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工被免职以后，据说安排到县文化馆工作，还担任什么职务，我也搞不清楚。有人称呼他局长，有人称呼他馆长，当然还有人称呼他张书记。在一些社交场合，当他遇到这些不同称呼时，常常打趣地说，以后就统一称呼“老张吧”，这样长久些。有人给他开玩笑说，那可不一定，如果你家儿子以后发达了，闹不好大家还得再改口称呼你“张老呢”。张五工哈哈大笑，说，是这样是这样的。

　　他到县文化馆工作后，我曾去找过他，没有找到。我也曾打听过几个工作人员，大家对我上下打量一番后，没做回答。我想，是否所有人都知道，是由于我的原因让张五工把大好前程给毁了呢？还是张五工被免职以后，虎落平阳被犬欺，没人愿意再听到他的名字了？

　　在一次偶遇的饭局中，我才确切地知道，他现在的工作单位叫文联。哎！这几个名字，文化馆、文化局与文联，还真把人给弄糊涂了。一般人哪能搞清楚呢？我问他现在是什么职务？他说，说出来能把你下一跳，“我现在是主席”。

　　哦，他现在是“张主席了”。

　　我说，近期，一定要去你那个“文……”地方，看看你。

　　他说，非常欢迎。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去看他了。知道了他确切的单位名称，我一打听就找到了。门也没敲，我就直接推开他的办公室门。他还是那样，伏案阅读，头也不抬。如果你不叫他，他一副不理睬你的样子。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树枝，把几块零星的金黄投射到他的屋子里，无数只乘凉的雀鸟在树枝间叽叽喳喳地叫唤着；不断伸长的树枝摩挲着窗户木质的窗框，发出一阵雨敲荷叶的声响；几只淘气的雀鸟从树叶间飞出来，跳到窗台上向里张望着，张望着，又迅速飞回树叶间；刺耳的蝉鸣声不时被这些雀鸟的跳跃一次次打断……张五工不为所动，背对窗户，专心地阅读着。

　　“哎呀，这真是个好地方呀！”我用很大的声音，打断了他忘我的阅读。

　　“别忘了，这地方可是你给我安排的。”

　　张五工抬头间，也不忘讥讽我一下。

　　“那当然，那当然，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呢。”我说。

　　“那当然啦，要不是你那破煤窑出事故，我还不能回归自我呢，这下可好啦。你看，你看，我现在又开始苦读神仙书了。”五工一边给我沏茶，一边笑着说。

　　“当真不怪我吗？”

　　“怪你？怪你当年没娶上金雪莲。你看看她，现在是呼风唤雨的大老板。而你开了那么个煤矿，还弄了个牢狱之灾。”

　　“难道你也见过金雪莲吗？”

　　“废话，就能你一个人见吗？”

　　“要不约一下，咱们抽个时间聚一聚吧？”

　　他哈哈地笑着，没有理睬我的提议。

　　到文联工作以后，张五工确实又回归到“文”上了。他又一头扎进书堆里，还爱上了书画与雕刻。闲暇之余常常去市里那个僻静的地方，找他文中的吴金交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