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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农业合作化 4节

作者: 谢瑞和 点击:453 发表:2022-06-28 06:40:56 闪星:11

  12.4  尿桶掺水险挨斗

  那时节,社员除了每天出力挣工分,这“茅厕屋”里的“茅坑”就成为向生产队投资的唯一渠道了。每到庄稼需要施肥时,队干部先后来到某几户的茅坑边,领着社员们挑粪肥,能过称的都以斤计,不便称重的则以“担”计。

  没有办法检测粪肥的成份或肥效,只好按稀释程度划分甲、乙、丙三个等级。生产队的会计和出纳将粪肥名称、等级与重量分门别类地记在账本上,秋收后按户算总账。

  这天下午,轮到我家出粪肥。社员们在我家的茅坑边到田间的一条小路上来回穿梭,组成了一条人工传送带,沿途溅漏的粪水滑溜溜的,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突然间,闻大伯气冲冲地从我家的卧房里走出来,站在我家小院的进口处,拿着广播筒喊话了:“请社员同志们注意,我刚才进谢家的屋里验收小便,发现他家的尿桶里掺了水,这是一种损害集体利益的恶劣行为,大家一定要同这种资本主义思想斗争到底。批倒批臭,毫不留情……”

  母亲心如刀割,无地自容……

  粪肥类别不同,价值也不同,鸡粪价值最高,人尿也很宝贵。生产队里规定小便要单独用便桶装,保证百分之百全部是尿液。队干部验收有方:称作“一闻二看三测验”。由于刺鼻的氨臭气与淡黄的颜色并不能准确鉴定其纯度,于是大伙合力攻关,发明了一种就地取材、无需任何成本的“检测仪”。只须将稻草杆缠成一个小圆环,水平浸入尿液中,取出来之后圆环上蒙着一层薄膜的就是百分之百的纯小便,否则肯定掺了水。

  约十分钟前,闻队长问我母亲出不出尿粪,母亲说正好满了,当然出。闻便走进我家卧房验收尿粪,发觉虽然臭气熏天,但传统的淡黄色变成了浅黑色,而且检测环上的薄膜还穿了小洞。队长当即严词质问我母亲,母亲不知所措,感觉莫名其妙,无言以对。

  闻队长的正直无不令人折服。他哪能容忍这种损公肥私的恶劣行为,好不容易抓到这么一个活典型,必须杀一儆百。于是抓起广播筒向全队通报,这还是看重了父亲这个队委会主要成员的面子,高抬贵手,否则准会命令全体停工,立即召开现场批斗会。

  母亲冷静下来后,凭着“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一生信义大胆地走出屋来,说:“队长,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等我男人和小孩回来问一问,如果是有意掺假,你们捆我到全社各队游街。”

  队长也逐渐冷静下来,正欲退走,恰巧我放学回来,看到队长那付凶相,急忙上前问娘:“妈,出了什么事?”

  母亲忙问:“伢崽,你在尿桶里倒了什么东西不?”

  我说:“昨天晚上我和弟弟做完作业后,我将洗笔和砚池的墨水顺手倒在尿桶里。”

  母亲将怨气全部撒到儿子身上,顺手狠狠扇了我一耳光。骂道:“哎啊,你这冤祸,为什么要偷这个懒,走几步倒到屋外的沟里去多好,偏要闯这祸。”

  我摸着麻辣发烧的脸,哭着说:“妈,我闯什么祸?”母亲不想再说什么了,带着满腹无奈与委屈冲进屋里去。

  队长显得很尴尬,甚感有愧,走过来抚摸我的脸,说:“四伢不哭了,以后要记得,尿桶是装尿的,不能倒水。”

  “伯伯,为什么?我以前也倒过。”

  “以前是以前,家里用的肥没关系,本来就要掺水冲淡嘛。现在是生产队用肥,是家里的投资,一桶一桶都要算钱的,不许掺水。

  我点点头,说:“闻伯伯,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障不会了。”

  闻队长又举起了话筒:“社员同志们,刚才的事清楚了,是四伢将墨水顺手倒在尿桶里,绝不是大人故意掺水。我是李逵打判官,乱打一通了。毛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没听毛主席的话,所以犯错误了。”

  事态本来可以平息了,但年幼顽皮、聪明过头的大弟知事不懂事,决心为母亲“报仇”。这天傍晚时分,他捉了一只大田螺,本乡土话称其为“螺头”。弟弟把田螺撬开,将一段绿油油的禾苗塞进田螺的嘴里,来到闻大伯的身边,慌慌张张地告急:“闻伯伯,您看看,这螺头好厉害,吃禾叶子呢,您要发动大家下田抓呀。”

  闻队长看到田螺壳里含着这么绿油油好的嫩叶,心痛极了,命令式地对我大弟喊道:“五伢,你还抓在手上干什么,赶快踩死它!”

  大弟用力一甩,又踏上一只脚,恶狠狠地说:“吃老子的禾,叫你上西天!”

  第二天早上,闻大伯照常来到山沟中央的乌龟山上,嘴套话筒,扯开喉咙反反复复喊起来:“社员同志们请注意,今天有突击任务,大伙下田捉螺头,还有蝗虫等其它害虫,一块抓,带什么工具,你们自己想办法,只要能捡到螺头、能捉到害虫就行,争取今年的谷子大丰收。”

  社员们听了一个个张口结舌,摸不着头脑。大伙只知道蝗虫是啃禾苗的害虫,因而世代相传有捉杀蝗虫的说法。螺头通常只在稻田的泥水里爬行,偶尔可能附在倒伏的禾苗上,但从来不见它吃禾苗,怎么一下子成为害虫了?

  父亲急步奔向小山坡,问队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知是自己的二小子干的“好事”。闻队长还说:“这事很急,我来不及同你们商量了。”

  父亲深觉尴尬,抓了一下溜光的脑袋,想了想,忙说:“队长, 害虫是要捉的,但今天太突然,大家没有准备好,没工具, 一双空手, 恐怕会窝工的。等准备好了再干吧,今天还是继续昨天的活,你看怎样?”

  “好,你是内行,技术方面听你的。”闻将广播筒又一次套到嘴巴上,再一次喊了起来:“社员同志们,更正一下,今天还是继续干昨天的活,捉害虫的事等大家准备好了再另外安排。”

  大伙知道不懂农业技术的队长又出偏差了,幸好还有几个知根知底的老农当队委会干部,还是可以让众人高枕无忧。

  父亲回到家里质问二儿子,大弟对骗造田螺吃禾一事供认不讳,还神气十足地说道:“爸爸,我为妈妈出了一口气。”

  父亲气得脸色发青,狠狠地奖励了大弟一个响亮的耳光。怒吼着:“打死你这狗冤祸。他是一个不会种田的老实人,你一个小孩子如此欺骗他,让大家都看他的笑话, 人家还以为是我和你娘教唆你的呢,真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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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成立了合作社后,各家的粪肥成了向生产队投资的资本,原来老农们有丰富的检验,按稀释程度划分甲、乙、丙三个等级,以重量或者“担”计算。还有收集尿液时,还发明了检测尿液浓度的土方法。无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一天轮到收集作者家的粪肥,结果发生了一场误会:尿液是黑色的,被队长喊话扣上“损害集体利益”大帽子。作者回到家时澄清了事实,队长又及时喊话收回不利的影响。还有谢家的二儿子为母亲打抱不平自编自导的一场“恶作剧”,也小有影响,还是有经验的父亲恰到好处地消除误工的影响。作者文字生动,真实再现农村走合作化道路的关乎农民利益的那些事。感谢赐稿,推荐阅读。编辑:空中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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