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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四 章

作者: 周荣耀 点击:391 发表:2022-11-26 15:54:09 闪星:1

                                              第 四 章                   

                                                       1 

  濮阳康和周子鹰的婚事基本达成意向。可濮阳夫人是个厚道人,做事很上规矩。她说事儿就这么个事儿了,但是,周子鹰必须得回新疆听听小姨妈的意见。濮阳夫人再三强调,不管怎么说,小姨妈总还是周子鹰的娘家人。

  濮阳夫人的每句话都很对周子鹰的心思,周子鹰认真地点着头。次日,周子鹰就动身,一路顺利,安达小姨妈家。进门后,周子鹰就迫不及待地说明了来意,没有想到,小姨妈想都没有想就一口回绝了。

  小姨妈说,你这姑娘,好赖不分,方良玉是个什么东西?你糊里糊涂就喜欢上他了,人家何继业哪点不好?你却不搭理人家,你说,你还想不想好?啊?

  周子鹰哭了。小姨妈也哭了,哭得比周子鹰还凄楚。

  为了求得小姨妈赞同,周子鹰索性抱住小姨妈大放悲声,小姨妈……啊……

  哭着哭着,就都不哭了,泪眼对泪眼,抽泣对抽泣。

  小姨妈看着周子鹰,看着看着心肠也就软了下来,说,我的姑娘啊,别哭了,小姨妈也不哭,你……说,你把你心里话都说给我听听。

  周子鹰擦拭着泪水,泣言,小姨妈,不是为了孩子,我一辈子也不想结婚。

  小姨妈十分意外,问,什么?什么什么?孩子?

  周子鹰只好坦言相告,我去的那“濮阳居”,就是孩子送养的人家。

  啊?!小姨妈跌坐在椅子上, 

  周子鹰如泣如诉,……他们待孩子如同亲生,始终因为孩子而寻不到合适的妻子,我怎么能看着孩子没妈,我也不忍心因为孩子给“濮阳居”带来困境,何况人家对孩子对我都是真心相待……

  小姨妈半晌无语。

  周子鹰接着说,“濮阳居”祖传八代“肤泰灵”秘方,传到这一代,是第九代,可至今无后,可怜老妈妈日夜企盼抱孙子,好完成秘方传承大业,濮阳康结发妻子难产而去,这一切我都清楚,濮阳家是个好人家,濮阳康也是个好男人。

  良久,小姨妈才言道,那看来也只好走这一步了,这么好的人家,嫁过去也好。孩子的事儿你可要谨慎,结了婚暂时不能要孩子,能不要就别要了。

  这……周子鹰奇怪地望着小姨妈。

  小姨妈说,我的傻丫头,再生一个,两个孩子,好多事情你以后都难以摆平。

  周子鹰强言道,可是濮阳家就是要个男孩传承秘方。

  小姨妈说,传承秘方得猴年马月?再说,你就能保准生儿子!濮阳大宝不正好传承秘方吗?

  周子鹰断然言道,不,大宝不是濮阳家血脉,不该让他继承。

  小姨妈怒拍桌子,你傻到家了姑娘,顺理成章的事儿嘛,你要是再生个女儿哪?记住,起码暂时不能要孩子。

  周子鹰可怜兮兮地点着头说,那……我听小姨妈的。

  小姨妈再次警告周子鹰说,我的话你都答应着,可一句你也没有听!

  周子鹰吓得跪在了小姨妈膝下,说不不不,女儿这次一定听您的。


  鞭炮声中,烟花弥漫,红楼饭店,一片喜庆。濮阳康和周子鹰举办了隆重的婚礼。为他们俩证婚的冯尚伟,在不到五分钟的证婚词演讲中,竟然三次哽咽的说不出话。连冯小雅都公开吃起醋来。

