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蒋冬晨第一次走进独栋别墅，与他在康谷县城做装修时所见完全不同，比以往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的也高级许多。高尚别墅区里的独立院落，婆娑树影里隐现的灰色独楼，宽敞明亮挑高六米的超级餐厅，兄弟团坐，享受着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高档生日餐饮，围许世豪在世界的中心，说友谊，话未来，酒劲儿上窜，转眼就都激情澎湃豪情万丈了。

第二天是周六，没有课，一切随意，万事天助。

这夜不该入眠。

餐后，许世豪领着大家来到位于地下室的观影厅看电影。蒋冬晨舒舒服服坐在松软的头等舱沙发上，开心地按着调整键，儿童样变换着各种坐姿、躺姿。

眼前茶几上摆满啤酒、零食、果盘，正前方是一块大屏幕。

“过生日看电影，这是我从小的习惯。今天自然不例外。我要请你们一起看美国经典老片《低俗小说》，我的最爱，一年看一遍。”许世豪熟练地摆弄线路开关。

电影开映不久，片中男女开始跳舞。许世豪离开座位，轻松自在地模仿起来，扭腰摆臀，肢体柔软。他一丝不差地跟着古怪的节拍，跳得忘我。几个兄弟跟着起哄，纷纷起来围着他递腰送臀。蒋冬晨也参与其中，兴奋无比。这种开心从未有过。

“《波拉特》52里的舞蹈也不错，知道吗？”许世豪对众人说。

“看了《波拉特》，都不敢去哈萨克斯坦了。哈哈哈哈！”有兄弟附和。

“依你之见，看了《通天塔》105，就别旅行了。哈哈哈哈！”有兄弟接应。

“依你之见，看了《好家伙》106，就不能混江湖了。哈哈哈哈！”有兄弟搭腔。

“依我之见，看了《希望与荣耀》107，突然想当兵，因为战争无比美好。哈哈哈哈！”有兄弟拓展话题。

几个人都是许世豪观影社的原始骨干，业余时间一起观影，一起吃喝聊天。

“依我之见，看了《通天塔》，该做蠢事还做蠢事。哈哈哈哈！”

“依我之见，看了《好家伙》，好想马上退学，投身火热的社会。哈哈哈哈！”

“依我之见，看了《希望与荣耀》，越发感觉有钱就有一切。哈哈哈哈！”

“依我之见，看了《波拉特》，再没有喜剧片了。哈哈哈哈！”

……

与其说几个家伙争先恐后显摆看过的电影，不如说炫耀着与众不同的眼界与生活，展示着与蒋冬晨的距离以及蒋冬晨的未知。

许世豪们说着只有自己小圈子能听懂的话，恣意汪洋。蒋冬晨许多时候听不懂，但硬撑着，端一张似懂非懂的脸。

“听不懂”意味着你来错了地方。

突然，许世豪站了起来。

“刚才谁说战争无比美好？试问哪场战争能好过《全金属外壳》？来！大家一起唱美国海军陆战队队歌，怎么样？”

几个人立马站成一排，在蒋冬晨面前走起正步，扯着脖子唱了起来：

“爸爸和妈妈躺在床上，

妈妈翻身向上说句话：

哦！来一下！

哦！来一下！

出操！

出操！

你爽！

我爽！

爽！

爽！

一早出门看日出，

要整天操到操光光

……”

大家唱着，用手熟练地捂着裆部，不是第一次玩这游戏了。

渐渐的，有人那里高高顶起。

随即，蒋冬晨也硬了。

大家跟着节奏随意填词，越填越荒唐。蒋冬晨浑身血热，不自觉加入进来，一起排队走着，唱着，大声喊叫，竭尽全力。

实木地板咚咚响不停。桌上啤酒下去一大半。

接下来，自然到了一个固定时刻，男生聚堆儿时避免不了的时刻，聊性，聊经历，聊快感。所有人都表达着自己的性经验，争先恐后，信誓旦旦。许世豪的第一次在小学五年级，其余几个有在初中，有在高二，真假难辨。蒋冬晨没有性经验，但眼下形势让他不能承认自己是处男之身，年近三十的处男似乎不很光荣。

蒋冬晨笑而不语。

众人对此好奇，开始追问。

蒋冬晨笑而不语，佯装过来人。

许世豪说好了好了，说大家别再难为自家弟兄了。他提议大家坐成一排，一起比赛打手枪。蒋冬晨不肯参与，笑着起身站到一边，看着这些年龄比自己小但性经验比自己丰富性情也比自己磊落的兄弟们。

“冬晨！你必须提高认识。打手枪是男人最高尚的道德体现，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不嫖，不奸，不骚扰。我们自己解决肿胀问题。我们自己泄洪，雌雄同体。”许世豪一脸严肃，如中学里的德育老师。

“就是，我们有储存满满的自然能量需要宣泄。”

“可不。我这壶水天天烧得翻开，我特马随时爆炸。”

蒋冬晨大笑，伸出大拇指，由衷称赞他们说到妙处。

“今天的比赛，一比频率，看一个小时内的次数；二比单位时间，看谁的时间长。这关系到将来我们女人的幸福指数，及其重要。”

