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欧阳兰悲痛的躺在床上，茶不思饭不想，一直哭哭啼啼。她不明白，她们一家人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什么对她们这样不公平，女儿被强暴玷污，丈夫死于非命，这一切就像一场恶梦，围绕着她挥之不去。她不停地念叨：“怎么会这样……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小兰怕母亲再出现什么意外，时刻不离身边，慢慢地劝导着母亲。小兰也是因为过度悲伤，很少吃饭，所以也没有心思做饭。有时劝得母亲心情稍稍平静些，她就赶紧去学校食堂买点吃得。

　　学校食堂里有一位老伙夫姓胡，他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了，人很善良，他对小兰一家的遭遇非常同情。

　　有一天小兰买饭去晚了一点，食堂没饭了，胡大爷抱歉地说：“对不起没有了”随后又小声地说，“闺女，你稍等一会，我给你做点。”小兰急忙说：

　　“不用了，大爷，不麻烦您了。”“不麻烦，不麻烦，一会就成。”

　　胡大爷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悄声对小兰说：“闺女，劝着你妈点，人死不能复生，要想开点，什么事都会过去的。”小兰见到有人说贴心话，觉得非常亲切和感激：“谢谢您，大爷。”

　　欧阳兰虽然几经小兰的劝导，但仍然是悲痛不止，每天只是在小兰的央求下简单地吃点东西，然后獃獃地坐在那里，只是反复念叨那两句话：“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母亲总是这样精神恍惚萎靡不振，让小兰非常着急和难过。

　　有一天小兰没有去买饭，到了晚上胡大爷竟把饭菜送到她们住的宿舍来了，这使小兰非常感动。但是她又怯怯地说：“大爷，您以后不要总这样照顾我们，这样您会受连累的。”

　　胡大爷有些慷慨激昂：“我不怕，我家是几辈子的老贫农了，我也没有任何政治问题，他们把我怎么样不了，看到你们一家现在的情况，让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可是闺女啊，话又说回来了，无论如何，你们娘俩可都要保重身体呀。大爷我没有别的权力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在吃饭这方面有什么要求可以尽量给我说。”老人家板起脸来说，“咱也不犯错误，这饭菜都已经拿过饭票了，我是在管理员手里买的饭票。以后你们如果饭票不够了，还可以给我说。”

　　小兰非常动情地说：“谢谢，大爷，给您添麻烦了，这饭票我会还给您的。”“唉！在这种时候你就别说麻烦，饭票也不着急以后再说。”

　　近日胡大爷又来劝说欧阳兰：“欧阳老师，请你想开点吧，不要太难过了……”

　　胡大爷耐心地劝说，欧阳兰面无表情，只是喃喃的反复那两句话：“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胡大爷仔细观察了一阵，突然眉头皱了起来，他慢慢地把小兰叫到屋外小声说：“闺女，我看着你妈不对头哇，她平时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和人说话不是这样的，她是不是精神上出了问题啊，你明天领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小兰回到屋里，看到妈妈固然心情悲痛，但确实觉得神经不太正常，只见她目光呆滞，脸上没有表情，完全是一种漠然的感觉。难道母亲真的有病了？小兰顿时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二天，小兰带领妈妈去了县医院，在神经科，医生问了一下近几天地饮食和表现情况，观察了一会，然后说：“可能是精神分裂的症状。”

　　小兰虽然已有心里准备，但是听说后，还是不由得一阵心悸，她几乎央求式地向医生说：“大夫，您仔细诊断一下，看是否真是这种情况？”

　　医生又仔细观察了一阵，比较肯定地说：

　　“基本上可以确诊。”

　　“应该怎么医治呢？”

　　医生摇摇头说：“我们这里没有这种专业技术人员，也没有这类专用药品，只能先用些镇静剂之类的药物，维持现状。”

　　小兰不知所措地扶着母亲回到家里，呆呆地望着妈妈那冷漠的表情，小兰真是欲哭无泪啊！

　　小兰向学校反映了妈妈的情况，并请求主持事务的组织，批准去别处找一个能专治这种病的医院去治疗，可是，得不到批准。他们给出的理由是，欧阳兰在学习班还没有被解放，很多的问题没有搞清楚。尤其是她的海外关系，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解释。在这种情况下放出她去，谁知道是真病假病，还是她另有“想法”。

　　小兰面对这种情况，真是心如刀绞，这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没有办法，小兰只能无奈地在家给母亲服镇静药。虽然小兰细心地照顾着母亲，但是欧阳兰的病情根本不见好转，饮食也不正常，小兰每次把饭菜端到面前再三央求，而且几乎是端着碗喂，她才肯吃一些。小兰为此非常着急，欧阳兰的同事们怕给自身惹麻烦，很少有人敢来探望或问候，只有胡大爷不时地来慰问和照看一下，有时小兰来不及去食堂买饭，胡大爷就给她送过来，甚至有时候还替她垫上饭票。这使小兰心中非常感激，并感觉得到了无限的慰藉。

　　欧阳兰不但精神呆滞，而且还失去了记忆力，无论问什么，只是摇头，嘴里就是不停地念叨：“怎么会这样……这是为什么……”甚至她自己去厕所都不知道路，即使去了有时也回不来。

　　这对张小兰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来说，真是太残酷了，她是整天哭哭啼啼以泪洗面，真是痛苦不堪。

　　有一天小兰去医院买药，因为需要排队，时间长了一点，她回家后屋里不见妈妈，她想可能时间长了她自己去厕所了，于是她放下药就去厕所找，可是厕所里没有，这让小兰一惊。她急忙到各个教室，各个教师及学生宿舍，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小兰焦急万分，她赶紧去找学校主持工作的领导。负责人听了小兰的叙述，慢条斯理的说：“嗯，你自己先去再找找吧，我们调查一下什么情况，再通知你。”小兰听后着急的说：“我是想请你们派几个人帮忙找一找。”负责人嘴里叼着香烟，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眼睛稍微向上瞭了一下：“现在人们都去街上游行，贴大字报了，暂时这里没有人，等回来人再说吧。”小兰无奈去找胡大爷，胡大爷一听就着急了，说：“闺女，你先去各处找找，我回头去叫别的伙夫，帮着你一块去找，你可不要太着急了。”

　　就这样，胡大爷和几位伙夫以及两位老师大家以及几个学生一起到处去找。

　　把校里校外附近街巷都找了个遍，甚至找遍了全城也没有找到，一直找到晚上还是一无所获。

　　胡大爷沮丧的来到小兰的房里，只见小兰也回来了，正靠在床边流眼泪。一见胡大爷进来，猛地一下扑过去失声大哭起来，胡大爷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情绪，流着眼泪说：“闺女，好孩子！不要难过，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不管胡大爷怎么劝导，小兰还是恸哭不止，不知过了多久，才稍稍平静下来。胡大爷慢慢劝说：“闺女，你不要着急，咱们慢慢找，我想一定会找到的。”

　　第二天，胡大爷和几位好心的老师以及部分学生，帮着小兰在城里城外及周围村庄甚至水井水池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不免大家有些失望。

　　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线索，大家都渐渐地失去了信心，小兰也不愿再让那么多人跟着受累了，只得暂时停止了寻找。

　　此时小兰的心中真是苦不堪言啊，因此整日啼哭不止，虽然大家都耐心地劝导，但她的心情是难以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