  冯小雅大声地喊着,我抗议,我老爸偏心,我结婚他肯定不会这么动情的。

  新婚圆房的时候,周子鹰就悄悄开始服用避孕药。就在周子鹰与濮阳康欲行床笫之欢时,被安排在隔壁濮阳琳屋里跟濮阳琳过夜的濮阳大宝忽然大放悲声。这哭声极具穿透力,它穿过了墙,穿进濮阳康和周子鹰的心里。正准备入睡的濮阳琳赶紧翻身下床,把濮阳大宝抱了起来。此刻,濮阳琳的屋门口,站着濮阳夫人和濮阳康及周子鹰。濮阳大宝的哭声消失了,濮阳夫人噗嗤一笑,转身回自己的屋了。濮阳康和周子鹰稍稍站了一会儿,然后也都回自己的卧室了。


                                                   2 

  濮阳琳和何继业是在周子鹰和濮阳康婚礼上认识的,为了完成嫂子周子鹰交给的任务,濮阳琳特意抽出时间跟何继业见面,她把何继业约到了一家咖啡馆喝咖啡。何继业比较腼腆,在濮阳琳面前,他反倒像个大姑娘,他的一双眼睛总看着自己面前的咖啡。

  濮阳琳其实也不会跟人交往,想哪说哪,她说,听说……你曾经爱过周子鹰?

  何继业闻此言,抬了一下眼皮。

  濮阳琳偷笑了一下,说,你怎么不说话?你就这样跟周子鹰相处?

  何继业看着咖啡说,我说啥?不是还没开头就结束了吗?她心里装着你哥。

  濮阳琳点着头,这倒也是,不过我嫂子对你评价不错,说你人品好,有一定文化修养,家庭也不错,她把你交代给了我……

  她把……我交给了你?何继业脸涨得通红,他误解了濮阳琳的意思。

  濮阳琳把头昂了起来说,吔?真是的,她把你交给了我,就是要我负责为你物色一个特别如意的对象,你想哪儿去了? 

  何继业挠着头,傻傻地笑了。


  纷纷扬扬一整天的大雪渐止了。

  濮阳夫人和濮阳康在后院的雪地里练太极推手。

  濮阳夫人悄声问,小康,结婚一年多了,为啥不见怀孩子?

  濮阳康也是满脸疑惑。

  濮阳夫人提示道,要不要去看医生?

  濮阳康没有回答,他咂了咂嘴,同时也停下了手,说,我先去查查吧。

  濮阳康悄悄去了医院检查自己有无生育毛病,结果很快就有,濮阳康一切正常。于是医生在病历上写上“建议妻子来院检查”的意见。濮阳康也不好意思提出让周子鹰去医院检查,就故意随手把病历撂在床头柜上,他在观察周子鹰的态度。周子鹰在翻看濮阳康病历后,极其不安,因为,她意识到,这将是她过不去的坎。没有别的办法,她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决定赶紧停止服用避孕药。

  晚上,濮阳康和周子鹰都靠在床上,继续想着各人的心思。濮阳康叹着粗气,侧转身子。周子鹰心里憋得难受,凄凄地哭了起来。濮阳康似乎被触动,但终究没有理会周子鹰。周子鹰擦干了眼泪,强行把头拱到了濮阳康的怀里。濮阳康心中燃着一种无名怒火,他在克制自己。的确,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自己,任凭周子鹰拱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他似乎无动于衷。濮阳康忽然用双手捧着周子鹰的脸,他在仔细瞅着这张他认为极其善、极其美的脸,可现在,他越来越读不懂这张脸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手。

  周子鹰噙着泪水,万般无奈地瞅着濮阳康,她似乎企盼马上做爱,可她却难以启齿,好像突然间找不着夫妻同床的感觉了。她恨不能马上怀孕,要为濮阳家再生一个,不管生男生女。

  濮阳康叹一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周子鹰,紧抱着头,闭上双眼。

  此刻,周子鹰关了灯,然后一件一件脱衣服,脱得一丝不挂,面对濮阳康。周子鹰饮泣而言,我们从头再来,好吗?

