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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20

作者: 深山愚翁 点击:569 发表:2021-11-07 15:48:46 闪星:4

  刚刚过了正月初六,生产队里已经开始安排春天的农活了。通知说,会议在队部里召开。

  我们村的队部就在村子最北边马号的隔壁。由于过年期间队部里根本就没人来过,更不要说有人生过火了,屋子里寒森森的。早到的几个人,实在坐不住了,就到马号里取暖。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聚集在喜来老伯那盘温暖的土炕上,不愿走了。因此,会议的地点就临时改在马号里,在喜来老伯这间暖暖的窑洞里进行了。

  年前,治保主任李钢生刚刚接替了金娃的生产队长职务,还正保持着一股踌躇满志的劲儿呢。他怕我不去参加会议,路过我家门口时,还特意给我父亲说了一句:

  “你身体不好,如果不去开会的话,你家学军可一定要去的。他今年十七岁了,按理也是大半个劳力了。”

  我没听见父亲是怎么答应的。反正我听见了,他这明明是在通知我呢。我心里想,有本事把刘红兵也叫回来,光叫我算什么本事呢。

  大家都知道,张五工还要继续上高中呢,而刘红兵出去学徒也已经两年多了,也没有回村。如果不经队里同意,该回村劳动的时候,不回来,应该算是“流窜”了。可是他确实没有回来。以前过年的时候,还回村里小住几天,而今年,连过年也没有回来。

  刘红兵父亲说,他也不知道刘红兵在什么地方。没有办法联系上他。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故意不让儿子回来参加集体劳动。

  想虽这么想,开会的事,我还是乐意参加的。况且我早已经做好了回村参加集体劳动的准备。我知道,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什么好选择的路可走。不过,我还是一直坚持着练武术的习惯,现在,又多了一项看闲书的爱好。

  没多会儿,星农也来叫我。我把借来的一本《水浒传》揣在衣服里,就随他而去了。

  马号里已经挤满了人。年龄大一些的人盘腿坐在炕上。还有几个人后倾着身子,把背靠在喜来老伯卷起的,有些脏污的羊皮褥子上;更多的人,则是站在那长方形砖块铺就的地板上;有人拿着火杵,捅着已经很旺的炉火,也有人嘴里吧嗒着旱烟锅子。大家都嘻嘻哈哈地聊着闲话。

  隔着一道小小的过门,就是队里骡马圈儿了。里面喂着七八头骡子。过门处,那两扇核桃木木门,平时紧闭着,只有晚上要给牲口上夜草时才打开。尽管喜来老伯还在木门外挂了一条厚厚的百纳布门帘,那刺鼻的马粪味,还是满屋子飘着。

  喜来老伯说,他并没有闻到什么气味。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听到牲口“嗑喷,嗑喷”吃草料的声响,与铃铛触碰石槽的声音。

  他说,时间久了,这些声音还能使他心安呢。如果一觉醒来,听不到声音了,反而觉得不安。他还会起身看看,看牲口是否有什么状况呢。

  屋子里吵吵声,实在闹得很。况且那刺鼻的味道,真的还一时难以适应。我拉着星农坐在进屋的门槛上。

  新上任的生产队长李钢生穿着一件染成黑色的粗布上衣,紧挨脖颈处的两颗扣疙瘩解开了,露出一点儿枣红的肚兜。他圆圆的脑袋上长出了一层短发,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微笑。不过,大家私下里议论,与队长金娃相比,他有些不好沟通。

  可以听出来,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是,要抽调几个人去赵哇岭植树呢。

  赵哇岭是洪洞与蒲县交界之地。相传一户赵姓人家曾在此居住多代。也曾开辟了大片的土地。光绪三年,华北一带遇上了千年不遇的大旱灾,灾民四处逃难,饿殍遍野。按理说,此地的赵家尽管广种薄收,但维护一家人的生计,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事情就坏在,赵老爷子看见蒲县太林一家财主靠种植鸦片发了大财,便把自己家糊口的粮田也种上了鸦片。两年后,地里的鸦片确实换来了不少白花花的银两,但屋里存贮的粮食则所剩无几了。

  谁知遇上天灾,粮食奇缺,盗匪猖獗,财富反而成了最大的祸害。

  这年深秋的一个傍晚,一伙不明身份的盗匪,袭击了赵哇岭。不仅抢劫了赵家所有银两与粮食,还杀了赵家所有的壮年劳力。剩下的老人孩子,也被活活饿死。这样,就留下了赵哇岭一带光秃秃的一片坡地。

  这些土地的背阴处,早已长满了灌木丛,但一些向阳山坡上,仍然是一片荒芜。

  许多年来,每逢夏季,人们常常在此放牧,一方面是这里的草坡广阔,适合牧放。再者,远离村庄,也避免了羊群作害庄稼。这里原来留下的大大小小的土窑洞,就成了牧羊人夏季临时的寄身之所,也可能是冬季一些野狼或者其它动物藏身的地方了。

  会议开始,队长李钢生操着很高的嗓门讲:

  “根据上面的要求,今年我们第一件任务,就是抽两三个人,去赵哇岭植树。这是上级领导交办的任务,各个村都非常重视,必须完成。希望大家积极报名……”

  后面的话我再也没认真听。

  我正在聚精会神地看《水浒传》里,“智取生辰纲”呢。

  尽管王星农也时不时低头凑过来看看,但他毕竟没有上过初中,许多字并不认识。他觉得书里面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意义。还偶尔提醒我,要认真听队长讲话呢。而我却被书里的故事,深深地吸引着,并没有理会他的提醒。

  会上,大家吵吵闹闹了大半天,就是没有人报名。有人说,大过年的就去那鬼地方,不冻死才怪呢;也有人说,那地方他知道,方圆几十里无人居住,去了怎么生活呀?听说有野狼,还有豹子出没呢。大伙儿你一言我一句,乱糟糟的声音,吵个没完。

  队长李钢生很是生气,他制止了一次又一次,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学军,你看球啥书呢,这是你看书的地方呀。”突然,李钢生把气撒在我身上了。

  “我报名。”我头也没抬,大声地喊。

  会场,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你说话可要算数呀,要不,回去给你妈商量一下,可别说我欺负你。”李钢生逼着我说。

  “不用商量,我可以做主。又不是上战场,上战场我也去。走,星农你给我一块去。”

  可能是受书本里的英雄气概所鼓舞,我一股勇气十足的样子。放下书,我站起身来,对着队长李钢生明白无误地告诉他。

  “真的?”李钢生有些质疑的神情,也似乎在我们这两个毛头小子面前,有些怯阵的样子。

  “那还有假。就是一个条件,我两家都粮食不够,没法拿干粮。按照你刚才许诺的,给我们把粮食称了。我们马上就走。”

  王星农也站了起来,表示同意我的说法。

  全队的人都对我们俩表示了惊讶的神情,年龄大些的人甚至摇头、叹息表示不解。

  队长李钢生随即安排队里的会计与保管员,给我们每人称了四十五斤玉米。我与王星农背着玉米就往家走。

  这样,我与王星农就踏上了去往赵哇岭植树造林的林场工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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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才正月初六,新任队长就点燃走马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在大家还沉浸在新年气氛里的时候,召开全队社员大会,宣布上级最新任务:去一个荒凉的赵哇岭植树造林。所有人都被那里寒冷、荒凉以及偶有狼豹出没的情形吓住了,唯有学军和星农报名前去。他俩会有危险吗?推荐阅读。编辑:青梅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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