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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作者: 周荣耀 点击:307 发表:2022-11-26 16:07:00 闪星:1

                               第 二十 章                       


                                       1 

  方良玉在书房伏案研读“肤泰灵”秘方,他翻开黑封皮大笔记本,第一页上,工整的钢笔字:“肤泰灵”秘方,下面是抄得整整齐齐的药名。再翻一页,满页抄写的中药名,继续翻页,仍是满页抄写的中草药名。

  方良玉掩起笔记本,长长的思索着。


  红唇夜总会的保安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看到小宝

  匆匆离去,又害怕担责任,就打电话报了警。警察赶到现场,唯一在现场的濮阳健如实向警察说了下情况,说是他们姑侄二人不知干啥扳倒了柜子砸伤了人。

  冯小雅被救护车接走了。

  警察根据掌握的情况,迅速赶到“濮阳居”,以核实案情为由,将小宝带走。濮阳康这才看到自己扶小宝肩头时手上沾有血迹,他意识到出事了。警察如此大动作从家里把小宝带走,受了莫大惊骇的濮阳夫人晕倒在地,周子鹰和濮阳康赶紧回头搀起濮阳夫人。濮阳康把老妈妈交给周子鹰,转身就冲出门去,他想问一下小宝,究竟出了什么事,然而,警车已鸣笛而去。

  周子鹰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妈妈,濮阳康掐了老妈妈的人中穴,濮阳夫人好不容易醒过来,濮阳康给她喂了一点水。

  濮阳夫人抓着濮阳康,战战兢兢地问,小康我的儿,小宝咋了?警察抓他?

  濮阳康什么话也没回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让老妈平定下来,其实,这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于是,濮阳康和周子鹰搀扶着濮阳夫人进了卧室,将她安排睡下。

  濮阳夫人仰卧在床上,那一头银丝垂落在枕头上,眼闭着,布满皱纹的脸,蜡黄蜡黄。

  濮阳康和周子鹰没有离开,他们躬着身子,听着濮阳夫人呓语似的话语。

  濮阳夫人说,小康……我的儿,妈恐怕……不行了。

  濮阳康安慰道,妈,你可别那么想……

  濮阳夫人继续言道,我该……歇着了,我……这辈子,唯一……一桩事情未了,就是……秘方传承,你帮妈……拿个主意,我想在我走之前,把……

  周子鹰用毛巾擦着濮阳夫人的脸,轻唤着妈。

  柜台那边传来电话响铃声,濮阳康和周子鹰几乎同时想去接电话。濮阳康示意周子鹰去接,自己守一会儿老妈。电话铃仍响,周子鹰跑向柜台。濮阳康想了想,心里不踏实,看看睡在床上的老妈暂无大碍,也跟着去了柜台。

  周子鹰抓起话筒,小心翼翼地将话筒贴上耳朵。

  周子鹰惊诧起来,问,大宝?大宝!宝儿,妈想你,你在哪儿?我的儿啊!

  濮阳康从周子鹰手中拿过话筒,已是老泪纵横了,说,大宝,哎,哎,大宝,家里……不好,弟弟被警察抓走,奶奶病重卧床,你奶奶念叨你,你能不能回来,啊?!奶奶想你……

  周子鹰在一旁把嘴凑过去,对着话筒喊,回来吧,大宝。

  濮阳康抹一把眼泪,说,你妈也想你回来,咱们有事在一起商量着办,好吗?

  濮阳康重又将电话给周子鹰。

  周子鹰两只手抱着电话,哽咽着,凄凄地哭开了……

  大宝是在一个电话亭里给家里打电话的,此刻的大宝也已经是满脸泪水。站在一旁的阳阳也不停地用手绢擦着泪。大宝没有再跟妈妈说话,他挂了电话。

  大宝与阳阳并行在街头,良久,彼此无言。在到了单位门口时,大宝突然跟阳阳说,停止十个电话工程,请假,咱回家!


  濮阳夫人一卧不起,看似病入膏肓。濮阳健、濮阳康、周子鹰、方良玉、濮阳琳都静静地站在濮阳夫人床前。

  濮阳夫人一动不动地仰卧在床,她知道卧室里站着她的下人,说,都来了?

  濮阳康回道,妈,除了孩子……都来了。

  方良玉凑上前来,说,妈,送您去医院好吗?

  濮阳夫人仍然躺着纹丝不动,说,不用了……我……不是什么病,是到头了,阳寿到了……我喊你们来,想听听……这秘方……该传给谁?

  众面面相觑。

  濮阳夫人接着说,都不说话,过了今天,就都……都不要再说了。

  方良玉捅了一下濮阳琳,濮阳琳捅了一下濮阳健。

  濮阳健似乎顿悟,说,妈,叫我讲,按规矩应该传给我的儿子濮阳方。

  濮阳康接上就说,妈,长子都没有长孙,您的长孙只能是濮阳大宝。

  濮阳大宝他……濮阳健诧异地看着濮阳康,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濮阳琳侧过身来死盯着濮阳康。

  濮阳康凛凛面对各位,一字一嘣地言道,濮阳大宝,乃我前妻所生,他是我濮阳家长孙,你们……谁有异义?谁?况且,论水平,也非濮阳大宝莫属。

  方良玉十分疑惑而不甘地望着濮阳康。

  濮阳健畏而不言了。

  濮阳琳噘着嘴。

  濮阳夫人突然说,子鹰哪?你咋不说话?

