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会长眼里含着泪，我……蔡会长欲言又止。痛苦地低下了头。

　　吃饭的时候，三姨太让四少爷请来了钱镇长，摆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可是蔡会长没胃口，她一直为马少良的事耿耿于怀，心有余悸，三姨太一个劲儿让她吃菜，她推脱说头疼，啥也不想吃，这让三姨太顿生狐疑，心想，她今天`是怎么啦？

　　马少良说吃完饭开会，蔡会长说我就不开了，浑身无力。于是没等他再说什么，她就只身回了厢房。马少良随后跟了过去，见她铺被子说睡觉，马少良只好退了出去。

　　后来，钱镇长和四少爷跟着马少良都凑到了她的身边，她也不听，大家都闷闷地坐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镇长说，金长起回来后咋办？第一个就得拿我开刀，粮食都分了，日本人非报复不可。

　　四少爷说，咱们不能光等着挨打，必须先行动起来，刘大个子同意联合，那就把队伍拉进来吧，日本人来了真刀真枪地跟他打。还是先下手为强。

　　马少良不吭声，他一直盯着蔡会长。后来经钱镇长提醒他喊了一声，说，四少爷说的可以考虑，我把这个情况向上级汇报，不能鲁莽行事，我们这样议论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天不早了，早点歇着去吧。

　　人们都走了，他透过窗口望外瞅，天阴乎乎的，心里有点儿发空，他由衷地感觉自己心里莫名的惆怅，眼前浮现蔡会长的面孔，知道她的愤怒是有理由的，他想两全其美的对策，不能失去她。

　　徘徊在夜色中，在蔡会长的门前立住了，他没有勇气敲门，往事撞击着空寂的心灵，他出身于比较富裕的家庭，由于日本人侵略中国，他放弃了教学生涯参加了革命，在与蔡会长的朝夕相处中，他暗暗爱上了她。强烈的爱使他心神恍惚，不表达那种爱就要撕裂自己的心，由于她年轻貌美，从而使他感到包办婚姻的不幸，自己一直感到不幸福，莫非这样做错了，那边没离成，这边便拥有她，作为一个有思想的好姑娘，她能不痛苦吗？我为她想的太少了，为了挽救他如痴如醉的爱情，必须谨慎从事，向她诉说自己的心思，求得她的谅解，我是真心爱你的。

　　马少良在院子苦苦徘徊了一夜，直到天亮他才回到房间休息，迷糊了一觉便有人叫他，他睁开眼见是蔡会长，立刻爬了起来，一时不知说啥，两个人相对无语。

　　马少良睁大双眼，用那种多情的目光凝视着她，深情而又爱怜地说，小蔡，你坐。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慌怕她一时抛弃他，心情既沉重又矛盾。原谅我。我并没有骗你，你也知道我是爱你的。

　　算啦，别提这事了好不好？马区长，我请求调走，我要去黑龙山，那儿更适合我的工作。

　　你真的这么想？不愿跟我在一起了？马少良抓住了蔡会长的手。

　　蔡会长也不拒绝更不热情，紧咬着嘴唇，用一种很痛苦地沉默使得马少良不得不松开了手。这时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滚落下来，马少良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她扭过脸去，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好好想一想，也许我们会认识的更清楚。

　　不知我会咋样，离不离一个样，我是不会回老家了，也不会离开你。如果你答应我，我会永远对你好，我不会放你走的。

　　你说的天花烂坠，可你没有能力离婚，何必折磨的三个人都痛苦呢？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向组织汇报，无论如何不能这样下去。蔡会长义无反顾，她不想伤害另一个女人，我不能插在你们家庭中间，马区长放了我吧，不然，大家都会痛苦的。

　　好吧，既然你铁心离开我，我也没办法，我只想告诉你，我是爱你的。我……马少良说不下去了，他的情绪既痛苦又失望，他觉得自己很笨，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了她，当然，她会接受不了的。

　　马少良木讷了半天，心里憋问说不出话。蔡会长泪流满面，跟随他，也曾给了她美好的时光，在共同的爱慕中，因为爱着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彼此那种默契不需要任何语言，漫步在夜色下，仿佛梦一样的幻想破灭了，将来的命运如何？她不知道，她感到了甜蜜的惆怅与回忆的痛苦。