  濮阳康突然转过身来说,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子鹰伸出手捂住了濮阳康的嘴。

  濮阳康这才知道周子鹰早已赤身裸体紧靠在他身上,他一下呆若木鸡了。

  周子鹰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她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于是,周子鹰向濮阳康颤颤巍巍地说出了偷服避孕药的缺德行径。

  濮阳康闻言惊愕不已,他是万万万万没有想到也不可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他睁大了眼,调整姿势,端坐在周子鹰面前,连续向周子鹰提出几个问题,他的话语,如江河泻闸。

  濮阳康说,你知道我妈为什么眼瞎了吗?你知道生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在我们濮阳家中将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你这是在辱没我濮阳家八代祖宗吗?我们怎么对得起我那英年早逝的父亲?啊?!你说话你说话,你怎么不说话?

  濮阳康越说越激动,不由怒火中烧,他高扬起右手,把臂都抢圆了,欲将周子鹰一掌劈下床去。赤裸的周子鹰直直地坐在濮阳康面前,她并没有躲闪,更不去逃避,她准备挨濮阳康一顿狠揍。忽然间,濮阳康高扬的手慢慢往下落,接着,他抡起两手,左右开弓,狠狠打自己耳光,直打得嘴角流血。

  周子鹰死死地抱住了濮阳康的手,把声音压到最低,哀嚎着,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要了我命啊,你打我吧,打我吧。


  一年后,周子鹰终于给濮阳家生了个男孩,取名濮阳小宝。满月酒席办在家中。傍晚时分,一切准备就绪。包括何继业、肖澜以及冯小雅、袁智达等该请的宾客都请了来。主宾席留一空位,那是给冯尚伟留的。

  冯小雅等得不耐烦了,嚷嚷着开席。

  濮阳夫人说,照理讲,小宝满月酒,舅爷爷不到场,那是不能开席的。

  话音刚落,就听站在门口的濮阳康大声喊道,来了,来了。

  很快,冯尚伟进屋,他还把方良玉也带过来了。

  方良玉的突然出现,使周子鹰惊愕不已,她突然晕了过去,怀里抱着的刚满月的小宝差点掉到地上。幸亏站在身旁的濮阳琳一把接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哇——” 小宝惨叫似地哭开了。    

  濮阳夫人知道周子鹰晕倒的情况后,一个劲埋怨道,哎哟,早该给她弄点吃的,刚满月,身子骨还没还原哪,天啦,就是等舅爷爷等的。

  袁智达和冯小雅十分尴尬地望着方良玉,而此刻的方良玉将目送周子鹰回房的目光锁定在袁智达和冯小雅两人身上。袁智达和冯小雅显得有点不自在。

  满月酒在错综复杂的情感交叉中草草结束。

  躺在床上的周子鹰情绪不好,脸色十分难看,什么都不想吃。濮阳康将摆凉了的食物又端了出去。濮阳夫人坐在周子鹰的床沿上,愁眉不展。

  濮阳夫人怄气,说怎么说没奶就没奶了呢?刚刚满月不是?

  濮阳康端碗热鸡汤进来,劝道,子鹰,喝碗热鸡汤吧。

  濮阳夫人劈头盖脑责怪道,你是怎么疼你媳妇的,去换鱼汤,孩子没奶不行!放点通草,催奶!

  濮阳康赶紧将鸡汤端走,复又将鱼汤端进来,说早就熬好了的,忘了拿。

  子鹰啊,可得注意身体,得把身子养好。濮阳夫人使手摸着周子鹰的脸,还是心疼,转对濮阳康说,小康,不管怎样,快去订牛奶。

  濮阳康应着濮阳夫人的话出了卧室。濮阳夫人嘱咐周子鹰喝点鱼汤,也走了。

  周子鹰哪有心思喝汤,她在想,冤家路窄呀,方良玉怎么突然来到“濮阳居”?

  周子鹰根本不可能知道方良玉已经进修结束,而且是冯尚伟一句话把他安排到工人医院上班的。去工人医院报到的时候,是濮阳琳陪着去的。巧的是,接待方良玉的正是何继业。何继业这才知道濮阳琳的妈妈是方良玉的干妈。


                                            3 

  沱江市文化局市场管理委员会,在一栋六层高的办公楼正式挂牌了,袁智达走马上任,坐上了文化市管会的头把交椅。正因为是袁智达当政,冯小雅才得以不花一分钱就把沱江市做大的俱乐部“承包”了下来。

  上午,袁智达刚进办公室,冯小雅就跟了进来。

  袁智达回头关了办公室门,一手把冯小雅揽进怀里,就要亲一下。冯小雅一把推开袁智达,说,哎呀,没情没调的,袁大头我给你提个醒……

  袁智达不悦,说,你不要这样,我坐了这么高的位置,不好随便取外号的。

  冯小雅说,方良玉已回沱江,我爸让他到工人医院干了,离咱可是近在咫尺,毕竟,他是我男朋友,你当点心。

  袁智达嘿了一声,说,我还能比你傻?