蒋冬晨最初没有参加，作为大龄青年，他的自控力早已锻炼出来。

许世豪停止影片放映，在DVD机里放了一张光盘。画面出现一对白人裸体男女，慢慢走近对方，没有对话，瞬间黏到一处，各式体位。男人粗大的生殖器始终招摇着，女人哦耶哦耶不停呼唤，看着像是满脸痛苦，却通体迎合着。

酒力加上光盘画面，换做柳下惠恐怕也扛不住了。蒋冬晨下体坚硬如石，胀痛难忍。一切都出乎意料，一切都失去控制。他的手在飞，他能听见自己呼吸如牛，脖子上的青筋即将爆裂。

双眼迷离了。

蒋冬晨射了。

哥几个陆续喷薄而出。

光盘继续放着。片中男女继续着。大家含笑看片，喝酒。蒋冬晨心有羞涩，人如沙发一样松软，忍受着裆部的潮湿。

许世豪说：

“冬哥!你也太快了。”

“嗯！我也感觉冬哥最快。”

“我不像你们，总玩这个。”蒋冬晨说的是实情。他从小到大习惯克制，今天头一回与外人一起交流性事。亲兄弟间也做不到这样。

大家一阵狂笑。

“男人，二十岁之前，一定要用用自家的家伙，不然以后就不好使了。”

“女人呢？”

“一样啊！十八岁前如果不用用，以后就特马容易锈住。谁摊上谁倒霉。”

“歇好没有？歇好我们再来，这回一定要比出个高低长短快慢。”许世豪把裤子退到脚踝，完全裸出下身。其他几个见样学样，毫不含糊。蒋冬晨犹豫着，如此这般，他不很舒服。平时他去公共浴室洗澡，也是不很自然的。可是今天如果不这样，似乎不够真诚，不够交心，对不起已经退下裤子的兄弟。

蒋冬晨忍着浑身上下一百个不自在，慢慢把裤子退下，结实粗壮的生殖器完全裸露，成为房间里最大个儿。

这让许世豪有些不爽。

“我们要实话实说，既然我们是兄弟，就该无所不说，无所不知。”

“要怎样？”

“我们要一边操作，一边说出自己打手枪时梦幻女神的名字。”

许世豪的推进节奏太快，蒋冬晨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世豪说：“我们要真实，要像我们平时打手枪时一样，要加入感情，要想着我们心底的女神。”

“对劲儿！”立马有人帮腔。

“《谋杀绿脚趾》108里最值钱的一句话就是‘大脑是最大的情欲地带。’”

“在理。我的性生活全靠大脑。”

“中国男人悲催，没结婚时都这样。”

“结过婚也这熊样，知道不？”

“说！你打手枪时的梦幻女神是谁？”

“冰冰。”一个人抢先说。

“我是薇薇。”

“我是圆圆”

    大家七嘴八舌，真假一起来，学校里几个唱过歌跳过舞的花花朵朵尽数被点名。

“你呢，冬哥！别说你打手枪时心里想的刘关张。”

“杜若！”

“大声些，我听不到。”

“我想的是杜若！！！”

蒋冬晨紧闭双眼，窝在许世豪家地下观影厅的沙发上，心里想着杜若，安抚着已经失控的下半身，如他以往多次按捺不住时慰安自己一样。这次他赢了，时间最长。他神经太过集中，太忘我，没注意到这轮一开始就有人离场，躲在一旁用手机录像。精致而任性的生活，奇妙的场景与氛围，非同一般的兄弟，绝密的体验，N多个第一次，他应接不暇，全景沉浸。

那之后的一天，许世豪进教室时学着《低俗小说》里文森特的步伐走路，半醺状态，颤颤巍巍，东瞄西看，女生们为此乐疯了，几个男生起身照样学样。所有在许世豪家体会过放纵的兄弟们心照不宣，跟着模仿起哄。许世豪坐回座位后，蒋冬晨问他喜不喜欢片中女主角。许世豪说只喜欢她光脚走路的样子，但她的手太大，比所有男人的手都大，甚至比你蒋冬晨的手都大。

“你是干粗活出身，指关节粗大很自然，别人这样的大手就他妈太奇怪了。”

至此，许世豪正式拉开帷幕，开始了酝酿已久的进攻。他砸烂了蒋冬晨对于大学、兄弟、人生、温情的认知，彻底毁掉了他的生活与梦想，让他生无可恋。几番求生不可求死不得之后，蒋冬晨带着许世豪给予的一身伤痕，怀揣对全世界的仇恨回到桃花吐，即刻毫不犹豫地砸烂他眼前的一切不顺眼。他笑天笑地笑所有，践踏所有已知与未知，彻底跌入性本恶的深渊。

他在各种解恨实践中碾平往日耻辱。

注释：

105、《通天塔》—2006法、美、墨电影，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主演：布拉德.皮特，凯特.布兰切特，

106、《好家伙》—1990年美国电影，导演：马丁.斯科西斯，主演：罗伯特.德尼罗，雷.利奥塔，乔.佩西，

107、《希望与荣耀》—1987年英、美电影，导演：约翰保曼，主演：塞巴斯蒂安·赖斯，杰拉蒂尼·穆伊

108、《谋杀绿脚趾》—1998年美国电影，导演：科恩兄弟，主演：杰夫.布里奇斯、约翰.古德曼、朱丽安.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