  周子鹰赶忙说,妈,我听妈的。

  濮阳康向周子鹰露出不悦之色,心里话,关键时刻你不站我一边,干啥你。

  濮阳健突然又冒了句说,说,叫我说,就传给小宝,什么水平不水平,这是家产,将来小宝生活有个保障,他没上大学,工作又无着落,而且又……妈,你可要为小宝作主。

  濮阳健又变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濮阳夫人仰视着屋顶,说,你们……都走吧……都走吧,妈要歇会儿了。

  都出去了,濮阳夫人忽然一阵痉挛,接着就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忽然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奶奶一声婆婆地呼唤声,接着,她分明看到了大宝和阳阳进了卧室,二人扑通跪在了濮阳夫人的床前。

  真的,就在老夫人濒临无望的时候,大宝和阳阳真的回到了她的榻前。那一声奶奶一声婆婆并非是她的幻觉,这不,大宝和阳阳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大宝泣唤,奶奶……大宝回来看您来啦。

  阳阳跟着泣唤,婆婆……阳阳回来看您来啦。

  濮阳夫人似乎已近麻木,巳无喜怒哀乐之情。

  濮阳夫人喃喃言道,回来……就好,宝儿,去找你舅爷爷,把你弟弟弄回来,就……就说奶奶要见他。

  濮阳夫人说完话,沉沉地睡了。


  民警打开拘押室的门,将小宝从拘押室里带出来,一直带到审询室。

  冯尚伟和大宝在看着此前的询问笔录。小宝见到冯尚伟,一惊。冯尚伟把目光从询问笔录上移到小宝的脸上。

  小宝轻轻地喊了声舅爷爷和大宝哥。

  大宝点点头,冯尚伟耳背,根本没听见,继续看笔录。

  笔录上是这样记着的——

  警察:叫什么名字?

  濮阳小宝:濮阳小宝。

  警察:你说一下事情的过程。

  濮阳小宝:姑姑让我去移柜子,柜子太沉,我移不动,姑姑就过来帮我,我一使劲,柜子倒了,砸了姑姑。

  警察:现场有打斗的痕迹,冯小雅小肚子被踢伤,怎么回事?

  濮阳小宝:是我踢的,搬柜子时,脚站不住,一滑,脚可能踢到了姑姑。

  警察:为什么要搬动那柜子?

  濮阳小宝:姑姑让我帮她打扫卫生。

  这就是笔录的全部内容。

  警察面对冯尚伟(大声地)说,冯小雅还没有脱离危险,你们都是自家人,小宝可以跟你回去,但此案没有了结,必须随喊随到,你们办个取保候审手续吧。

  冯尚伟在一张手续上签字后,领着小宝走出派出所。出了派出所,冯尚伟随即带着小宝、大宝来医院看望冯小雅。在冯小雅的病床前,小宝不敢与冯小雅面对,怯怯地躲在冯尚伟背后。冯小雅像个植物人一样,睁着眼,眼珠都不转,其实,她仍处在高度昏迷状态,无反应。

  濮阳康和方良玉先后进了病房,阳阳还拎了水果跟在后面。医生劝阻,示意大家都出去。冯尚伟打着手势让大家跟他一起出去。方良玉在大家往外走的时候,有意落下,与冯小雅打着手势,意思是问牛皮纸信封有没有收到。

  冯小雅无任何反应,且慢慢闭上双眼。

  在病房外的走道上,冯尚伟站下了,大家都站下了,齐齐地望着他。其实,只有濮阳康和小宝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即便是方良玉,都不知情。 

  冯尚伟(大声地)说,以后搬柜子要小心,做事要谨慎,这是砸了自家人,自己姑姑,算了,汲取教训,要是砸了别人,麻烦就大了。

  濮阳康对冯尚伟说,舅,那我们先回去了,我妈身体不好,想见到小宝。

  冯尚伟挥了挥手说,回吧回吧。

  小宝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冯尚伟,哭着说,舅爷爷,小宝下次小心了。

  冯尚伟抚摸着小宝的脑袋,似有话说,想想算了,催着小宝回去看奶奶。大宝和小宝以及阳阳跟着濮阳康走了。站在一旁的方良玉仍疑疑惑惑的,他心中实在没有底,他自问自己,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尚伟对方良玉说,你看一下小雅病历,到底怎么样?不行,转到你们中心。

  方良玉说,这可能不行,这是公安指定的医院。

  冯尚伟突然大声呵斥,他狗屁!什么指定医院,救人要紧,我去找他们。

  方良玉回到办公室,心里还是犯嘀咕,实在忍不住,他拨通了“濮阳居”的电话。

  方良玉谨慎地问,喂?噢,哥,小宝在吗?

