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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未名湖联想 3

作者: 永安之子 点击:662 发表:2021-11-03 10:39:38 闪星:4

九未名湖联想3


  闻一多有一篇编入中学语文课的文章——《最后一篇演讲》。此文对司徒雷登的评价是这样说的:“现在司徒雷登出任美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是中国人民的朋友,是教育家,他生长在中国,受的美国教育。他住在中国的时间比住在美国的时间长,他就如一个中国的留学生一样。从前在北平时,也常见面。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学者,是真正知道中国人民的要求的。”

  1945年8月,毛泽东赴重庆同蒋介石举行谈判。在一次宴席上,毛泽东在同司徒雷登握手时,“连声说‘久仰!久仰!你们燕大学生在我们那边干得很好!'”〔1〕

  然而,这位被毛泽东主席“久仰!久仰!”的校长的晚景十分悲凉。他于1949年从南京返回美国后,美国国务院立即对他作了三项规定:不许演讲;不许谈美中关系;不许接受记者采访。不久,司徒雷登中风不起,脑血栓导致半身不遂和失语症,丧失了自理能力,且又生活无着。在其贫病交加的人生最后阶段,他的华裔学生兼私人秘书傅泾波,待之如亲生父亲。在长达12年的时间里,傅泾波始终不离不弃地让司徒雷登与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傅家人陪伴他走完生命的最后历程。1962年9月19日,司徒雷登逝于心脏病,终年86岁。逝世之前,司徒雷登写下遗嘱,将他的全部文件赠送给傅泾波,并请傅泾波替他完成两项心愿:一是将周恩来1946年在重庆送给他的一只明代彩绘花瓶送还给中国;二是在他死后将他的骨灰送回中国,并安葬在燕京大学校园内。

  傅泾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为了实现司徒雷登的遗愿,1978年和1984年,傅泾波两次访问北京,均向我国有关部门陈述司徒雷登的遗愿。两年后,他又直接找到中国驻美国大使韩叙,托其带两封关于请求实现司徒雷登遗愿的信回国转交有关方面。

  1986年6月,经中共中央书记处批准,北京大学校务委员会主任王学珍去信美国,同意司徒雷登骨灰以原燕京大学校长名义安葬于未名湖畔。想不到有几个“马列主义老太太”动员若干人,联名上书,极力反对。事情被迫中途搁置。1987年4月,中国驻美国大使馆正式知会傅泾波,此事因故暂缓办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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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翻译教学与研究https://www.sohu.com/a/211158367_1766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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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窗》2010年第四期目录


  1988年10月,傅泾波病危,临终前尚以未能实现故人遗愿深以为憾。傅家第二代人继续作同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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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来与司徒雷登交谈

图片来源:https://baike.baidu.com/item/司徒雷登墓/20127456?fr=aladdin


  2001年,经南京电视台记者吴建宁牵线搭桥,曾与其父一起长期照顾晚年司徒雷登的傅泾波的女儿傅海澜,将明代花瓶以及司徒雷登南京70大寿的来宾签名簿两件珍贵文物,从美国带到南京,一并赠送给梅园新村纪念馆。实现了司徒雷登的第一个遗愿。

  在返回燕京大学故址无望的情况下,傅泾波的儿子傅履仁转而联系司徒雷登的出生地杭州市。

  杭州不愧为杭州。杭州市政府代表全市人民热情欢迎昔日的杭州市荣誉市民——司徒雷登远道归来!

  杭州的宽容大度向世人彰显了我中华民族有情有义、有眼光、有大海般宽阔胸怀的民族精神。

  离世46年的司徒雷登终于魂归故土。

  2008年11月17日,有美国驻华大使雷德、中国杭州市副市长佟桂莉、杭州一众市民、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燕京大学校友和国际友人一起出席的司徒雷登骨灰安葬仪式,在杭州市半山安贤陵园文星苑一片墓地举行。

  白云在蓝天上缓缓飘移。低沉哀婉的“奇异恩典曲”在墓地的苍松翠柏间萦绕不绝。燕京大学校友代表将一捧洁白的百合花敬献于老校长司徒雷登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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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大校友向老校长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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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市民以及中外友人参加司徒雷登骨灰安放仪式

图片来源:http://news.sina.com.cn/c/p/2008-11-18/071116673892.shtml


  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傅履仁说:“这是一个半世纪后兑现的承诺,司徒雷登大使和我的父亲现在可以安息了。”

