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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蠕动的馋虫

作者: 千里草 点击:403 发表:2022-12-21 07:50:36 闪星:5

 如今,同学朋友相聚成了生活常态,三五日聚一聚,喝两盅,聊上半天,已经是晚年生活中十分惬意的快乐。可每当端起酒杯那一刻,心中总有一丝思绪把我引向久远久远的从前。

      五十多年前,正是二十啷当岁,工作在铜矿,没家没业,能吃能干,住集体宿舍吃大食堂,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无忧无虑,生活倒也是自在无忧。就是,单位食堂的伙食实在是糟糕透顶,一天三顿苞米大碴子,每星期能有一顿馒头改善一下,菜除了熬就是炖。有时候,看看菜不够了,撒把盐添几瓢水烧上一个开,如果,说是跟喂猪差不多,那是连自己都骂了。食堂上灶的大师傅姓刘,真名早已被人们淡忘了,只剩下一个响当当,声震草原的雅号“刘埋汰”,可不是我们埋汰他,那是人家凭多年饮食界创出来的字号,名至所归,绝非虚假。埋汰师傅的埋汰可不是一般的埋汰,那鼻涕时常流到嘴边,方便时袖子一抹,不方便就顺便又吸溜回去了。一般人看见埋汰师傅炒菜,估计不会再有食欲了。那时候,食堂的燃料是牛粪,火不旺了,埋汰师傅两手掐上牛粪添火,然后手也不洗,紧接着往锅里抓肉,抓菜。一颠勺撒出来一些,回手拿手勺刹楞地就搂回来了,那灶台就是泥土抹的,长年油污复了一层又一层,要多脏有多脏,这一搂撒落的乱七八糟东西,都难免就搂进菜里一起出锅了,所以菜里有个柴火棍、牛粪疙瘩也就习以为常,不足为怪了。记得有一年,冶金部来领导视察,矿里要好好招待一下,特地到水库买来两条大活鲤鱼,结果,怎么端上桌,又怎么端了下来,原来,埋汰师傅忘记给鱼开膛了。气得矿领导这一通臭骂。后来,食堂换个管理员,开着解放车到长春拉回一车酱豆腐,(当地人管酱豆腐叫红方)这倒好食堂干脆不熬菜了,上顿下顿都是酱豆腐。把大伙儿气得成天骂大街,把管理员改名叫“王红方”他媳妇是矿里会计,叫“王淑芳”,这管理员当的,两口子成哥俩了。除了矿区食堂,这里在别无分号。而且,粮本就在食堂手里攥着,想不吃都不行。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月不足10块钱的伙食费,能吃到什么东西。

      后来,大家想了一个办法,自己买个炒勺,购一套炊具,接长不短自己做点菜吃,可那年月什么都要票,少油缺盐的再高的厨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缺滋少味的,但不管怎么说他干净卫生。矿里有个菜园子,夏秋能买点青菜,冬季外屯杀猪会来矿里卖猪肉,平时到附近村屯买点鸡蛋,五、六分钱一个,还是挺便宜的。在这远离城镇的矿区,日子也就是对付过吧。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位哥们到旗里办事回来,带回一个信息,说大庙(旗所在地俗称)的一食堂最近推出席菜和合菜系列,实惠又便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这帮近乎苦行僧生活的光棍们里激起了波澜,勾出了蛰伏已久的馋虫。可这里距离县城40里山路,不通任何公共交通。

       经过几次筹划,决定利用星期天休息,借几辆自行车,按现在的话说,自驾去旗里去解馋。说实在的,那年月自行车也不好借,因为,本身数量就不多,关系不铁也借不出来。有听说是去旗里,还要骑车带人,干脆直接就回绝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总算是把自行车借全了。星期天起早,12个人,骑着6辆车出发了。公路上爬坡上岗的太难走,去布敦化有条土路,比较平坦,但要绕行多走几里地。年轻人多绕点路无所谓,关键都是破车,要是给闹坏了,下次就别想再借了。

      来到镇里,直奔一食堂。进门一看未到饭时,冷冷清清,没有顾客。收款的窗口,贴着一张纸条,用毛笔写着:一等席16元,二等席14元,三等席12元。出来一个服务员问我们干什么?我们说吃饭,服务员说吃什么,先到收款处买票。(那时候吃饭要先交钱)我们问这席菜都怎么回事?服务员听说我们要吃席菜,马上就热情起来。那时候卖一桌席菜就算大买卖了,现在听起来都难以置信,16块钱一桌酒席,现在到饭店也就是一盘花生米的钱。服务员讲道:“一等席是16个菜,二等席是14个菜,三等席是12个菜,都是大盘肉菜,还有米饭,就是没有酒。”那时候,酒一般情况下市面上见不到。服务员建议我们要一个二等席,一等席怕吃不了。

      开票交钱,服务员把我们领进一个包间。那时候的包间设施简陋,就是一张大餐桌而已。12个人团团围坐,略微有点挤,不多时,一盘盘菜端了上来。硕大的盘子装得满满的,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花样,都是实实惠惠的肉菜。还能记得有:炒肥瘦、木须肉、焦溜里脊、滑溜里脊、焦溜丸子、猪肉炖粉条、拔丝白果、溜肉段等。14个全是实惠的肉菜,量还非常大,我们这十几个人真是甩开腮帮子吃,大块的肥肉嚼得顺嘴流油,别的话也不会说了,一个劲儿喊:“过瘾!解馋!”菜上一盘,光一盘。那真是光盘行动,最后,连菜里的油汤都拌到饭里,吃得干干净净。一个个肚皮都撑得溜溜圆,遗憾的是没有酒,下次再来一定想办法拿两瓶酒来。抹一抹满嘴唇的油,沏上一大壶红茶,遛一遛缝儿。这才骑上车浩浩荡荡往回走,有一辆车使劲一蹬,车链子给蹬断了。还好在镇里,到五金商店买个链卡子,三下五除二就给联接上了,这些人修机械都是高手,何况一条车链了。

       回去上坡路多,蹬车再带上一个人,有些吃力了。大家只好轮换着蹬车,坡度太大,干脆就推着走,怕把自行车弄坏了,不好交代。再者吃太饱了,走一走消化消化食。傍晚,我们才回到矿里,先把自行车还给人家。进了宿舍,累得往炕上一躺,再也不愿意动了。

      说来,往返80里地就为解一顿馋。那种一块钱就吃得满嘴流油,畅快淋漓的爽劲儿,至今记忆犹新。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叫做“吃惯了嘴,跑惯了腿。”后来,只要有机会这些人就去造一顿。为那枯燥的生活添一点点乐趣吧,也平添了一个毛病遗留到如今,到哪里去吃饭,都会感觉太贵了, 不禁想起想当年,我们一人 一块钱就能饱造一顿,也成了一生中骄傲的资本。

      现在,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了,留下的只有一丝带着回味无穷肉香的青春记忆,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带给晚年一点快乐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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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春去春会回,花谢花会开,二十岁的青春却一去不再复返,五十多年后再回忆,一些与青春有关的糗事依然历历在目。初入矿场,条件非常艰苦,单位食堂的伙食又不尽人意,更何况烧饭的师傅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埋汰师傅”,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拿饭的时候,吃不饱肚子就会想方设法找吃的,往返几十里山路,两人合骑一辆自行车,爬坡自行车掉链子,为了一顿美餐,为了摆平馋虫,路上所有的幸苦都值了。推荐阅读,编辑:暗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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