  濮阳康正和小宝在柜台里说着话,濮阳康接到电话就把电话给了小宝,并打着手势鼓励小宝,死活不认账,不要怕他。  

  小宝接过电话筒跟方良玉说话,喂,是我……什么?牛皮纸信封?给姑姑了,给……对,给她了,没错。

  小宝与濮阳康对视一下。

  小宝继续跟方良玉通电话,问,姑父,牛皮纸信封装的什么?你也不知道?你不是说什么重要文件吗?啊?我给她了,什么?能不能再找出来?我知道她放哪儿了?不不不,她在医院,我不能再开她的房门。

  小宝挂了电话,看着濮阳康。濮阳康心情非常沉重,他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濮阳康在心里分析着,他想,都说家贼难防,偷断屋梁,那么家匪呢?为什么秘方是由方良玉送给冯小雅?难道方良玉指令歹徒逼我就范?大哥在饭店吃饭,被人洗了口袋,难道也是方良玉所为?冯小雅、方良玉,他们谁是主谋?

  小宝贴近濮阳康,悄声说,爸,前些日子,姑父频繁去夜总会,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

  濮阳康说,如果这秘方确实到过方良玉的手,他一定会抄录或者复印,他在掌握这些之后,如果通过一种途经得到最后一味药,那这秘方从此就……不好,我得马上去找你奶奶。

  濮阳康匆匆进了濮阳夫人卧室,他坐在床沿上,几次欲启齿,却又因濮阳夫人实在病得不行,不忍打扰。濮阳夫人翕动了一下嘴唇,濮阳康赶紧拿起小勺子喂了她一口水。

  濮阳夫人说,有话……就说?

  濮阳康顾虑多多,说,……妈……

  濮阳夫人说,……说吧。

  濮阳康说,妈,秘方传承断然不能传给濮阳方,方良玉他……居心叵测,如果传给了濮阳方,那……妈,咱家秘方……

  濮阳夫人说,我还没死,你们就闹上了,唉!怪谁?怪命……命里当有你就有,命里没有莫强求,还是那句老话。

  濮阳康几乎是用乞求的口气对濮阳夫人说,妈,您不知道,儿实在是一下说不清楚,您千万要斟酌哇!千万千万。

  濮阳夫人叹息一声。


                                                          2 

  方良玉无心翻书,非常焦躁不安,他在心里盘算着,胜败在此一举,只要老妈把最后一味药传给大宝或方方,这秘方就算到手了,大宝,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他是我的儿子!

  方良玉拿起电话拨到了方方学校,找到了班主任,给方方请了假,说奶奶病重,让他回来看奶奶。


  周子鹰守着大宝,心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翕动的嘴唇又紧闭了,她的双眼不时地就有泪水溢出。大宝不时地用纸巾替妈妈擦拭着泪水。他爱妈妈,那是因为妈妈——这位妈妈虽然没有生他的身,但他亲历妈妈一手把他拉扯成人,多少事历历在目。大宝为周子鹰擦罢泪水,又将茶杯端起,让周子鹰喝水。周子鹰接过杯子,未张口喝水就又流泪了。

  面对周子鹰不断的泪流满面,大宝想到的是,妈妈主要是不允许他和阳阳相爱,他实在难以割舍与阳阳的爱,怎么来说服妈妈呢?大宝很无奈。

  大宝说,妈,您是不是与阳阳爸爸妈妈在过去有过一些过结?

  周子鹰摇着头。

  大宝又说,是不是你觉得阳阳爸妈人品……您不喜欢与他们结为儿女亲家?

  周子鹰瞪着眼。

  大宝叹了口气说,妈,我百思不得其解,阳阳那么优秀,从小与我一起,这样的青梅竹马,你却坚决不允,到底为什么?

  周子鹰实在是无言以对,只好说,大宝,妈就……妈可以说一辈子都不跟你有任何要求,就这一条,你别多问,您依了妈,妈死了也心甘。

  大宝双手扶着周子鹰双肩,面对周子鹰,信誓旦旦地说,妈,儿一辈子孝顺您,您的要求,莫说一件,就是千件万件,儿都会依,只是妈不要太出格。

  周子鹰又显得十分焦躁不安起来,她站起来,欲离去,却在伸手开门时又折回来,她想说什么,又闭口不言,愣站在大宝面前发呆。


  晚上,阳阳在自己的卧室里整理着在海南来不及整理的她和大宝的照片。一张张她与濮阳大宝的彩色合影照片,令她陶醉。看哪,浩瀚的大海,长长的白沙滩。大海里,浪花涌着浪花,成群的海鸥在海面上戏水。沙滩上,情侣连着情侣,要多浪漫就有多浪漫。

  阳阳拿起一张大宝搞怪的照片,看着看着,噗嗤地笑了起来。

  傻丫头,笑什么笑?濮阳琳说话就进了阳阳卧室,也凑过来看照片,看着照片,她也哈哈大笑起来,就问,这谁呀?

  方濮阳笑道,这就是大宝这个大坏蛋。

  方良玉闻笑声也进来了,说,你们捡到钱包了,笑个没完?