  冯小雅提出要去看看俱乐部,袁智达欣然陪同前往。他们在俱乐部里面转了一遍后,来到了大门前,仰看着矗立在三层楼顶上的“沱江工人俱乐部”七个字,冯小雅显出几分诧异,似乎有了点“规划”的意识。

  冯小雅说,一楼仍保留健身场所,二楼舞厅,三楼练歌房,就是这名字得改,要改得前卫一些。

  袁智达抱着膀子,颇有派头的样子,随口说,这都是小事,你看着办吧。

  冯小雅说想改个夜总会什么的,说这事回头再说,她关心的是承包方案。

  袁智达回言道,局长已经表态同意我的意见,一年试,两年看,三年再把钞票赚。第一年,你交完水电费就算了,房租免。第二年若盈利了,象征性地交点房租。第三年我们再坐下来商议方案,这,你还怕什么?

  冯小雅这人很有意思,凡事她都不糊涂更不想装糊涂,她对这一切来得如此顺当,有点奇怪,心想难道就因为袁智达想占我点便宜?可他也没占着哇?

  冯小雅直接就问,哎,怎么这么顺当啊?你本事不小呀!

  袁智达倒是客气了起来,他悄声地跟冯小雅说,知道吗?局长跟你爸是战友,但你不要跟你爸说,他那个老正统,说了反而坏事儿,到时候你甚至连水电费都不需要交足,打个报告,经营收入差,太差!免,免,免,全免!

  袁智达说着话,就有意无意地在冯小雅身上摸了一把。

  讨厌!冯小雅故意把眼瞪圆了,其实她是在试探性地拿捏袁智达。

  诸事打理的差不多了,冯小雅才给方良玉打电话,冯小雅亲切地喊着良玉哥。方良玉因在“濮阳居”看到冯小雅和袁智达在一起那样子,就已经开始回避了。

  冯小雅说,良玉哥,我这几天忙着筹办夜总会的事,就是想把它搞成像北上广那样子,我就没空来陪你,改天我们聚一聚,不嘛,嗯,那……好吧。再见。

  再见。方良玉跟周子鹰结束通话后,望着窗外,久久无言。


  沱江公园水面很大,且七拐八弯的。

  何继业和濮阳琳在一条小船上,何继业划船,濮阳琳手里把玩着一颗小鹅卵石,嘴里哼着流行歌曲。

  濮阳琳说,何继业,一会儿肖澜来,你别掉链子,她和你,绝对般配。

  何继业态度消极,说,唉,今儿个跟张三,明儿个跟李四,我腻歪得很,我想跟你处,不行吗?

  濮阳琳瞪起了眼珠子说,我已经有人了,但是我得帮你谈肖澜。

  濮阳琳双手来回地倒腾着手里的那个鹅卵石,对一切都不屑的样子。

  何继业自从认识濮阳琳之后,就似乎找到了爱的感觉,他这次因濮阳琳之邀约,确实做了思想和物质上的准备。偌大一个水面上,虽然有多条小船在游弋,但是,这条船上,可只有他们两个人。何继业鼓足了勇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羞答答地递在濮阳琳之手。濮阳琳接下,装着糊涂。

  这什么玩意儿?一毛钱买好几个吧?濮阳琳说着,起手一扬,将手中的鹅卵石扔进水里。

  何继业误以为扔掉了戒指,急眼了,说,你!你!

