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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正在起劲儿聊天的两对父母，都惊愕得没了声音。佳慧妈妈把眼睛瞪得溜圆，一脸不相信地看着程力扬，脸色时红时白，表情极其尴尬。程力扬妈妈也没料到儿子居然会以这样的语气跟大人说话，登时气得脸都红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有礼貌？”程力扬妈妈眼睛里都是怒火。

　　“佳慧，你去厨房看看我炖的汤好没好。”佳慧妈妈赶忙把佳慧支走。

　　“你赶快向你阿姨道歉。”程力扬爸爸一脸严肃地看着儿子。这也是个高颜值的漂亮男人，虽然人到中年了，身材也有点发福了，可男性的魅力，依然不减当年。相比之下，佳慧的父母不光职业比不上人家的两口子，连长相也差远去了。

　　“哎呀，没事，没事。道什么歉。来吃饭，吃饭。”佳慧妈妈又恢复了满脸笑容。

　　“你就要成为高中生了，怎么能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你如果在社交上都是这样的行为，那你以后就算上了大学、成了博士，你也绝不会有什么发展和出息的。”程力扬妈妈还是一脸的愤怒，对儿子不依不饶。

　　“我的意思是，我将来上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都在于我自己的意愿。就连我爸我妈都无权过问、干涉。我没有冒犯阿姨的意思。”程力扬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说。“对不起，阿姨，我刚才有点冲动了，说话口无遮拦。”

　　“哎呦，洋洋你不要说了。阿姨知道你的意思。你并不是有意要那么说，不过是顺嘴出溜出来的。你是阿姨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阿姨知道你是最可爱的好孩子。阿姨喜欢你都来不及呢。”佳慧妈妈眼里闪着泪花。这时候，佳慧在厨房转了一圈后又走进了客厅兼饭厅。

　　“妈妈，炉子上啥也没有啊，你也没炖汤啊。”佳慧冲着妈妈大声说道。

　　“啊，那是我记错了。你过来吃饭吧，不用管它。”

　　有此一惊，佳慧妈妈接下来说话就小心多了、收敛多了，嗓门也降低了，不再想说啥就说啥了。尤其是关于程力扬的前程的话题，她是一句也不掺和了。可是程力扬爸爸却对这个话题最感兴趣。

　　“咱们这个四、五线小城市，没有一个像样的企业、事业单位，确实留不住年轻人。等洋洋将来长大了，肯定会去大城市发展。”

　　“那将来你们两口子也得跟着儿子去大城市吧。”佳慧爸爸不无钦羡地说。

　　“我们不去。你知道远香近臭，咱们作为老人，不能去掺和他们年轻人的生活。我是最反对父母跟孩子住在一起的，不是老到动弹不了的时候，我都不会去找他们的。再说，真到了实在动弹不了的那一天，我还可以去养老院。我们把孩子培养大，供他念完书，找到工作，我们就完成任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他的路，就靠他自己走了。”程力扬爸爸说。

　　“还是你们的思想开明啊。我们家佳慧，我就希望她将来哪儿也别去，就守着我们过日子最好。俺们也不想挣大钱、发大财，平平淡淡、平平安安的就好。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我可舍不得她离我太远。”佳慧妈妈接道。程力扬父母话里的意思，她听明白了，人家程力扬将来是注定要远走高飞的人，雄鹰才不会和家雀搞到一块去呢。同时她也看出了程力扬对她和她的家人的不屑和反感，因此她彻底断了要把程力扬招为女婿的念头。两家人虽然住的是门对门，可压根就门不当，户不对，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这顿饭局结束后，佳慧妈妈再也没向程力扬一家人献过殷勤，虽然见面还是笑容可掬地互相打招呼，但已经生分多了。没过几年，程力扬家把这个老旧小区的房子卖了，换了有物业管理的漂亮电梯房，搬走了。自此以后，佳慧有好多年没看见过程力扬了。他已经快要渐渐淡出她的记忆了。

　　佳慧如她妈妈所愿，学习成绩一直一般化，高中后没考上大学，就念了个幼师专业，毕业后就在城里的一个幼儿园里工作。每个月不到三千块钱，足够自己花用了。只要要求不高，生活就是如此的简单随意，佳慧天生与世无争的性格，倒也使她在哪里工作，都能风平浪静地混日子。不像有的那些爱掐尖要强的同事，一点亏都不能吃。今天来上班了，明天不知道因为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动不动就辞职不干了。佳慧在这个工资不高的幼儿园里一干就是两年。