  濮阳琳把那张大宝搞怪的照片递给方良玉看。方良玉看了也笑了,但他笑得有些苦涩。

  方良玉对阳阳说,阳阳,这门亲事我看就不要勉强了,你跟大宝做永久的兄妹,这蛮好。

  阳阳吼起来,干吗干吗,妈!老调重谈,昨天一遍今儿又一遍,要撵我滚蛋是吧?不是说好了,这事放一边,以后再说的嘛?扫兴,扫兴。

  濮阳琳埋怨道,你这丫头,脾气见长,都是你爸惯坏的,成什么样子,你爸说一句,你说十句,你的事,我不管,可你爸爱管……方良玉,你能管得了吗?早干什么去啦?现在管了!真是的。

  方良玉严肃有加,说,情况在不断变化,人都有自已的尊严,大宝他妈不乐意这门亲事,我还不乐意呢!咱闺女争口气,找一个比大宝更好的,气气他们。

  阳阳站了起来,把照片往桌上一掷,说,我不要,我就要大宝这个大坏蛋。

  方良玉呕着粗气离开了阳阳的卧室。


  濮阳夫人已经近乎弥留,她总重复问,大宝、阳阳来了没有?

  濮阳康回道,妈,大宝、阳阳马上就来,妈,方方来了,是他爸妈送来的,买了好多吃的,都是营养品。

  濮阳夫人微咳了两声,说,让他们拿走,我能吃的时候,不买,我不能吃了,买那么多,让他们留着钱,等我走了,多烧些纸钱吧,孝顺啊!

  大宝和阳阳来到濮阳夫人卧室门口,一声不吭地站着。

  濮阳康俯在濮阳夫人耳边说,妈,大宝和阳阳来了,让不让进来?

  濮阳夫人闻听后似乎分外在意,说,快,进来。

  濮阳康转身喊道,大宝,阳阳,奶奶让进来。

  大宝和阳阳虔诚地进了濮阳夫人卧室。

  濮阳夫人轻轻言道,小康,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去吧。

  哎,哎。濮阳康连声应着,退出卧室,顺手将门带上。


  周子鹰呆立在柜台内,濮阳康走过来。

  濮阳康说,子鹰,妈看来真的不行了,咱准备后事吧。

  周子鹰一听就哭开了,说,妈,走的不是时候哇!妈,呜……

  濮阳康说,别哭,越是这个时候,咱越是要冷静,否则,家里就乱了套了,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濮阳夫人静静地躺着,大宝和阳阳静静地守着,久久无言。濮阳夫人又微微咳嗽了一声,大宝和阳阳十分担忧地注视着濮阳夫人。

  濮阳夫人开口说话了,她说,大宝……阳阳啊……

  大宝和阳阳紧跟着就喊奶奶和婆婆。

  濮阳夫人说,你们给爷爷点三柱香,跪在爷爷跟前,奶奶有话要说。

  大宝和阳阳侧视一眼,即转身来到濮阳龙山的遗像前。大宝拿上三柱香,就着阳阳擦着的火柴,将香点燃,然后将香插在香炉里。大宝和阳阳双双跪在遗像前。濮阳夫人似乎在拼尽力气说着话。

  濮阳夫人说,说,跟爷爷说,你们真的相爱吗?

  大宝与阳阳又侧身相视一眼,然后转对遗像说道,我们……真的相爱。

  濮阳夫人说,给爷爷磕三个头。

  大宝和阳阳磕了三个头。

  濮阳夫人说,爷爷在天之灵保佑你们,奶奶去了之后,也会保佑你们。

  大宝和阳阳一起扑向濮阳夫人,说,奶奶,奶奶,你不要离开我们。

  濮阳夫人说,奶奶累了,要歇着了。

  大宝和阳阳哭了。

  濮阳夫人说,不哭,奶奶哭了一辈子,眼泪都哭干了,眼看着奶奶要跨鹤仙游了,是喜事,要乐乐呵呵的,奶奶……要笑着离开……

  大宝和阳阳擦干眼泪。

  濮阳夫人说,大宝,愿意做秘方传承人吗?

  突然说到这件事,大宝有点意外,说,奶奶做主。

  濮阳夫人说,去跟爷爷说,大宝愿做秘方传承人。

  大宝重新跪在遗像前,说,爷爷,大宝愿做濮阳家族的秘方传承人。

  濮阳夫人说,那就好,明天“过火龙”,后天正式传承,后天我将口授濮阳家族八代传承的最后一味药,你要守口如瓶……大宝,传承秘方的规矩,有男传男不传女,无男传女只传媳,你门要守规矩,阳阳暂不可介入,也要守口如瓶。

  大宝和阳阳同声回应道,听从奶奶教诲。

  濮阳夫人说,去吧,奶奶要歇息了。

  大宝和阳阳默默退出卧室。


                                                   3 

  濮阳夫人一言九鼎,既然宣布了大宝为秘方继承人,各方也就没了声音。方良玉暗自得意,濮阳健面对现实,但他有一个基本考虑,即,谁是继承人,恐怕都不会让自己太失利的,没有太多能量的濮阳健,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吃完了饭,阳阳和方方在收拾碗筷。

  方良玉结束了剔牙,问阳阳,婆婆只把你和大宝喊到房间,说什么来着?