  何继业立马从怀里掏出发票和保单扔给濮阳琳。

  濮阳琳接过,故意大声地说,哟!三百八哪?你怎么不早说。

  何继业嘀咕着,哪有送礼还说多少钱的?谈恋爱真累人。

  濮阳琳一笑,说谈恋爱还累人?谈恋爱,浪漫,惬意,嘿……

  何继业说,浪漫惬意个鬼,就说我吧,刚跟周子鹰开了个头,很快就结了尾,周子鹰跟你哥结了婚。刚跟你开了个头,你又要移花接木,你……

  濮阳琳急忙打断何继业的话说,你你你给我闭嘴,我嫂子把你交给我,那是让我把你的问题解决了,我可没跟你开头。咱俩没开头,更没结尾。注意,跟你从开头到结尾的人来了,咱上岸。

  何继业使劲划着船,船很快抵岸。在一个八角亭旁,濮阳琳拦下了正在张望找人的肖澜。濮阳琳手挽着肖澜,用眼睛指挥着何继业,他们一起走进八角亭。站在八角亭中央的何继业和肖澜都窘迫起来,互相都不敢看对方。濮阳琳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见两个人已经到场,她站在两者之间,像拳击比赛的裁判员一样,用一只手在二人之间打着提示注意的手势,然后说话。

  濮阳琳说,肖澜,市级机关幼儿园优秀老师,我的闺蜜。何继业,工人医院人事部二梯队预备干部,介绍完毕。

  肖澜和何继业都把眼转看其它地方去了。

  濮阳琳喊着,喂,往哪看?往哪看?

  何继业和肖澜这才相互对看了一眼,接着又低下了头。

  濮阳琳又像拳击裁判那样在他们俩之间做了个提示性手势, 她拽着何继业的手,让何继业手心朝下,又拽过肖澜的手,让肖澜手心朝上,当何继业的手与肖澜的手手心相对时,濮阳琳将那枚戒指迅速放进两个人的手心里,她腾出手来,上下捂着肖澜和何继业的手,滑稽地一笑。

  濮阳琳说道,二位,你们谈吧,我也要赴约会了,拜拜!

  濮阳琳旋风般地说走就走了。


                                      4 

  方良玉按照与濮阳琳约好的时间地点买好游船的票,静等濮阳琳。濮阳琳小跑着来到方良玉跟前。方良玉看了看表,逗着濮阳琳说,嘿,迟到10分钟。

  濮阳琳整理着跑乱的头发,平息着自己的气喘,说,嗨,安排了两个人在公园见面,是第一次见面。

  方良玉笑开了,行啊你,对你真要刮目相看喽,能力不小哇?忙自己的事儿,还顺带忙朋友的事,嘿!

  濮阳琳大方地挽着方良玉,走,咱们上船。

  方良玉友好且客气地将濮阳琳的手拿开,并做了个让濮阳琳走他前面的手势。

  嘻!濮阳琳笑咧了嘴。

  这是一条豪华游船,共分三层。方良玉与濮阳琳上船时,人已上得差不多了。游船启航,缓缓行驶起来。方良玉与濮阳琳一直来到上层,没有想道,竟然撞上了冯小雅和袁智达。四面相对,众皆尴尬。袁智达以为方良玉没有看出他,他将脸上的墨镜正了正。还是冯小雅洒脱,什么都烦不了,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冯小雅上前一步,亲昵地喊了声良玉哥,并介绍说,这是袁主任。

  袁智达只好与方良玉点头致意。

  冯小雅转对袁智达说,你把墨镜摘了,哪有晚上戴墨镜的。

  袁智达摘了墨镜重又戴上,伸手与方良玉一握,说,不是,那个……这几天闹眼病,怕光,戴的变色镜,坐吧。

  冯小雅调侃,说最好穿身变色衣。

  哈!濮阳琳笑开了。

  冯小雅总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其做派完全是有档次的,她笑道,干脆,一起坐吧,没位置了,琳姐,咱俩坐一起。

  濮阳琳感到扫兴,一时没辙,只好坐了下来。四个人相视无言而且各有各的无聊。船在水中游,人急在心头,一种无法解脱的尴尬袭扰着四个不期而遇的人。

  冯小雅打破沉闷,她向濮阳琳做着鬼脸说,琳姐,敢跟我良玉哥逛公园,你胆子不小,我说……琳姐不会是在捡垃圾吧?不过,良玉哥应该是垃圾精品,对吧良玉哥?