　　一眨眼，佳慧已经是个二十三岁的大姑娘了，比起上学时那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来，佳慧现在除了身材出落的高挑壮实之外，圆乎乎的脸蛋也许有人觉得很好看，也许会被有些人诟病。当然了，谁也不敢说自己的外表，能让所有人都看着顺眼吧？只要长得不有别于常人就行了。咱也不想当电影明星呢，干吗要求那么高。

　　二十三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多数女孩子在这个年龄段差不多都有对象了，佳慧却一点都不着急，可能她是个成熟比较晚的孩子吧。她很享受目前的生活，每天都早睡早起，醒来就有妈妈做好的饭菜热腾腾地等着她。妈妈连牙膏都帮她挤在牙刷上了，洗漱完，吃完饭，打扮好，下楼骑上自己的小电瓶车，一路吹着小风前去市里的幼儿园上班。工作虽然繁琐，但并不累，佳慧喜欢小孩子，一点不觉得成天对着呜哇乱叫的孩子，有什么可难以忍受的。有的同事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份闹哄哄才离职的。工资是少了点，不到三千块钱，在这个四线小城市里，消费不高，工资自然也不高。小城市的三千块钱，一点不比大城市的一万块钱少多少。佳慧的这点钱属于净收入，什么房租，伙食费一概不用出，都是她自己可以随意支配的钱。

　　“佳慧你上班也有一年多了，你存了多少钱呀？”妈妈那天吃饭时问了一嘴。

　　“存钱？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要存钱了？你还不知道，我是月月光啊。我没找你们要钱已经很不错了。”佳慧瞪着不大不小的眼睛，一脸的无辜。

　　“这样可不行。你都是虚岁二十四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存钱呢？你难道准备到了结婚的时候，全指着我们给你掏钱，你自己一毛不拔吗？人家的女孩子可都知道要给自己存嫁妆钱呢。”

　　“我又不打算结婚，存什么嫁妆？”

　　“哎呦喂，你咋就不结婚了？你看见谁家的闺女不结婚了？现在的孩子真让人受不了。我们那时候，女孩到了二十四岁就是老姑娘了。再大点都恐怕嫁不出去了。”

　　“那是你们，我的同学里面，大家都是天天玩自己的，没有一个张罗找对象的。人家有的都三十多岁了，还没对象呢。”

　　“要不咋说现在的出生率都下降了呢。年轻人都不结婚，不谈恋爱了。不像我们那时候，除了谈恋爱没有别的乐子。”

　　“你可算找到问题的原因了。”佳慧爸爸接了话茬。“咱们那时候除了看电影、电视之外，其他啥乐呵事儿也没有。你再看看现在，好玩的东西铺天盖地的。”

　　“还是你们赶上了好时候啊。”佳慧妈妈点着头感慨着。“我还记得佳慧小时候，我抱着她出门，等了半天公交车，最后还没挤上去的事儿呢。那时候一整天，公交车也就来那么几趟，经常等两个钟头都不一定能等来公交车。想上哪儿去一趟，可费老劲了。再看看现在，车比人都多。”

　　“还是别翻你们的老黄历了。我不找对象，是因为缘分还没到。你们就别为我瞎操心了。”佳慧说着话就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也不知道她那个洋洋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佳慧妈妈低声说。

　　“你提他干什么？人家跟你家八竿子都打不着。”佳慧爸爸说道。

　　“我们佳慧八成就是惦记着那个洋洋呢。上次我同事给介绍的那个男孩子，佳慧一看照片就说那人的长相跟洋洋没法比。她死活不去跟人家见面。”

　　“都多少年没见了，还惦记他干啥？”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那个洋洋现在没准都结了婚，有了孩子了呢。佳慧就笑我老脑筋。她说谁结婚，洋洋也不会这么早结婚的。他那么高傲帅气，追他的人多了去了，哪有轻易就结婚的道理？我说你知道他那么风流，你还惦记他干啥？那样的人怎么也不会轮到你头上来的。”

　　“你净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佳慧哪里不如他了？他就是想给我做女婿，我还不要呢。”

　　“是呀，我也不会要他做女婿的。男人太帅了靠不住。”

　　早上六点半，佳慧在手机闹钟的铃声里又准时睁开眼睛，翻身下地，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坐上饭桌，吃老妈准备好的包子、稀粥和小菜。吃饱了又去化妆桌上对镜梳妆。等一切都准备就绪，时间刚好七点整。妈妈拎着她的小包包等在门口，连皮鞋都头朝外地并排放在门口。佳慧像个公司老总一样，气派十足地接过包包，穿上鞋，在妈妈伸手打开门后，她一步跨了出去。妈妈目送她消失在楼梯转角才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