  阳阳故意损着方良玉,说,爸,婆婆给我们俩上规矩,你问啥也白搭,不该问的甭问,不该说的甭说。

  方良玉哟嗬一声,说,爸教养你二十余年,不如婆婆教养一个时辰,了得。

  阳阳说,爸,婆婆说了,明天“过火龙”,后天传承,做完了这些,我们就要去上班了。

  方方问,姐,啥叫过火龙?

  阳阳说,我……我也不知道。

  方方问,爸知道吗?

  方良玉说,我哪知道,你妈可能知道。

  濮阳琳说,没见过,但听说过,我小哥肯定知道,小舅明天会跟你们说。

  第二天一大早,大宝、小宝、阳阳和方方在“濮阳居”客厅里听濮阳康讲解祖祖辈辈传承秘方的一些做法,就是上一堂濮阳家族传承秘方的传统课。

  濮阳康言道,所谓 “过火龙”,就是检验继承人所配的药是否正确,是否管用,也就是过检验关,用自己配制的药,治疗自己被人为烫伤的部位,治好了,继承人过关了,治不好,继承人将不能过关,这叫——

  这叫以身试药。大宝接茬。

  濮阳康说,对,以身试药,就是这个意思。

  阳阳担忧,说,要是不能过关,那继承人不就烫伤了吗?

  濮阳康深沉的点着头。

  濮阳康讲完课后,大宝就被唤入卧室,当然,卧室门就关上了。

  大宝站在濮阳夫人床沿,静候奶奶发话。

  久久,濮阳夫人轻吁了一口气,说,大宝,打开储藏室。

  濮阳夫人张开左手,她的手心里攥着一串小钥匙。大宝把钥匙抓在手中,转身进了那道神秘的密室之门。大宝打开密室的日光灯,密室光线充足,一目了然。密室三面墙上都是一个个排列的小抽屉,濮阳大宝便按照秘方的要求,用小钥匙打开一个个抽屉开始配制“肤泰灵”。

  大宝将新的“肤泰灵”药配制完毕,他将配制好了的药放进一只偌大的药袋,来到濮阳夫人床前。

  濮阳夫人仍然平卧在床。

  大宝说,奶奶,药配好了。

  濮阳夫人张开右手,说,这里有两包药,放一包到你配置的药中去,另一包你收好,将来十代传承时用它,也可照它仿制。

  大宝从濮阳夫人手中接过两包药,将一包投入药袋中,另一包,藏于身上。

  大宝好奇地问,奶奶,这药名是……

  濮阳夫人说,只要你今天能过得了“火龙”,明天,在传承仪式上,奶奶会悄悄告诉你的。

  哦,奶奶您歇着。大宝为奶奶掖好了被角,退出卧室。

  濮阳康租了一辆面的,将盆盆罐罐等制药工具统统装上,他和哥哥濮阳健,带着四个孩子,坐上面的。面的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驶,停在了九姑奶奶家门口。九姑奶奶出迎,孩子们雀跃,把九姑奶奶拽扯得东倒西巅。

  濮阳康付清面的司机租金后,面的驶离。


  都走了,家里显得空洞洞的。留在在家里陪护濮阳夫人的周子鹰,如痴如呆地望着大门外的街面,久久哀叹……一颗泪水滚落。忽然,她感到一阵疼痛袭来。

  濮阳扶人仰卧在床上,两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多少往事重现在眼前:火烧古老的“濮阳居”——濮阳龙山不幸丧命——濮阳健被抓壮丁——濮阳康抱回来大宝——方良玉将濮阳健带回家来——……


  卧虎岭,在两山相夹的一片空旷场地,濮阳康一行4人在这里熬药。一个偌大的药罐架在一个依山体挖就的灶上,罐里的药呈浓浓的白色泡沫状往上翻,大宝和小宝在不时地往灶膛内送柴禾。

  大宝说,小宝,注意,火不能大,大了冒浆,也不能太小,小了缩水不足。

  小宝问,这也是奶奶告诉你的?

  大宝点点头。

  不远处,濮阳康、濮阳健驻足观看。其实,濮阳健也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濮阳健问,怎么个过“火龙”?

  濮阳康回应道,妈交代过,别急,你往下看。

  阳阳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濮阳康面前问,舅舅,到底怎么过“火龙”啊?

  大宝、小宝正在架设着那根长长的铁链,一堆柴禾堆在铁链之下。

  濮阳康一笑,说,过“火龙”其实很简单,就是用自己的手去抓烧红的铁链,然后用自己熬的药去涂抹被铁链灼伤的手。

  阳阳不无担心,说,啊?那——要是真的烫坏了,怎么办?

  濮阳康说,真的烫坏了?我是干什么吃的?濮阳家已烫了八代了,从未出过差错。大宝,第九代传人,而且是上过大学有文化的一代,应该没有问题。如有问题,那就是大宝他自己在配药时,已经出现差错。就是说,关键在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阳阳着急了,说,哎呀,那怎么行?万一……

  濮阳康斩钉截铁地说,不许有万一!人命关天,做药的不先治己,何以治人?

  此刻,大宝已将药罐拎下放至风口冷却。

  濮阳康大步走了过来,濮阳健也跟了过来。濮阳康伸出两指拈出一点熬成的药试试其粘度,然后再闻闻。

  濮阳康说,哥,您刚才闻到的是一股能让人憋过气去的酸臭味道吧?