  方良玉其实很讨厌冯小雅这种玩世不恭的样子,马上微笑着反唇相讥,说,人一旦成了社会垃圾,那就是半夜里死了婆娘——

  濮阳琳好奇,问,怎么讲?

  方良玉看一眼冯小雅,鄙夷地说,公害。

  袁智达莫名地嘿嘿一笑。冯小雅看看袁智达,故意装出对方良玉讽刺自己的话语无所谓,同时她要显示她能搞定“市一级”领导的本事,很大度地微笑着。

  冯小雅对袁智达说,袁主任,今晚你买单,你升官了,你得请客。

  方良玉看着那墨镜,一笑,袁主任升啥官?

  袁智达打起官腔,嘿!升啥官?还是那句老话,为人民服务哦——

  冯小雅说,袁主任已走马上任沱江市文化局市场管委主任,副局级。

  方良玉一笑,升官没换帽子,那还得叫你袁主任。

  嘿……都笑了。

  袁智达站了起来,说,好,今晚我请客,谁跟我去购食品?

  冯小雅站了起来,却转念一想,琳姐,你陪袁主任去采购吧。

  濮阳琳并不情愿地跟袁智达去了。

  冯小雅换在方良玉对面坐下,盯着他的双眼问,你跟我小琳姐是怎么回事?

  方良玉不以为然地看着冯小雅,那你跟袁智达……又怎么回事?

  冯小雅强调说,我在求他帮我办筹建夜总会的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方良玉嗤之以鼻,说是啊,白天夜总会,晚上 “会夜总”,忙哦。

  冯小雅翻脸,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爱听。

  方良玉仰靠在椅背上,也拉下了脸说,嘿!爱听不听。


  周子鹰的心病一天比一天重,她经过多天的思想斗争,决定直接找方良玉,就两个人的事说道说道。当她来到工人医院传达室窗口打电话找方良玉时,被告知方良玉休息,她只好暂时放弃会一会方良玉的考虑,转身就准备离开。岂料,在门口,她撞上了春风满面的方良玉和喜形于色的濮阳琳。

  方良玉和濮阳琳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东西,样子是刚从商场回来。

  濮阳琳见到周子鹰,也很意外,上前问道,嫂子,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落下一点距离的方良玉将一种难言的情绪咽下,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翕动了几次的嘴唇终于张开,他也学着濮阳琳喊了周子鹰一声嫂子,然后无话。

  周子鹰不无疑惑地用眼盯视着方良玉,又盯视着濮阳琳。

  周子鹰搪塞说,我……来看看病,没事儿了,我回去了。

  濮阳琳拦住周子鹰去路,说,哎,别走,我们一起吃饭,良玉哥,你说话呀。

  方良玉应付着,对,对对,一起吃饭,就在对面的饭店吧,小琳,你把东西给我,我拿回宿舍,你们先去订个小包间,我马上就来。

  方良玉接过濮阳琳手里的东西,动作麻利地进了工人医院大门。

  周子鹰被动地让濮阳琳往对面的饭店拽,她强行站下。

  周子鹰问道,小琳,怎么回事?你和方良玉……

  濮阳琳腼腆地回道,嫂子,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件事,我们还没那个什么。

  周子鹰正面对着濮阳琳,说,哪个什么?啥时候喜欢上他的?了解他吗?

  濮阳琳抬头望着周子鹰,说,了解呀。

  周子鹰追问,了解他多少?

  濮阳琳一时语塞,不置可否。沉默之后,濮阳琳显得很自信。

  濮阳琳说,嫂子,我觉得我们是有基础的,方良玉是我认识的所有男士中最理想的一个,他在我们家养伤时,我与他有过默契,他与小雅分手……

  周子鹰闻听小吃一惊,问,他啥时候与小雅分手的?

  濮阳琳似乎也吃不准,就说,他肯定要与小雅分手的。

  周子鹰拽着濮阳琳说,两表姊妹争一个男人,不嫌难看?