  然而,历史告诉人们,司徒雷登的遗愿是葬在他当年建造起来的未名湖畔,而不是杭州。这样看来,司徒雷登和他的学生傅泾波可能并未能够完全安息。

  今天,当游览未名湖的人们瞻仰斯诺墓时,了解历史真相者难免会联想到司徒雷登。须知,在中国的教育发展史上,司徒雷登不仅贡献了一座美丽的校园,不仅贡献了举世闻名的未名湖,更值得钦佩和纪念的是,他一手创办起来并按照他的理想运转的这所大学在短短三十多年时间里,成功地为中国培育了一大批高质量的人才。

  有学者统计,从1919年到1952年,燕大办学仅33年,注册的学生总计9988名,教师和毕业生总数只有1万余人。然而,一万余人的燕京大学校友中竟出了56位中国科学院院士和中国工程院院士,其中有3位是中国科技最高奖获得者,即:

  1935年毕业于燕京大学化学系的石油化工专家侯祥麟先生;

  1941年毕业于燕京大学物理系的半导体专家黄昆先生;

  1943年毕业于燕京大学物理系的物理学家谢家麟先生。

  一万余人的燕京大学校友中还出了4位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即:

  雷洁琼,1931年任燕京大学社会学系讲师、副教授;

  黄华,1932年秋就读于燕京大学经济系并当选为燕京大学学生会执行委员会主席。黄华曾担任美国进步记者埃德加?斯诺的翻译,陪同其秘密赴陕北苏区采访;

  费孝通,燕京大学社会学系学士;

  吴阶平,在燕京大学完成医预科学业,后获理学学士学位。

  1979年邓小平同志第三次复出,率领21人的中国代表团访问美国。在21位代表团成员中,出自燕京大学者竟达7人之多!他们是:

  黄华,燕京大学经济系肄业;

  卫永清,毕业于燕京大学历史系;

  彭迪,燕京大学历史系肄业、

  李慎之,毕业于燕京大学经济系;

  谭文瑞,毕业于燕京大学新闻系;

  吴蔚然,在燕京大学完成医预科学业;

  韩叙,1941年毕业于燕京大学经济系。

  1945年9月2日,中国派出报导于东京湾美国军舰“密苏里”号举行的中、美、英、法四国代表接受日本政府投降仪式的三名记者,全是燕京大学的毕业生。他们是:

  1933年考入燕京大学医学预科后转入新闻系的《大公报》记者朱启平;

  1935年毕业于燕京大学新闻系,时任《大公报》派驻英国太平洋舰队的战地记者黎石秀;

  1929年毕业于燕京大学新闻系,时任中央通讯社驻东京分社主任记者的曾恩波。

  在医学界,燕京大学从1925年开始承办医学预科(8年学制,3年燕京大学医预科,5年协和医学院医科),到1952年止,燕京大学医学预科总共培养了不到300名医预科学生。后来,这300名医预科学生中,竟然出了11名院士、19名学科奠基人、72名学科带头人,产生了一代名医吴阶平先生、黄家驷先生、吴蔚然先生、方欣先生、胡亚美先生、翁心植先生,以及获得国家最高奖的华益慰先生和中国第一位获得国际“南丁格尔奖”的王绣瑛先生。

  在我国文艺界,著名作家冰心先生曾任教于燕京大学国文系。萧乾,1935年毕业于燕京大学新闻系;许地山, 1924年获燕京大学文学院文学硕士学位;著名导演焦菊隐,1924年被保送进入燕京大学,1928年毕业;熊佛西,1920年秋,考取燕京大学后来又担任燕京大学教授;著名表演艺术家孙道临17岁考入燕京大学哲学系。黄宗江毕业于燕京大学西语系。黄宗洛,1946年考入燕京大学心理学系;音乐家马思聪曾任燕京大学教授、沈湘1940年考入燕京大学学习英文、音乐。

  在我国外交界,出自燕京大学者,除上面已经提到的国务院副总理、外交部部长黄华和外交部副部长、中国驻美国大使韩叙之外,尚有:

  周恩来总理外事秘书、外交部新闻司司长、部长助理,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位女新闻发言人龚彭,毕业于燕京大学历史系;

  外交部国际司司长、联合国问题专家龚普生,毕业于燕京大学经济系;

  中国驻英国大使柯华,出自燕京大学医预科;

  中国驻联合国大使凌青,毕业于燕京大学经济系;

  1997年香港回归期间,中国驻香港的负责人、新华社驻香港分社社长周南,肄业于燕京大学国文系……

  以上所述可用燕京大学毕业的著名历史地理学家侯仁之的一句话来概括:“燕京大学真是一所了不起的学校,司徒雷登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校长!”〔3〕

  这位了不起的校长和他的同事斯诺一样,都有一个死后回归燕园之梦。

  斯诺之梦已经圆满实现。

  司徒雷登之梦还在半空中悬着。

  天若有情天亦苦。带着深深的遗憾,从杭州无奈地遥望未名湖的司徒雷登,会对他的幸运的老同事斯诺说些什么呢?合理的推测可能是,他会发出长长的叹息:“老伙计,我有痴魂归不得啊!”

