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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叛徒 第72章

作者: 石佛 点击:786 发表:2021-08-14 10:43:19 闪星:6

  钱镇长的心情像浑浊的天空,他感到洪家大院的人都用另一种目光看他。最近出现了许多奇怪的事件,一是围攻县城走漏了风声,二是关键时刻他不在现场。他几乎是背叛党的神秘人了。这个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压垮他。他不能这样持有消极态度,应该主动出击,洗白自己。他一方面要找马区长汇报汇报,另一方面还想傍上金长起,不让日本人对他不利。人的贪欲太大,定能导致人陷入困境。

  他们只知道是他找来的王大牛,但不知他私下跟金少爷作了一笔交易。虽然没人责怪他,从各种迹像看,他自己心里恐慌,近些日子他神不守舍,恍恍惚惚的。走进镇政府要受日本鬼子和汉奸的气,回到家里麻脸老婆没有温暖,整天价骂来骂去,麻脸女人凶煞神一样,你想休了她都不成,她跟你拼命,休也不怕,你别进这个家门了,你觉得你人模狗样呀的。两面都维护,早晚要出事,当八路也死,当汉奸也死,可死跟死不一样。

  以前,他偷偷摸过六姨太的炕,偶尔也去洪家大院开会,近来马区长很少通知他,好像好多事情瞒着他了,心情沉闷,情绪低落,日子过得没滋没味,他眼前都是幻觉,都是乡亲们鄙视的眼神。

  从家里出来,不知上哪儿去,他每天在街上走,觉得情景死气沉沉的,许多房屋已经被毁,窗户上糊着马粪纸,黑洞洞地挺吓人,倒塌的炸毁的房屋仍有人居住,只是面黄肌瘦,蒙头垢面,他心情悲哀地望着这一切,显得无能为力,对日本人和汉奸不是不恨,而他还得维持。谁让他当镇长了,贪图小利了。

  盐河镇历史悠久,是个商埠小镇,有一些古建筑,比如寺院、庙堂、学堂、私塾,镇政府和中心广场、戏院、茶铺、饭馆、食品摊,当然还那两棵千年古槐,一想到古槐树他就不寒而栗,神经疼痛,自从日本占领了盐河镇,中心广场成了杀人的刑场,多少冤魂在那儿游荡呀。

  钱镇长是这个镇上长大的,有些事情实出无奈,他向往和平生活,他的不满情绪深藏内心,这样想的时候他更加痛苦,他还有工夫叹息、幽怨,别人却没有,有的只是愤恨和诅咒。

  他有时也默默地祈祷,快快团结起来吧。不要麻木,赶走日本鬼子,杀光汉奸,到那时,人人吃的饱穿的暖,没有要饭花子,没有战争,没有饥饿该有多好,天呐,救救我吧。

  钱镇长像吞了铁钉一样忧郁起来,转来转去来到了办公地,没跟金少爷打招呼,金少爷匆忙走着也没发现他。他又转了出来,走到金家大院,物是人非,一片凄凉,空荡荡的院子没人住,死气沉沉的,风吹着像有鬼哭一般,他路过六姨太的房间,停了半天,恍惚有人抓了他一下;他惊愣了,迈开双腿惊恐地跑了起来,他想起了冤死的王大牛,一个很老实厚道的的长工,他失魂落魄一般,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

  从西头到东头,他不知为啥要这么转,看见洪家门口那对石狮子也害怕,头皮发冷,觉得那石狮子张着大嘴要吞掉他,他一脸冷汗。

  这时,钱镇长跟四少爷碰了面,他掏出一把糖扔给了四少爷的儿子,孩子小不懂事开始抢糖吃。

  洪家兴大了,看了看三姨太的脸色再吃。

  三姨太的房间生着炉子,挺暖和的,三姨太爱喝茶,不喜欢大铁锅里烧的水,三姨太总觉得做饭的锅烧水沏茶不是个滋味儿,所以她坚持烧煤炉子,既能取暖又能烧水做饭,钱镇长经常跟三姨太品茶哩。

  今天来到洪家,证实了他的猜测,大家有点儿疏远了他,好像不是防备,而是心理拒绝,他坐下后,人们就没话说了,沉默了很多时间,三姨太说,钱大镇长喝茶。

  四少爷急忙躲了出去,钱镇长自己倒茶,刘大个子只是抽烟不吭声,马区长觉得呆下去受不了,一是哮喘怕烟味儿,二是钱镇长的尴尬,为了缓解一下,他说,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儿找你。

  几个人都集中在蔡会长的厢房,这儿虽然冷,但空气新鲜,马区长就不咳嗽,就不大喘,他上了炕,拉过一床被子盖在了腿上。老钱,部队都转移了,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事情你知道了就成行了。

  转移到哪儿了?

