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实在闲得慌。我还是实施了我的想法。

　　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我把那几个在一起烧砖的伙计召集起来，喝了顿酒。酒后，我给他们说，我知道咱们几个烧砖卖砖，都有几个钱了。手头宽松了。可你们看看，人家刘红学大车小车的。凭什么他能挣下那么多钱，不就是挖煤吗？现在不仅全村，几乎整个山木乡有点能耐的人都想着打个小煤窑呢。有的人已经打好了，等别人继续投资；有的人正在打口子；还有些人占好了地盘。而咱们几个呢？如果我们还守着烧砖窑不放，即是磨破了皮，也挣不下一辆汽车。

　　我建议，还是拿出你们那几个钱来，咱们合伙开个煤窑吧。

　　学军呀，我们几个都听你的，你说干，大家就干。几个喝多酒的伙伴纷纷表态，支持我的提议。

　　你们光说干，在哪儿打口子呀？好地方全让其他人给占住了，我们能从别人手里夺吗？一直说胃疼，没有喝酒的李保，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就是喝多了酒，我也没有忘记，一直在我心里打转转的想法。我说：“就把以前队里挖过的那个涵道打开就是了。我们接着往里挖。你们觉得怎么样？”

　　“哪，那不是距刘红学的煤窑很近吗？他愿意吗？”大家提出这样的疑问。

　　“各挖各的，管他什么事？他能挖难道我们就不能挖吗？况且他往东挖，我们往西挖。这井水不犯河水的。”借着酒劲我说着。

　　行，我们就试着干吧。这就是我们几个最后的决定。

　　按照当地的规矩，我们在一块平地上献了一瓶罐头、一包饼干，烧了三柱香。我们几个虔诚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就要破土了。我打开一瓶玉堂春酒，准备向周围洒一洒。结果，被李保一把夺了过来。他说：“别全洒了，给我剩点。”

　　“你这狗东西，还和土地爷争着喝酒呢。”我骂了一句，还是放开了手。让他喝了三分之一的酒。

　　知道我们几个挖开过去生产队曾打过的那个涵道以后，刘红学叫上李钢生村长一起来了。刘红学倒没有说什么，李钢生夺过李保手里的铁镐扔到很远的地方。说：“谁叫你们几个，在这里挖口子？”

　　李保借着酒劲，狠狠地推了一把李钢生，说：“谁叫他们挖的口子？”

　　没想到李保这家伙，平时爱喝点酒，连说话也软里吧唧的，谁也敢骂他，今天却突然硬了起来，竟然敢顶撞村长了。不过，他这一句话还真把李钢生给问住了。

　　李钢生慌不择言，他说：“他们交过管理费了，你们交了吗？”

　　李保说：“交了多少？交给你了吗？我们挖出煤来也给你交。”并摇晃着身体，又要去推搡李钢生。

　　李钢生觉得和酒气熏天的李保说不下个长短，且又被我们几个讥笑着。转身，没有好气地离开了。

　　这也是一次斗争吧。从此后，村长李钢生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们的麻烦。就是刘红学一直在外面放出话，说我们能白忙活一回，一定干不成。

　　随着涵道的不断深入，我们的投资也越来越多，我非常担心，生怕中间出现个状况，不就把几年扣坯烧砖的功夫白搭了吗？我曾约李保拿了一条烟与两瓶酒，去向李钢生赔不是，可李钢生却说，他也没办法。村里那么多人都打黑口子，不管不行，管又管不住。只要我们不与刘红学发生冲突就可以。

　　回去以后，我们几个商量，我们的涵道向西偏移，不要与刘红学的涵道靠近。可过了一周，李保发现刘红学煤窑的涵道向我们这边伸过来了。已经能听到越来越近的凿挖声音。

　　他们几个问我怎么办？我答应亲自进去看一看，再说。

　　第二天上午，我与李保走进了煤窑，没走了多远，就有一股凉风吹过。冬天的煤窑里按理应该是沉闷而暖和的，怎么能有了凉风呢？继续走进去才看见，刘红学那边的人，把涵道彻底与这边打通了。而且有几个人就站在涵道里，好像在等着我们似的。

　　我没有好气地想质问他们时，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家伙，竟然拿起一根火枪朝我开了一枪。好在里面没装散弹，一股火光直扑我的胸脯，把我的衣服烧开许多小洞。

　　“好，有种的你们等着。”我知道，这是刘红学专门安排的人来吓唬我的。我能让他小子吓住吗？

　　出了煤窑以后，我在窑口找了三个空着的啤酒瓶，把炸药、雷管与导火索装好，像三颗手雷弹，我往腰里捆了两颗，手里拿了一颗，向窑里走去。

　　我径直走到，那个打通的涵道处，朝那几个人走去，那几个家伙比兔子还跑得快呢。

　　我以为这下可把这帮兔崽子吓住了。出来就告诉李保，明天接着干。

　　第二天，我还在吃早饭，李保带着那几个人哭丧着脸来找我。他说：“学军呀，彻底完了，人家把咱们那涵道从头到尾，彻底炸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