  濮阳琳赶紧解释道,嫂子,不是争,说得多难听,是……良玉哥自己拿主意的,再说了,我们还谁都没提这事儿。

  周子鹰思前想后,不好直接反对,只好委婉言道,这事你得问问你哥。

  周子鹰说罢便离去。

  濮阳琳追了几步停了下来,哎,哎,咱一起吃饭。

  方良玉赶到,他走到濮阳琳身边,望着远去了的周子鹰,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周子鹰与濮阳康披着衣靠在床上,她将她知道的濮阳琳与方良玉可能恋爱的事情,非常有保留的跟濮阳康说了。

  濮阳康说,照说吧,这事不该发生,可他们……他们到哪一步啦?

  周子鹰说,最起码在一起花钱不分你我了。方良玉跟小雅订婚,没有正式宣布分手,又与小琳扯在一起,咱家今后怎么跟舅舅家相处?

  濮阳康似乎明白了些,说他们那订婚,舅舅根本就不认可,舅舅做人,立着是一条汉子,倒了也是汉子一条,从不搞歪的斜的。对,是得听听舅舅的,舅舅的话在我妈耳朵里特管用。

  周子鹰叮咛,这事你可得把握点。

  濮阳康脱了衣服,说,知道了,睡吧。

  濮阳康缩进被窝。周子鹰关了床头灯。

  夜里两点,方良玉宿舍里的灯还亮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跟周子鹰上床,跟冯小雅订婚,火里救出濮阳夫人,在“濮阳居”养伤与濮阳琳暗送秋波,在南方进修被周子鹰拷问……这些过往,他实在挥之不去。他干脆起了床,从小皮箱里拿出珍藏的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看着那按过血手印的两行字,一种特别的失望感涌上心头,他欲随手将小盒子扔进纸篓,却又转而将它捏在手中。他捏着小盒子,似从内心深处发出感慨。真诚相爱到永远,心心相印才是真——多么滑稽的爱情誓言。然而,这誓言非但没有让方良玉自责,反而让他生发了另外多方面的臆想。他在心里跟自己说,我的判断不会错,虽然你与我有染,但你却私下与濮阳康苟欢,你在怀了濮阳康的种之后,你大概又嫌人家小小一个卖中草药的,你便把贪婪的目光投向了我,你不傻,你看出我的无量前程,你想栽脏于我,你差点毁了我的前程!我本可留校继续升造,我也可到外省甚至国外去发展,但是,沱江对我太具吸引力了,这吸引力不是女人,而是“肤泰灵”!我为”肤泰灵”而来!周子鹰,你若不仁,我就不义了,咱们走着瞧吧。