  濮阳健回道,是的,所以我们站在上风头,还得远远的。

  濮阳康说,你现在闻闻。

  濮阳健蹲下用鼻子闻药罐子,惊叹,好香,一股清香。

  小宝问道,爸,什么时候过“火龙”?

  濮阳康说,待药完全冷透,要等到天黑之后。


  夜幕低垂,星星闪烁。

  铁链在火苗的舐舔中变得通红通红,“火龙”在夜色中,格外壮观。

  大宝他们在紧张地进行过“火龙”的准备工作。

  濮阳健问道,为什么一定要选在山中,而且一定要在晚上进行?

  濮阳康指着烧红的链条说,白天,你能看到这条“火龙”吗?当然,最主要的是等炼出的药膏完全冷却之后。至于要在这深山中炼药,道理简单,这么大的味道,在有人的地方炼,谁受得了哇?

  濮阳健不住的点头。

  山垭口外的公路上,忽然有一辆小车驶动,车的光柱射向这里,应该是向这里驶来,可是,车好像停驶了。濮阳康不无疑虑地想了一下,决定去看个究竟。

  孩子们,你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去看看就来。濮阳康说罢,对濮阳健说,你照应一下。

  濮阳康朝山垭口外快速走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方良玉。方良玉把车驶停在这里,而且关了大灯。濮阳康走过来,驻足车头。原本是悄悄抵近侦察的方良玉,只好从车内走出。

  方良玉没有想到濮阳康会赶了过来,有点尴尬,便底气不足地喊了声小哥。

  濮阳康一股无名怒火直拄上冲,喉咙里好像有一股血往上涌,想不到方良玉竟敢擅自闯来,岂能容忍!因为,老妈事先有过交代,不可以有外人来现场。 

  濮阳康一抬手,毋容置疑地说,方良玉,把车开走!

  方良玉说,哎小哥,我开车来接你们。

  濮阳康不由分说,说不稀罕,请你把车开走!

  方良玉见濮阳康这样态度,心中很是不悦,说,怎么啦?这路……也是濮阳家修的?

  听这话,显见方良玉已经不顾羞耻,在向濮阳家族挑战,濮阳康冷不防一个恶掌掴了过去,方良玉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濮阳康怒不可遏,说,是又怎么样?你对濮阳家族感了一辈子兴趣,不就是为了这条“路”吗?

  方良玉爬起来,冲了过来,揪住濮阳康的衣领,说,濮阳康,你敢打我?

  濮阳康抓住方良玉揪着他衣领的手说,我打你,还是轻的,惹急了,我可以代表濮阳家族,除了你。

  濮阳康一个转体动作,将方良玉开出两米以外。

  方良玉爬起来,突然从后面抱住濮阳康脖子,往死里整。濮阳康遭此突袭,十分被动,他就地一蹲,亮一手“驴打滚”,摆脱方良玉。方良玉没等濮阳康起身,一把抓住了濮阳康的一条腿,二人扭打一团。濮阳康抽身不及,窝进了一个沟坎里,不好使招数。方良玉抓住机会,将濮阳康压在身下。

  方良玉说,濮阳康,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霸占我的周子鹰,居然还冠冕堂皇,我与你誓不两立。

  濮阳康震惊,一使劲,将方良玉压在身下,说,方良玉,你算什么货色,濮阳家族用“肤泰灵”救了你,你却无时不在觊觎我濮阳家的秘方,我的性命,差点丢在你这个王八蛋手里。

  二人继续扭打。

  濮阳康骑在方良玉身上,猛抽方良玉,怒斥道,就你这人品,还能做周子鹰的丈夫,呸!我真是瞎了狗眼,怎么把好端端的小琳妹妹嫁给你!我打死你!

  濮阳康欲一重掌下去,却停住了,他突然想到妹妹,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他软了手,说,看在小琳和孩子们的面子上,我放过你,看在法律的尊严上,我饶了你,你给我滚!

  濮阳康跳出打斗的圈子,稍远一点,站立着。

  方良玉爬起来,恼羞成怒地说,濮阳康,你以为这秘方永远是你的?哈!我笑都笑死了,哈!哈!哈……

  濮阳康整理着衣服,不予理睬方良玉。

  方良玉吼道,走着瞧吧,濮阳康!

  方良玉一头钻进车,掉头驶离。

  其实,论干仗,方良玉绝对不是濮阳康的对手,但是,论心机,十个濮阳康也难敌方良玉。头天就知道,没有得到濮阳夫人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到现场,这让方良玉十分难受。方良玉鬼得很,他大白天就偷偷跟踪了过来,远远地看着熬制“肤泰灵”的现场。只是天黑了,不抵近无法看得到,他预感到传承的关键一步也差不多了,他还没有来得及选定潜伏地点,就因为这车灯光给他带了麻烦。

  方良玉开车走了,濮阳康也就走回山凹。

  孩子们围了上去,谁也没有看出濮阳康才干过一杖。

  濮阳康接过阳阳递上来的一杯水,一口干了,说,过“火龙”,开始!