  抗日前线。

  咱这儿住着日本人,难道不是前线?如果总转移,我们怎么办?这场战争将在何时结束?我真怕我会坚持不住了,每天都有人被打死,女人被遭踏,曹寡妇为了一只鸡被日本兵用刺刀挑了,瞎子家的大闺女……

  算啦,说这些干啥。刘大个子说。

  蔡会长说,你就没别的事了?

  目前我们只能忍受,的确不到面对面地厮杀阶段,战略反攻一开始,那就好了。我们要坚持运动战、持久战、游击战、袭击战、疲劳战,总之,想尽一切可能的办法同敌斗干。

  能坚持多久?钱镇长说了以后脸色就变白了,不知道为啥,他今天语无伦次,仿佛自己怀疑起自己,对什么都比较失望,消沉。

  一直坚持到胜利。

  那得伤死多少人呀?

  你怕死呀?怕死?你去当汉奸呀。刘大个子说。

  我够难受了,你还这样说。我要跟大部队走多好。马区长,你让我上前线吧?我要杀个痛快,生死我不怕的。

  你呀,到了前线就不悲观了?前线更容易死人。蔡会长说。

  是的,我们跟前线上许多溶血奋战的同志不一样,环境好多了,你应该清楚,求解放必须有牺牲,敌人杀我们,我们必须想办法杀掉敌人,只有这样才能保存自己。才能发展起来。

  你不会下手,你可有机会接近日本人,把他们吃饭的锅里下毒,有种你去干呀。刘大个子说。刘大个子的话让钱镇长目瞪口呆。

  良久,钱镇长才缓过神来,没法靠近,靠近了下了砒霜,也让他们尝出来,亏你想的出。

  钱镇长觉得下毒不是稳妥的办法。

  由于战争,大家的情绪波动大,心也硬,由于日本人的残暴,杀人放火,奸淫妇女,造成了多少灾难,人们不仅急躁而且恨不能立刻真刀真枪地打一仗才痛快。

  我们每天置身于被敌人宰割的屠刀下,我们必须拿起屠刀,最不能忍受的是亲人无辜地被杀害,如果你是王大牛的兄弟,眼睁睁看着日本人用火烧死?你心里会咋想?

  我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钱镇长说。

  能活多久就坚持多久,活着只要有一口气就得跟日本人干。刘大个子说。

  刘大个子越听越生气,他觉得钱镇长的态度很偏激,总是诉说害怕敌人的情绪,不给自己鼓劲,自己吓唬自己。还是镇长呢?没有主心骨。你简直就是一滩狗屎!他气愤地跳下炕走了,他一走,搞得气氛就紧张了,马少良跟了出去,随后钱镇长也跟了出去,最终是不欢而散。

  钱镇长笑了笑,既然我说话不中听,我就不说了,刘爷,你多原谅我。

  你以后少来,你来就来吧,不给大家介绍敌人的情况,你悲观的要死。你呀活着多累!

  刘大个子真想扇他两嘴巴,由于蔡会长在,他强压住了怒火。

  三姨太来了,她站在了门台上,默默看着这一切。然后见大家都出作声了,她说,进屋吧,在院子里呆着多冷呀。

  四少爷也凑了过来。却没有人理睬他,四少爷一时挺纳闷,你们都怎么了?咋不说话?

  三姨太走过来拉了他一把,用手指头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目光直扫气乎乎的刘大个子。

  刘大个子手扶那棵梨树,他从不去想死亡,他觉得人应该像树,是死是活都挺立着不弯曲,除非有人把它砍了,人要宁死不屈。

  钱镇长向刘大个子道歉之后就悄悄地走了。一路走着也不能静下来反省,他怀疑自己目前走的路,这样走下去的确很危险,好多镇长,村长都得担任维持会长,时刻受到死亡的威胁,甚至头顶上悬着一把刀。

  他觉得自己活得可怜,没有一点轻松劲儿,一个男人活着,还不如王大牛,他得到了六姨太,六姨太心甘情愿地为他而死,不像我,活得窝囊呀。

  这种日子简直是受罪,他想向马区长讨个明白,由于不能控制一时的情绪,话说过了头,没男人气,刘大个子就瞧不起他,这一闹,他更加气馁和惶惑了。

  走过寺院的时候,他甚至想:人,还不如去做和尚,每天撞撞钟念念经,打扫寺院瞎哼哼,清净不清净,人生四大皆空,皆空不是空,人生如梦中。而对那些虔诚的香客,没有尘世的烦恼,单纯地活着,只有一种寄托不是更好吗?他心里悲观,他渴望有人理解他,给他一些安慰,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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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钱镇长最近很郁闷,家里麻脸老婆凶神恶煞一样毫无温暖,因为洪海梅的死被三姨太埋怨,因为对六姨太图谋不轨而出卖了王大牛心里有鬼。似乎所有人都躲着他。来洪府开会又被刘大个子抢白。钱镇长认为自己的路越走越危险。推荐阅读。编辑:大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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