  濮阳康把大宝送到幼儿园刚回来,就有顾客要抓药。濮阳康一边喊着妹妹和妈妈到柜台照应生意,一边紧着把周子鹰往卧室里推。

  濮阳夫人母女俩进了柜台。与此同时,濮阳康把周子鹰推到了卧室里。

  濮阳康说,大宝送幼儿园了,小宝正好睡着了,你赶紧去睡会儿,你气色越来越不好,你看你瘦的。

  周子鹰只好躺在了床上,她的确有点身体不支。但她害的是心病,濮阳康哪里会知道。周子鹰躺下没有一分钟就躺不住,她要爬起来,被濮阳康按倒在床上。

  濮阳康嗔怪道,哎呀,你怎么搞的嘛!你听我一次好不好?这才几天,你人都瘦脱了型了,老妈不知骂了我多少回了,说我不疼你。

  周子鹰无可奈何地躺下,为了让濮阳康宽心,她紧紧闭上了双眼,然而,泪水却止不住从眼角里溢了出来。


  一湾海水延伸至沱江市的远郊,每年夏季,这里都有数以千计的沱江人来这里游泳。漫长的海滩,一溜的帐篷。海边浴场,泳者在冲浪畅游。

  一身泳装的濮阳琳出了帐篷,对着在帐篷外准备照相机的方良玉说,我一个人游,没劲,一起游多好。

  方良玉指着照相机说,你不是要照一些照片吗?我也去游,谁给你照相?今儿个你去游,我负责照相,改天不照像,咱俩就一起游。

  于是,濮阳琳沿着伸向前方的海边救护栈道往前走着,方良玉拿着照相机,与濮阳琳保持着平行位置走在栈道上,一边照相,一边招呼着濮阳琳摆姿势。

  濮阳琳在浅水中变换姿势让方良玉拍照,然后又逐渐往深水里游去。方良玉用长焦距,抢拍濮阳琳各种姿态。忽然,方良玉从镜头里看到海水中的冯小雅和袁智达,这让他很是意外,他下意识地将镜头移向海里的冯小雅和袁智达。他看到,袁智达在教冯小雅游泳。冯小雅不会游泳,多次惊慌得一把抱住袁智达。袁智达索性抱住冯小雅,在她的脸上亲吻着,然后两人同时往水下潜。方良玉连扳快门,将这些一一拍下。

  濮阳琳在水中扬起右手喊道,嗨!你拍了没有哇?你看哪儿哪?我在这儿。

  方良玉没敢吱声,只是扬起左手,示意他正在拍着。其实,方良玉全神贯注地是冯小雅、袁智达潜下水的地方,却不见他们浮上来。水上,偌大一个漩涡。


  周子鹰心病越来越重,他担心方良玉若真跟濮阳琳好上了,不仅对她,而且对整个家族都有严重的负面影响。她几乎成天思考能有什么办法,或者说,有谁来摆平这件事。她忽然想到了冯小雅,只有冯小雅才有可能阻止这一荒唐事件的延伸发展,于是,她在枕边跟濮阳康吹了一下风。濮阳康觉得有道理,冯小雅若是一出面干预,这事或许就会灭了。濮阳康抽空找到了冯小雅,把这件事大致说了一下。冯小雅对方良玉与濮阳琳的事其实也有察觉,但是只是察觉而已。听了表哥一说,还真的往心里去了,她决定去找方良玉。心里话,我跟袁智达真的是哄着玩的,为的是我的承包,真要结婚成家,看来还是非方良玉不可。说去找就去找,她就在工人医院外科门诊走廊里拦住了去上班的方良玉。走廊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人不断,与人不同的冯小雅就是要选择这里跟方良玉作短暂交涉。

  冯小雅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客气地对着方良玉说,良玉哥,家族里风传你的故事,怎么?你跟我小琳姐动真格的了?

  方良玉很了解不好对付的冯小雅,于是很客气地抬抬手说,走,上楼说。

  有上楼的工夫,话早就说完了。冯小雅阴阳怪气地说,她挨近方良玉,甚至挽着方良玉的胳膊说,我也忙,夜总会在紧锣密鼓准备开张,我就是抽空来给你提个醒,你跟周子鹰粘糊,与我订婚,跟我小琳姐混在一起……这算啥?

  方良玉既要顾面子,又要顾里子,岂敢在这个他落脚未稳的地方将隐私抖落,他真有些怯了,轻轻地说,小雅,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改天去你那里再聊。

  方良玉说完,推开冯小雅的胳膊,欲绕过冯小雅上楼。

  冯小雅紧紧挽住方良玉胳膊,挡住了方良玉的去路,凶狠地说,你敢跟濮阳琳结婚,我就敢大闹“濮阳居”!再见!

  冯小雅转身离去。方良玉目送冯小雅。冯小雅走出了长长的门诊走廊。方良玉才松了口气。然而,他冲冯小雅已消失了的背影骂道,什么东西!

  方良玉掉头往门诊室走,边走边思考着,他的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他忽然警告自己,不!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秘方……必先要稳住冯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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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4、子鹰最终嫁给了濮阳康,新婚初期,她牢记着小姨“不要生孩子”的嘱咐,一直吃着避孕药。急着抱孙子的濮阳夫人,时常抱怨儿子。当濮阳康得知子鹰吃药避孕时,勃然大怒。为了承包夜总会,冯小雅与袁智达走得很近。方良玉为了濮阳家的祖传秘方,可谓煞费苦心。估计他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阴差阳错地竟然成了濮阳家孙子。故事扑朔迷离,人物各怀心思。推荐阅读。编辑:青梅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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