  濮阳康亲手摆上香案,竟然有五菜八碟,还有酒。燃好三柱大香后,濮阳康带领所有人跪下,对天三拜后,将香插在案前。

  濮阳健领着小宝和阳阳以及方方站在一边,看着濮阳康牵着大宝的手,在案前合练了一段太极推手。濮阳康退出来后,大宝独自进入“四十二太极”神功。

  濮阳健和小宝、方方、阳阳在一旁静观这美轮美奂的精采武姿。

  大宝在练完“四十二太极”神功后,走到“火龙”跟前,面对“火龙”,大宝一个漂亮的“骑马蹬裆”,将身段压低再压低。只见他,气运于丹田,力回于双臂,胆壮于胸中,只觉得两肋生风,双臂有力挽狂澜之神力。

  濮阳康垂手挺立在一侧,忽然呐一声喊。

  大宝随即呐喊助功,伸出双掌,一左一右,一先一后,双掌从“火龙”上过,胆气从两肋间升,只见两股青烟飚升。

  好!!!濮阳康为儿子叫好,以助威仪。大宝在濮阳康的呐喊声中,收腿收掌。看那掌,已经焦灼一片。

  阳阳在大宝发一声喊时,赶紧捂住了双眼,她实际什么也没有看到。濮阳康将白天炼制的药迅速涂抹在大宝一双掌心上。濮阳健等人围着大宝,看着这双手。阳阳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片刻之后,濮阳康递给大宝一条湿毛巾。大宝擦干净双手,亮掌给大家看。那掌,如先前一模一样。

  濮阳康这才从身上拿出一盒“肤泰灵”药膏,对孩子们说,你们总问我,万一大宝配置的药失败了怎么办,看,这就是预防万一的准备。

  阳阳捧着大宝的双手,突然一下将大宝拥在怀里,仰首对天,泪崩了。 


                                                       4 

  “濮阳居”的客厅里重新作了布置。濮阳龙山的遗照供放在客厅正中的台子上,象征九代的九支大红蜡烛插上蜡烛台,供案前铺着一块老旧的毯子,毯心的图案已经模糊。这毯子,看去确有年头了。

  濮阳康往供案上摆着供果。

  周子鹰为大宝更换一身新唐装,还亲手为大宝一粒一粒地扣上扣子。

  大宝悄悄地与周子鹰耳语,说妈,为我和阳阳祝福吧?

  周子鹰惊愕地问,你说什么?

  大宝喜滋滋地说,妈,奶奶今天要在传承仪式上向所有亲友宣布我和阳阳的这门亲事。

  周子鹰闻言,跌坐在床上。

  大宝扶住周子鹰,说,妈,你,你怎么还……

  周子鹰已呆了,欲罢不能,欲哭无泪,她想她确是面对“死路一条”,此刻,刀口处剧烈疼痛起来,她手捂刀口处,额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大宝赶紧从桌上拿出索密痛,倒水。

  周子鹰缓缓言道,不用了,不用……了。

  大宝将止痛片塞进周子鹰嘴里,强行给周子鹰灌了一口水,说妈,你歇歇。

  大宝扶好周子鹰,转身欲开门离去。

  周子鹰忽然喊住大宝,说,儿子,别走,把门插上。

  大宝莫名其妙地望着妈妈,他插上门,转回到周子鹰身边。

  周子鹰痛下决心,说,事到如今,妈也不想瞒你了。

  大宝吃惊地看着周子鹰这样冷若冰霜的脸,说妈,你有话就说,大宝听着哪!

  周子鹰突然就跪下了,大宝惊慌不已,顺着周子鹰也跪了下去。

  周子鹰正眼看着大宝,说,大宝,妈现在告诉你,你是妈的亲生儿子,跟弟弟一样,都是妈生的。

  大宝奇怪地看着周子鹰,说妈,那你为什么说我……

  周子鹰抽泣起来,双手捂着脸,说,你听妈说……

  于是,周子鹰竹筒倒豆子,把自己与方良玉相爱怀孕生下大宝,方良玉如何不认账,自己如何把大宝托付给濮阳家族抚养,自己又如何阴差阳错跟濮阳康结为夫妻,方良玉学成回沱江,与濮阳琳结婚并生下龙凤胎等等,一起告诉了大宝。

  大宝听了周子鹰的诉说后,木头一样望着妈妈。

  周子鹰仰起泪水涟涟的脸说,大宝,你与阳阳乃同父异母……

  如痴如呆的大宝,泪水不断溢出,他双手扯着自己的胸襟,无言。

  忽然,大宝站起来,转身站到跪卧在地上的周子鹰,正襟地扑通一下跪在了周子鹰面前,连给周子鹰磕了三个响头。

  大宝泣唤,妈!我可怜的妈妈……

  周子鹰拥着大宝,唤道,大宝!我的大宝……我的儿啊!

