的生活，这说明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可能是有她难言的苦衷，最后不得不放弃了你们俩的感情。再说了你现在即使已经复员不是军人了，这么多年了你没有找到她，更没和她联系过，人家可能和别人早已经结婚了，你就是找到她又能怎样？”

　　这些确实是很现实的问题，天昊觉得实在无言以对。此时家里又来信催他做决定，甚至要求他回家共同商量，天昊心中非常混乱不知如何是好？从上次回家到现在又一年了，也该再回家看看爷爷了，于是他又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爷爷的堂屋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天昊的终身大事。爷爷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传宗接代。他对已经三十大几的金石失去了信心，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天昊能早点成家。他赌气说：“要是三年以内抱不上曾孙子，我就上吊（自杀）。”

　　人们知道这是说的气话，可是这给天昊却施加了不小的压力，也使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金石坚持认为，如果天昊和何丽华结婚是再好不过的事了。金宝夫妻看着天昊那为难的神情很是不忍，于是金宝说：“先让他考虑考虑吧，晚上我和他娘再给他做做工作，最好能让他把这事定下来。”

　　夜深了，天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把爷爷、父亲、母亲、叔叔以及何丽华的话都反复琢磨了一夜，他认为都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他对小兰的那份感情却一直难以释怀。

　　他也反复考虑了父亲地话：“你现在的身份和小兰的家庭成份实在是不相符，即使她没有出走，如果为了她你被撤了职开除了军籍，咱一家子还怎么见人呐！

　　再说了，你们已经好几年失去联系了，你根本不知道她人在哪里，人家临走时说的明白，不要找她，让你忘了她。这么多年了，也可能人家早就成家有孩子了。你到时候等来等去落个两头空，咱们怎么向你爷爷交代呀！”这一系列问题也确实使天昊值得考虑。

　　最后在爷爷、奶奶、父母和叔叔不同的压力下，天昊已经没有了自己的选择，最后思忖再三，只得答应了家人的要求，和何丽华确定了关系，他“定亲”了。

　　天昊回到部队后就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不再考虑家里的事了，因为他已经满足了家人的要求。这一日他又接到了家里的来信。

　　天昊打开家里的来信，原来信是以爷爷的名义写的，信中除了让他在军队上好好干，别辜负全家人对他的希望，还说了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在适当时刻能够早日结婚。这在天昊那本有些复杂的心情上，又增加了许多压力甚至是烦恼，但是事已至此，也只得接受现实了。

　　在又一个探亲假的日子里，宋天昊和何丽华举行了婚礼。新婚的何丽华心情非常愉悦，她回到单位，大家都向她贺喜，她特地买了一些高级的块糖和香烟，请大家分享她的人生大事。

　　现在丽华最要好的同事，就是她的老同学杨文丽，她们二人无话不谈。有一天文丽问丽华：“你是怎样把天昊搞到手的？”丽华狡黠地一笑：“天昊这人虽然有才华，但是心实，没费多大劲。”说着，竟得意地朝文丽变了个鬼脸。“行，你真让人佩服。”文丽附合着说。

　　在青年人的思想里，解放军是一个非常高尚和令人尊重的群体，能嫁给一个军官自然更是喜之不尽。

　　婚后三个月她就去部队探亲，这让天昊感到非常意外，他张口就问：

　　“我刚回部队才两三个月怎么你就来了？”

　　丽华听了有些不高兴的说：

　　“怎么了，不欢迎啊？”

　　天昊解释说：“我，我是说……怕战友们说。”

　　“说什么，我们是合法夫妻，妻子探望丈夫是正大光明的事，有什么可说的。”

　　天昊见丽华如此的表情，怕惹她不高兴，更让战友们笑话，急忙打断她的话说：“行了行了，别说了，我去让司务长安排宿舍，你坐了这么远的车也累了，休息休息去吧。”

　　何丽华请了半个月的假很快就到期了，没办法只得依依不舍地回了家。两个月后，天昊接到了何丽华的来信，信中说她怀孕了，天昊看了信后很高兴，并告诉她要注意饮食安心调养。

　　对于何丽华的怀孕，全家都非常高兴，尤其是爷爷，虽然还不知道男孩女孩，但是盼望曾孙子总算有希望了。金宝夫妇更是喜之不尽，精心为儿媳妇做着准备工作。丽华自从怀孕以后也越发地有些娇气了，妊娠反应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但还经常三天两头说身体不舒，闹得婆婆王素英经常买些营养品，鸡蛋什么的往县城里去慰劳一番。

　　十个月的怀孕，终于等到了临产期，从古来就有一种说法，闺女不能在娘家生孩子，而何丽华又不愿去高家屯，于是就提前住进了县医院，婆婆王素英当然在医院里侍候陪护，忙个不停。

　　你说还真是天随人愿，何丽华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全家都欣喜若狂，宋大爷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成天捋着胡子念叨：“啊，我现在是四世同堂了”天昊接到家里的来信，如释重负地长嘘了一口气，是啊，他觉得终于完成“历史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