　　四少爷早就暗暗注视着蔡会长，见她从马少良的房间出来心神不定地在院子里踱来踱去，面色苍白，像患了重病一样，他揪着心远远地注视着，很想走过去问个明白。

　　当蔡会长走上台阶时，四少爷朝她多情地笑了笑，你知道了？

　　蔡会长说，他跟我说了。

　　你打算咋办？四少爷说。

　　没打算。三姨太呢？

　　四少爷领着她进了正房，见了三姨太她勉强笑了笑，幸亏三姨太没抬眼皮看她，要不，一定会发现她那憔悴的神情。坐吧，你打算离开他？

　　三姨太的话让蔡会长感到惊讶，三姨太料事如神，一进门屁股还没坐热，她就猜透了她的心思，难怪？这一切还能瞒过三姨太的眼睛吗？她只好实话实说。

　　三姨太就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在与她的接触中，她渐渐产生了这种情绪，尤其孤独的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一个母亲拍拍她的肩，可她没有，她心里一直很苦涩。

　　你决意走让四少爷送你，别太难过，看得出马区长是真的喜欢你，事先你也知道就不该恨他。

　　我不会恨他，可我心里不好受。

　　哦，二姨太走了很久了……

　　三姨太的骤然长叹，让蔡会长感到莫名其妙。二姨太是谁？蔡会长并不知道，而四少爷知道。但是，这两个年轻人都不会知道三姨太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并非冷不丁地呼唤二姨太，只是那种向往在心里压迫太久了，她时常羡慕起二姨太来。

　　四少爷站在屋子里搓着手，他的目光从蔡会长和三姨太的脸上晃来晃去，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心思却飞翔起来。

　　蔡会长临走的时候，她想给马少良一个微笑，可她没笑出来，只是点点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心里一热，强忍一种情感迈出了大门。

　　四少爷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那儿停放着一辆马车，今天她要去找党组织，请求上级把她调走。

　　马少良送到门口，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如果你恨我，我不怪你，我希望你留下来，什么事不会好说好商量呢？小蔡，你说句话，不然，我会痛苦死的。

　　说啥呢？你想让我说啥我就说啥吧？

　　这种不冷不热的话语，使得马少良无可奈何地望着她离去。

　　刈净的田野上，飞奔着一辆马车，四少爷坐在车辕上，不时望一眼神情麻木的蔡会长，他几次想开口说话，见她神导恍惚，目光凄迷，随即又把话咽了回去。

　　此刻，四少爷又想到了马少良，那失望的情态给他极深的印象，爱不得所得，遗憾地无可奈何，他是一个男人，不然，一定会放声大哭的。

　　苍凉的天空显得空旷，原野凄清令人心悸，孤独地向前走着。蔡会长始终一言不发，她很为自己感到难堪，不知为何要产生这种想法，向上级提出请示，首先说什么，上级能否考虑我的意见？现在形势这么紧迫，为儿女私情心神不安的，不理智吧？

　　最令她不明白的是，在这艰苦的环境里，他仍念念不忘娶她，马区长给过她关怀，像个兄长，为自己做出过牺牲，现在这样对他心里感到内疚。

　　马区长是真诚的，他一开始告诉了她一些情况。她没有在乎，应该说自己负有责任，她望着四少爷的背影。心里升起许多忧伤。四少爷对她的态度漫不经心，她很烦恼。

　　马车跑了一上午，四少爷一直没有机会跟蔡会长说话，他猜想，她一定是啥都厌烦了。四少爷不以为然地管她呢？她又不肯嫁给我。

　　吃饭，蔡会长在这儿吃点饭吧？四少爷在一家饭铺门前停下了马车。

　　吃了饭还要继续赶路。蔡会长的情绪有了好转，也许进入山区了，她想起了黑龙山美丽的风光。

　　四少爷说，蔡会长，你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多难受，有话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没啥可说的，我觉得困。

　　那你真的想抛弃马区长？那他可残喽，你应该好好跟他谈谈？他人不错。

　　真没意思，都怪我太傻，当时不该答应他的爱。

　　正说着，从前面跑来了两匹马，走近了才发现是朱红三和洋炮张。

　　蔡会长下了车。她对四少爷说，你回吧。

　　我跟红三一起走。

　　朱红三一伸手把蔡会长拉上了马，说了声再见，那马就跑了起来。

　　四少爷一直望着，心里一时挺空，直到两匹马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才骂了一句，然后掉头往回走。

　　什么心思也没有了，莫非她跟……不对，四少爷自问自答又自我否定，他猜不透蔡会长了，女人的心，天上的云呀。

　　四少爷越想越累，干脆不想了，前面有个村子，先住店，歇歇脚，明天再说明天的事。