  大宝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周子鹰,站起身来,搀起周子鹰,转身开门离去。


  蜡烛已经点燃,烛光熠熠,满堂生辉,传承仪式即将开始。

  亲亲友友基本到齐,唯有冯尚伟没有到,听说他被公安局喊过去了。方良玉、濮阳琳、方方、阳阳站在了一起。何继业、肖澜、小宝、何花站在了一起。方良玉与濮阳康狠狠对视了一眼。方良玉的嘴角有些青紫乌肿。可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周子鹰和大宝这会儿都不在。

  濮阳康、濮阳健用藤椅将濮阳夫人抬到客厅放在供案右侧。

  濮阳夫人给人奄奄一息的感觉,一头银丝虽然弄了弄,可仍是无活力地耷拉着,她微眯着双眼。

  就在此刻,警察赶到,众惊。

  警察将一张拘传单亮出,说,冯小雅已经不治身亡,濮阳小宝,跟我们走。

  濮阳康的眼里似要喷火,他扫视众人,最后将目光投射在方良玉脸上。

  方良玉将目光移开了去。

  周子鹰从小卧室赶出,她一把抱住小宝。何花也死死抱住小宝。

  警察好言相劝,阐明小宝必须到案,听候处理。

  小宝在离开现场时喊了一嗓子,说,奶奶,小宝是个好人,姑姑是我不小心碰倒了柜子砸死的,我接受处理,毫无怨言,可是咱家里,有坏人,你们都得当心。奶奶,爸爸妈妈,再见!

  警察在跟濮阳康简单交涉了一下,并请他签了个字,遂将小宝拽走了。

  周子鹰昏晕过去,何花哭着追出去,濮阳康抱起周子鹰,周子鹰突然推开濮阳康,撵到门口。

  这档口,濮阳夫人出现异常。濮阳健突然喊了一声妈,大家闻声又一起回到客厅。濮阳康单膝跪在濮阳夫人身边,呵护着老妈的身子骨。

  濮阳夫人久久仰起头来,说,小康,大宝呢?

  濮阳康转身喊着,子鹰,时辰到啦!大宝呢?!

  濮阳夫人嘴里不停地呼唤着,大宝……大宝……我的大孙子……

  濮阳康急得直打转,方良玉神情也紧张起来,甚至担忧着。阳阳不断地往门口跑,她希望大宝能马上出现。所有人包括何继业一家人都屋里屋外寻找着大宝。   

  此刻,濮阳夫人突然脑袋一垂……

  濮阳康搂住濮阳夫人,大声地喊道,妈!妈!妈!

  濮阳健双膝跪落在地,呼喊着妈妈。

  濮阳琳抱着老妈的身子,哭喊着妈妈。

  阳阳扑过去,唤着婆婆。

  何花扑过去,呼喊着奶奶。

  何继业、肖澜赶过去,泪涌,扑通跪下了。

  方良玉远远地跪下了。

  哭声一遍。

  濮阳康忽然发现周子鹰不在现场,顿时紧张起来,嘱濮阳健看护老妈,自己抽身离开人堆,直奔卧室。濮阳康在卧室里看到,周子鹰已服下砒霜无救,她的手上还有砒霜没有服完。

  濮阳康抱着周子鹰,嚎啕开了,啊!……天啦!子鹰啊!你这是干吗呀!?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子鹰——


  加速前进的列车上,大宝站在两节车厢的接头处,惆怅地看着窗外。

  窗外的一切,都在大宝眼里逝去……


  公墓群里,濮阳康等亲友在两座新墓碑前焚烧着纸钱,一片哭声。

  一夜白发的方良玉独自一,蹒跚着朝墓地走来,远远地看到公墓群里的濮阳康等,他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没有勇气,他止住了步子,就在这通往墓地的路上,远远地虔诚地跪下了,将随身带来的纸钱点燃,又将周子鹰送给他的那只精致的小盒子拿出来,沉思良久,将它投入燃烧的纸钱里。

  小盒子在燃烧着。

  方良玉似乎看见了周子鹰年轻美貌的容颜,他抱着自己的头,将头和双肘与膝盖几乎碰在一起触在地上。


  濮阳大宝登上弦梯,他深情地回眸一望,在心里喊道,再见了,妈!

  国际航班腾空而起,划空而过。

  如雪的云朵。

  广漠的草原。

  浩瀚的大海。

  涌动的人流。


  2018年6—8月第一稿

  2018年  9月 第二稿

  2018年 11月 第三稿

  于南京谷里三板桥 荣耀影视文化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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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方良玉的大黑笔记本记满了“肤泰灵”药名。夜总会冯小雅跟小宝争夺牛皮袋被砸,保安拨打报警电话。濮阳夫人情况越来越差,床前的濮阳家人,依然为秘方的继承人争执,濮阳剑与濮阳康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小宝坚持冯小雅被柜子砸伤,成为植物人的她不久死了。大宝被濮阳夫人定为秘方传承人,她说只要能顺利通过“过火龙”,就举行传承仪式。卧虎岭濮阳家人积极做着过火龙准备,方良玉迫切想知道最后一味药,远远跟了过来,被濮阳康毫不客气地赶走了。大宝告诉母亲奶奶准备在举行仪式的时候,宣布他和阳阳的婚事。子鹰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一个惊天秘密。传承仪式即将举行,小宝被警察带走了,濮阳夫人一着急去世了,另一间房里,子鹰喝砒霜走了。登上飞机的大宝留恋的看着即将离开的故土,依依不舍。推荐阅读。编辑:青梅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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