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nu
加入书架

27

作者: 深山愚翁 点击:571 发表:2021-11-20 13:05:39 闪星:4

  还是让我暂且翻过发落金娃叔的一页,继续往后叙述吧。

  办完金娃的丧事以后,我连续睡了好几天。头脑里像一帧帧胶片,不断地放映着画面。

  不分昼夜,挥之不去。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生命的脆弱与易逝,是我第一次感受一个家庭迅速失去顶梁柱后的孤独、绝望与悲痛。好几天,我都不想再看一眼他家的窗户,再走进他家的门,不想面对那一对孤苦的母女。

  而我又不得不去。十天后,我硬着头皮走进了金雪莲家。

  她的母亲裹着一床棉被,在炕上躺着。见我进来,抬了抬头,一声没吭,又躺下了。

  金雪莲在火炉前站着,一根又一根地往炉子里焫着细短的木柴。她的头发有些乱,脸色较暗,像长期熬夜的护士。

  “怎么?还没吃饭吗?”我随便找着话说。

  “吃过了。生点闲火,家里冷的。”她抬起那双伤神的眼睛,对我说。

  “听说那几天把你冻得病了。好些了吗?”雪莲问。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没事了。”我回答说。

  我确实在那一天东山上的土窑洞里冻着了。整整一天没有喝水,又担惊受怕的。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我感觉天旋地转的,无法站立以及走路,还有人说我中了邪。这可把家里人急坏了。不过,休息了几天,就没事了。这事也不知是谁告诉了雪莲的。

  “那天,你去石头寨学校,我说家里有事全靠你帮忙,没想到,这没过几天,哎!真的为难你了。”雪莲说。

  “快别说这些话了。休息一段,还得回石头寨学校吗?”我问。

  “不去了,不去了。队长说,协调了一下,让我回咱们村教学。你看,这家里真离不开人了。”雪莲低着头,低声地说。

  “那也行,那也行。慢慢的,一切就过去了。”我其实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陷入痛苦中的雪莲。

  命运似乎给金雪莲开了个大玩笑。前几天,还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让人羡慕不已的金雪莲,突然,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成了全村人同情的对象。

  此后的日子里,许多个早晨,我都看见,金雪莲摇摇晃晃地挑着两半桶水,走在路上。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看了让人真有些难受。我想帮她挑回去,可她总是拒绝着我,当然,也拒绝着所有人的帮助。

  她总是说,以后的日子长了,总不能水也让人帮着挑吧。

  慢慢的,她从一个乡村女教师的形象,逐渐地变成了一位十足的村姑了。每逢周日,在学生们不上学的日子,她常常拿着一根绳子与斧头,上山砍柴禾。茅坑里的粪缸满了,她也是自己掏。按理说,这些都是村里人日常的活计。这样的活计,即是在山沟沟里,一般也是男孩子干的。而她一个姑娘家,且是一位学校的女老师,却干了起来,难免让看到的人,心生不适。每当看见她扛着一捆柴禾,满头大汗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正在教的学生娃娃们,都跑过来,想着去帮她。

  她总是笑着摇手。

  秋季队里分粮食的时候,总是把刚刚掰下的玉米棒子或者土豆等,就地分配。按照人口,一户一堆。每个家户都想趁天黑以前拿回家。大家都是一家几口人,挑着担子往回运。只有金雪莲母女俩,拿着袋子,慢慢地往回背。村里人都认为,寡妇门前是非多。一般人也不愿意总那么帮她们。每次都是新生老伯带着他的大小儿子,帮她们母子俩。

  “放下了女儿、亲朋,放下了/您放不下的心/放下了家什、田宅,放下了/您曾放不下的劳作/父亲呀!那一刻,您注销了您/所有时光/您步入黑暗,不再回头/我孤立于世,内心成灰”

  这是我无意中看到她在父亲去世一周年的时,写的一首短诗。我知道,她内心是非常苦的,而在实际生活中,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很多。她除了教学,就是帮她母亲干活,有时,我真觉得她像条汉子。再者,她从没放弃过学习。一有时间,就学习文化知识。村里的孩子们都说,金老师教得好。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

【编者按】金娃叔出事去世了,全村人在风雪交加的时候安葬了他。雪莲没有父亲了,她也从外村调整回本村教书。从乡村教师到农村姑娘,雪莲很快转换了身份,她开始打柴、掏粪、挑水、背粮食。她婉拒了来自乡亲们的帮助,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生活的重胆。放下的是劳作是田宅,放不下的是女儿是亲人,一首小诗道出了雪莲不尽的伤痛。推荐阅读。编辑:青梅煮酒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