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县领导班子调整是正常现象，最近县党委的一位副书记因为身体不好请了长期病假，至使县里的工作繁忙，有些问题造成了积压，所以县里的领导力量需要加强。

　　于是，县委向上级申请，希望能调一位有经验的干部，来补充吉南县委班子的领导力量。可是上级表示，一时没有合适的人员可调，可以自行物色人选，报请上级审核批准就行。

　　于是，几位班子领导研究人选问题，高力钢副书记当即提出：“在咱们县里已经工作了几年的尹成功同志，年轻有为思想积极向上，我认为有资格提拔一下。”刘书记点了点头，然后说：“思想积极是好事，但是，毕竟小尹太年轻了，从一个资料员一步提到副书记，工作经验上肯定不会太丰富，最好在下边公社里选一位有领导和工作经验的干部上来还好。”

　　王县长提议说：“我看老桥公社的书记宋月明同志还行，你们说怎么样？”刘书记说：“对，这个宋月明可以，他在老桥这么多年了，工作一直很出色，可以报上去。”

　　鉴于宋月明同志的工作能力，和他在老桥公社的工作业绩，经县委报上去以后，很快就得到了上级党委的批准。任命宋月明同志为中共吉南县委副书记县委常委。老桥公社书记由李明义担任，另一位叫张前的副主任，担任主任。

　　对于调下面干部任县委副书记一职的事，因为没有采纳高力钢副书记的提议，使他心中非常不满。　

　　一九六五年署季的时候，天昊他们所在的班级，升入高三，再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同学们对学习都重视起来。根据当前形势，学校在抓学习的同时，对政治也非常重视，每周都要举行两次全校师生大会，每次大会都有教师或者学生代表发言，会议内容都是从一些机关報刊、杂志上摘录的，大部分是批判学术理论上的文章。主要是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所提出的“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这一政治纲领，同时也进一步提高学生们对政治形势的认识，师生们表示一定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坚决把阶级斗争进行到底。

　　学校的宣传力度也加强了，校刊和板报经常刊登一些新的批判文章，通过大批判和阶级斗争的深入，对校内师生的言行和编写的各种文章，都要拿出来评判，甚至对学生的作文也要经过大家不定时的评论。小兰的作文平常是最出色的，经常受到文学任课老师的表扬，有时还拿到班上让同学们评论学习。

　　在本学期第五周，小兰的作文又被拿到班会上传阅评论。其中有一句话是“在广大群众的推动下，大力发展……”而她却把其中的“力”字那一撇上边写短了一点，因此上边没露出头来，这明显的就像一个“刀”字了。这一下子便成了有些人讨论的焦点，不管小兰如何解释，也无济于事。班上的何丽华等几个人，平常对老师经常拿张小兰的作文，作为范文在班上朗诵还让大家学习，本来就怀有妒意。她们今天见有如此“良好”的机会，觉得决不能错过。于是就蛊惑几个“积极”分子进行严厉的批判，何丽华首先发言：“我们的阶级敌人，‘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极其仇恨我们的无产阶级政权，他们会无时无刻不在妄想推翻我们的政权，所以，他们的心里总是藏着一把‘刀’，一把复仇的‘刀’！不管他们多么掩盖，狐狸尾巴总是会露出来的。张小兰就是在这种家庭中成长起来的，所以她对刀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即使在作文时也忘不了这个‘刀’字。”经过何丽华等人的一番鼓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使评论变成了批判。小兰的辩解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于是她只能无奈地趴在桌子上啼哭。

       宋天昊对何丽华的说法很反感，他说：“不就是写错了一个字吗，有必要那么小题大做吗？这不是在帮助人改正，这是在变相整人。”何丽华毫不示弱地说：“有错误的思想就得提出来批判，你是贫下中农出身，又是班长还是学生会干部，你不对错误的思想进行批判，你还和大家唱反调，你是有意包庇张小兰吗？”天昊高声说：“你能代表大家吗？”

　　这时，有很多同学也附合着说：“这太有点无限上纲了吧。”

　　“谁没有写过错字啊！”

　　“这样的事太普遍了。”

　　“……”

　　何丽华见有那么多人随着天昊，她站起来喊道：“真理有时候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你们不服咱们可以　到学生会上去辩论。”后来有人反映给了学校的领导，老校长来到班上，了解了一下情况后说：“同学们，提高政治思想觉悟固然重要，但是你们现在还都是学生，不要在某一句话某一个字上纠缠不清，以免影响你们的思想情绪和学习进度。希望你们在提高政治思想的同时，文化课也是不可忽视的，只有学到了真本领，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为祖国多做贡献。以后同学们不论在政治思想教育或者文化课的学习上，都相互帮助共同进步，争做雷锋式的好青年……”

　　老校长一番语重心长的讲话，使同学们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何丽华和杨文丽碍于老校长的面子，不得不按耐住她们那激愤的情绪，停止了对张小兰作文的批判和攻击。

　　小兰眼含着泪水默默地回到家中，见到妈妈，她委屈地几乎想哭出声来，但是为了不让妈妈为自己伤心，她只得强忍着悲痛，故不作声。其实欧阳兰已知道此事，但是她觉得没有理由埋怨女儿，而又觉得没有合适的语言用来安慰女儿，她只能用那颗慈母的心，来抚摸女儿内心的痛苦。

　　倒是天昊，好像他们同龄人之间有共同的心里感应，他耐心地劝导和安慰她，可是一时也难以解除她内心的伤痛。

　　小兰反复地想，自己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孩子，在日常中就会遭受到这样的对待，她不知道将来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境况……

　　日子过多很快，学生们已经进入最后一个学期。升学深造提高知识准备将来步入社会，已成了大家关心的问题，大家都知道只有文化水平提高了，才能为祖国建设服务，才能为社会做好一切事情。

　　天昊和小兰当然也在考虑这些问题，他们想，如果两个人能报考同一所大学，甚至将来能在同一个单位工作那该多好。除了这些，天昊还有一个更高尚的理想——当兵，天昊从小就有穿军装的愿望，他盼望自己长大以后，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解放军也是所有青年共同崇拜的偶像，小兰当然也不例外，可是小兰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只能崇拜，是无法参军的。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小兰在学校里受了许多的委屈，天昊就经常安慰她开导她，不让她整天处在痛苦之中，这样他们在一起的机会比以前更多了。同学们当中有的就指指点点，这一切欧阳兰也看到了。本来欧阳兰的教学课程排得很紧，再加上最近政治学习以及各种会挺多，因此对女儿的关心显然是少了许多。

　　最近她经常看到小兰和天昊一同出出进进，对于女儿妈妈还是了解的，她知道小兰非常注重学习，所以成绩才一直是名列前茅。但是，她更了解女儿的品质，女儿绝对不会做其他出格的事情，所以她对小兰比较放心，女儿的各种活动她也不太过问。再说，通过这几年接触，她看出天昊是个很守规矩而又诚实的好孩子，小兰能受到他的呵护和帮助，她觉得更放心。她还想如果将来小兰能和天昊继续在一起上学，在一起工作，甚至……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