  那位幸运的斯诺听了老校长的悲叹,必会惶惑不安,失去了幸运感,失去了欣赏未名湖湖光塔影的心情。

  作为在燕园生活和学习过六年的北大毕业生。我为我的母校有“爱国、进步、民主、科学”的传统精神而感到自豪。现在,当我知道司徒雷登“我有痴魂归不得”的故事之后,我同绝大多数朋友一样感到困惑不解:

  素以兼容并包、民主、科学精神自诩的北大,在很长的时间里,连“三角地”那样的东西都能宽容,怎么就容不下一个曾经为后人乘凉和喝水裁了大树,挖了深井的司徒雷登呢?


  4 老同学的对本文的评论

  多位同班老同学读了《未名湖联想》一文后,认为本文客观公正地记述了未名湖随燕京大学诞生发展的历史,使人进一步了解北大和燕大的联系。文章实事求是,体现信史精神。下面概要介绍三位老同学的评论。

  2015年3月,余元钱老同学两次写来邮件。第一次写的是:

  我也在未名湖六年,也三次回母校,然却知湖光塔影,没有你看得如此深与远。你的文章构思奇巧,史料详实,启迪良深。盼早日看到全书。

  第二次写的是:

  你的文章让我重新去读《燕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一书。此书乃杭州名人馆一位学生赠我的。阅后深有感触,写了一首五律:

  斑驳前朝照,几多桑海身。

  未名湖畔雪,博雅塔端尘。

  谁识伟薪客,尤知发韧人?

  一书明俯仰,恍似获稀珍。

  颈联二句我用了一个问号,也是深有感慨,但不能像你文末那几句扣击人心。颔联“雪”与“尘”也有寄意,可能难于被人感知。所以诗还是有局限。

  另一位同班老同学写来热情洋溢的评论:

  关于“未名湖联想”。我很喜欢这一节。有深度的关切和忧思。赞!特别是下述几处文字,写出共同心声:

  “乌云散去之后,逐渐步入老年的我几度重访未名湖。然而,当不再轻盈的脚步在从前无数次走过的林荫道上缓缓前移之时,心中所感竟然和47年前颇为不同——总觉得而今的未名湖似乎缺少一点什么。

  未名湖究竟缺少什么……

  多数中国人对司徒雷登的了解和态度可能都源于毛泽东《别了,司徒雷登》一文。其实,毛泽东的文章抨击的主要是四十年代美国的对华政策,并非针对司徒雷登个人……

  天若有情天亦苦。带着深深的遗憾,从杭州无奈地遥望未名湖的斯徒雷登,会对他的幸运的老同事斯诺说些什么呢?我想,合理的推测可能是,他会发出长长的叹息:老伙计,我有痴魂归不得啊!那位幸运的斯诺听了老校长的悲叹,则必会惶惑不安,失去了幸运感,失去了欣赏未名湖湖光塔影的心情。

  在人生回忆录中嵌入这样的文字,真是精彩!那是画龙点睛之笔。人生的高度、心灵的纯度、胸襟的广度、思维的深度,尽显其中。

  2015年5月,一位北大图书馆系毕业的刘兰平老同学看了本文后,给我寄来一本书,内夹字条曰:

  “为你的《未名湖联想》,送你一本《告别未名湖——北大老五届行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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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兰平老同学送给我的书

  注:


  〔1〕邵明波:《司徒雷登的“四个第一”》中国新闻网www.chinanews.com/cul/news/2009/07-27/1792135.shtml

  [2]资料出处:知网阅读,齐宏伟《难以道别的司徒雷登》https://mall.cnki.net/magazine/article/BKHC201006018.htm

  〔3〕《北大人》2013年第4期,第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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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司徒雷登前后在中国生活了五十年,担任燕京大学校长近三十年,一生的事业、心血在中国,司徒雷登的一生都在为中国的教育事业而付出,创造出了中国教育事业的辉煌成就!1962年在华盛顿病故。他生前希望能够将骨灰送到中国。他出生于中国,想要安葬在中国。几十年来,政治阻碍了这一切。当年的遗嘱中,明代彩绘花瓶已物归原主,而他的遗骸,在等待46年后,在2008年归葬杭州,虽然没有如愿地安葬在燕大校园未名湖畔,但终于回到了他魂系梦绕的中国,回到了他的出生地杭州。燕大早已并入北大。燕大旧址仍有北大最美丽的塔光湖影,却寻不见一丁点儿对司徒雷登的纪念。推荐阅读。编辑:李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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